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水——”异常冰冷的声音中似乎压抑着怒气。
偏房里的一个个热水桶进进出出换了三次,季叔是看着许晴声长大的,此刻那张老练沧桑的面上也不免皱出纹路,家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过他如此心烦失态?
一身玄色的衣裳满是酒味,被一向沉稳的主人厌恶地丢在一旁。他本就不是给别人走后门的,怎么清理那处自然不得其解,恶心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清洗完,却愈发觉得浑身都洗不干净。
许晴声虽说是个挺拔的大男人,但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又怎能甘愿?不知过了多久,水都放凉了,他才缓缓舒出一口浊气,眼眸又倒影着从前那般暗沉的湖水,带着丝丝涟漪,换上了一身全新的衣裳,完全掩盖住遍体触目惊心的红痕,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也什么都不在意。
唯独没带着那随身的平安福。
柳宁园,今时的柳枝抽得愈发嫩绿,生机盎然,园子里一花一木都沁透着惬意明媚,清风牵着柳叶穿堂而来,清凉柔和,漫不经心地撩拨竹帘。
屋内,王酒在侯郁脸上涂抹膏药,嘀咕道:“活该吧主子,都破相了。”
要说以前,有谁想碰侯郁的脸,主子要是一个不乐意,那人高低得断只手,可如今啊——诶。
侯郁嘴角肿起一大块,旁人若是看到他这副滑稽的模样,不是调侃,反而先是心惊,谁敢对他动手,竟还让他——乐开花?
再怎么疼痛也抹不去他洋洋得意的魇足喜色,侯郁惬意地往王酒头上敲一下:“你还没成家,懂个屁,这叫幸福。”
王酒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才才才多久?主子就成家了?单方面成的那种?但还是不由得为他担心:“主子,你这样做,许公子定然生气,以后怕是不好相处。”
侯郁阴森森地眯着眼:“他说了可不算,送上门就不可能走得了。”打上标记的猎物就只能是他的,只能永远绑在他身边,生气也只能在他怀里生气。
王酒暗暗无奈,喜欢一个人应该不是这样的,但是该是什么样他也说不清,许公子是真倒霉。可是他从来没见过主子为了一个人花这么多心思,他会永远支持主子,无论主子要做什么事。
侯郁忽而又轻松一笑:“没办法,美色误人啊。”心情好地不得了。
非要比的话,倒是争不出来这两人谁更误人。
王酒还不经人事,思忖着开口:“主子因许公子的美色喜欢他?”
侯郁眼神微眯,用耐人寻味的口吻道:“有何不可?”
王酒似是顿悟:“所以换个人也可以?”平日里主子看上谁便直接约到床上试试,但从没有像对许公子这般用强,毕竟现在主子可以走别人后门。
侯郁听完,“……”
王酒今日连连顿悟,认真思索:“或者许公子换个人也可以?”
此话一出,侯郁眼神瞬间暗下去,许晴声那具通体透白的身体怎么能——给别人看?!他怎么能在别人身下染上妖艳**?!
侯郁是真的生气了,不留情地按住王酒的后脖颈,王酒吃了痛嘴也闭上,主子狠狠盯着他的眼睛,低怒道:“不可能!”
忽