“一半一半吧。”俞奏睁开眼睛,天花板的花纹在旋转,医疗仪器在警报的边缘,郦阔看到红绿切换的灯点,咽下话拉着赵峻节离开了病房。
第三日的上午,除了医护无人造访的门被胳膊推开,纪绘声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拎着饭盒,历历从她胳膊下面钻进来。
俞奏赶紧坐起问好,纪绘声将东西重重放在床头柜上,说:“还认得人,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历历比之前有气色了些,把饭盒打开拿到俞奏面前说:“这里面是我熬的养生汤,不苦的。绘声,给他把饭桌打开呀。”
纪绘声无言照做,只眼神盯着俞奏。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俞奏赶紧自己打开,历历将饭盒放在他面前。
“感恩戴德地喝奥。”纪绘声抱臂站在旁边,对于历历费心费力地给他熬汤很是不满,不论是她来做还是去外面买一些,都被历历婉言拒绝了。
“我看到新闻了,好严重。你怎么也不说呢?”历历坐下,纪绘声顺势坐在病床上,手里捏着历历的卷发缠在指头上玩。
“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俞奏压低声音,历历挨近了他些,纪绘声也支起耳朵,“我不想上班!正好在这多歇几天。”
历历睁大眼睛,立刻相信了这套说辞,再看他不免有些责备如此孩子气的表现,纪绘声则一脸无语又丢人。
俞奏喝了两口,夸赞历历厨艺又有精进,医院的饭是好看的花瓶,中看不中吃,只有营养不顾口味,历历的汤是他嘴巴的救命良药。历历立刻要每天都做且要纪绘声送来。
俞奏呛了一口,咳嗽地掉眼泪也要立即摆手,用仅有气口用沙哑的声音说“不用”,他不用抬头,就能知道纪绘声杀人的目光在勒令他拒绝。
历历起身要给他顺气,纪绘声按住她,走到俞奏身边,重重拍了他后背几下。
俞奏缓过来,说:“不用,师母,老师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啊。”
历历沉吟了一下:“那我自己来。”
怎么会是这样的走向?!俞奏活泛的脑子似乎刚刚咳了出去,一时之间锈住想不到如何拒绝又不伤历历的心。
“我也很想喝。但是!”俞奏话一出口,纪绘声拍他后背的手都重了,赶紧补充,“医生说我最大的问题是劳累导致的营养不良,需要严格按照医嘱配医院的营养餐,不能多喝。”
历历眼神在两人脸上分别停留了一会儿,要笑出来又忍住,沉声喊道:“纪绘声!”
俞奏赶紧抱历历大腿,呲牙咧嘴好像疼得很地告状:“师母!救我!老师又打我。”
师生三人说说笑笑间,门又被打开,三人都看过期,来人一袭黑色大衣,怀抱着一束蓝色风信子,尚裹着寒气的脸在屋内呵出气来。
历历惊愕地看着杜片笺,纪绘声立时察觉不对,站到她身边双手按在历历的肩膀上,低声呼唤。可是,历历没有给她回应,目光全然在杜片笺身上,看着他走进来,站在俞奏病床的另一边,将花束放下,朝俞奏问候,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杜片笺关切地问候:“你怎么样?”
“还活着。”让你失望了哈。俞奏回。
“改天再来看你。”纪绘声拉着历历要走,可是历历没有起身,反而用力拉住纪绘声的手,长长的卷发挡住了她的大部分面容,她虚弱地问:“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俞奏不想对老师撒谎,正组织措辞的时候,杜片笺神色如常地展示左手的戒指:“订婚关系。”
“订婚?”历历重复,机械地转头看向俞奏,眼里是掩饰不住地惊恐以及求证,她的另一只手也握上来,在纪绘声身上汲取力气。
“是的。”俞奏也看出了历历的不对劲,说话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她,“给您和老师发过请柬,但是没有回应,我想左右会变成商业酒会,人各形各色,您二位不来也好。”
得到答案的历历顿时失去力气,不住地往纪绘声怀里钻,眼神惊恐,面色苍白。纪绘声顾不上风度,带着历历匆匆离开。俞奏不放心地到窗边看,历历竟然都没有撑到出楼,软软地缩在纪绘声的怀里。他满腹怀疑,怎么刚刚翻好好的,杜片笺一来就坏了。他问:“你和纪老师熟悉吗?”
“不熟。”杜片笺从床头柜中拿出几矿泉水,将花束拆开分装在瓶中,“你和她关系很好?”
“嗯,是我大学的恩师。”俞奏回到病床上,心想等杜片笺走了,找何红酣问诊断比任何话都来的真实。一连断联月余,本来以为他只是出于礼貌来探望一眼,谁想到他真坐下了?!俞奏在病床上缓慢地敲击着键盘,时不时地用余光悄悄打量坐在病床边的杜片笺,米白色高领毛衣右边领口到胸口侧身是一排圆木质扣子,大衣被他挂在衣架上,丝毫没有再穿的意思。
“不上课吗?”
“上完了,只剩下期末考试。不想我在这儿?”
“怎么会~”
“我爸安排了记者,要我必须陪护。”
说是陪护,杜片笺只是吃零食、看电视,补品吃完了就点外送,泛着血气的生食和重麻重辣的配料充斥在病房内,丝毫不顾及他这个病人的心情。
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地送过来,十点秘书准时来送,六点准时拿走,半小时后护士来送晚餐,雷打不动。今天喝了历历的汤导致饭点到了也根本不饿,所以护士端来饭他就放在了一边,想再推进一下花园冰川场馆的进度。
杜片笺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俞奏开始感觉头昏脑涨,心脏跳得像逃难,这就是俗话说的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吗?
低头缓劲的空挡,才发现输液的速度真是逃跑的速度。杜片笺不言不语地将输液的速度控制环调到了最大。俞奏实在没力气了,委婉提醒:“你压着我输液管了。”
杜片笺扭头,露出好心办坏事的歉然微笑:“你那么着急处理工作,我想输液也越快越好。”
想要尽快结束陪护也不必这样,俞奏故作轻松地笑笑,调到正常速度。眼看就要输带有昏睡buff的药了,他可做不到一只眼睡觉一只眼放哨,说:“只剩一袋了,输完就休息。”
杜片笺抬头看了一眼药瓶,按下了换药铃。护士进来挨个仪器仔细检查数据,杜片笺盯着护士的一举一动,状似十分关切,在护士按俞奏手臂血管,调节输液速度的时候更是目不转睛。
很快,俞奏的眼皮就上下打架,昏昏欲睡之际,杜片笺仍坐在床边,意识不清地看过去,他的神情竟然也算温柔,眼中包含期待。
俞奏懵懵地闭上眼睛,心里说:好啦,我就睡,你可以交差了。
光已经有点刺眼睛,俞奏还不想睁开眼,模糊地想今天总归不会来了,伸出胳膊挡在眼睛面前,可心是想睡的,脑子是不同意的。
睁开惺忪的睡眼的一刹,俞奏的视线猛然聚焦,连呼吸都停滞。杜片笺就坐在昨天的位置,一如他闭眼前。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晨光从他背后斜斜切过,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亮边。
“早啊,睡得好吗?”杜片笺轻声说,嗓音轻灵柔软如一片羽毛,落在俞奏耳朵里却炸得他魂不附体。
俞奏猛地看表,已然上午9点。
“你怎么来了?”俞奏坐起来。
“陪护。”
“不会是。”俞奏舔舔干涸的嘴唇,“到我出院吧。”
杜片笺点点头,将床下的矿泉水拿给他:“要不要吃早饭?”
“嗯?”
俞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杜片笺拿出一个饭盒放在他面前,示意他打开。饭盒是最常见的三层款式,还很新,标签还在盒盖上,也许根本就是他想错了,俞奏抱有一丝侥幸地问:“买的吗?”
“我亲手做的。”杜片笺一字一顿地把他的幻想割下来。
俞奏最大的优点就是擅长在困境中找到勉强能使人高兴的事情。比如现在,在怀疑杜片笺预备谋杀的惊恐下,忽然对饭菜放心了起来,谁会在亲手做的饭菜里投毒呢。
饭盒打开,第一层两格是煎鸡蛋和红烧肉,第二层是米饭和粥,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俞奏饱含感恩地道谢,饭菜口味除了重点没有其他异常,然后就是与昨天重复的今天。
床头柜上文件早已经摆好,果篮也换新,电视打开接上昨天的剧情。杜片笺拿出一个苹果,银亮的刀具在他手中缓慢滑动。
鼠标在闪烁,代码已经十秒没有动了。俞奏在想,下一秒会不会刀就冲自己脖子来,杜片笺左手上的铂金戒指比刀还亮,是否这次车祸给了他灵感,只要自己死了,婚约立刻结束。
“呃。”杜片笺发出一声闷哼,指尖出现一道血口,俞奏立刻抓出纸巾按在他手指上,伸手按护士铃,杜片笺先一步抓住说:“这点小事,不用麻烦护士。”
“还是处理一下好。”
“我自己去吧。”杜片笺纸巾按住伤口,出了病房。
俞奏立刻抓起手机,快速编辑消息发送,焦急等待对方回复,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切换外送界面点了一大堆。
等门被推开,俞奏刚好打点好一切放下手机,杜片笺的手指贴着创可贴,瞧见俞奏明显轻快的气场顿了一下才坐回位置,问:“在和谁聊天?”
“没有啊。”俞奏毫无负担地撒谎,雀跃的手指划着冰川模型,“回工作消息而已。”
“是吗?”杜片笺眼神闪烁,将削好的部分切块,牙签插了一块递给俞奏。俞奏看也不看的接过吃了,全然没注意到苹果上逐渐晕染开的红色痕迹。
当晚,俞奏逃出五院翻到六院。
走进医生值班室,有两人,何红酣正面色冷酷地敲键盘,敲得啪啪响,另一人面前举着一张大报纸,挡住了上半身,都不理俞奏。
俞奏只好抬抬手,展示自己带来的高级食材。
何红酣十指交叉拄在桌子上,活似老牌电影里的反派老板,幽幽道:“你订婚的消息,我竟然是从新闻上知道的。”
另一人也放下报纸,推推黑框眼镜:“人家成老总了,变老钱了,耍老牌了,我们高攀不上。”
何红酣接着道:“别说出席了,连消息也不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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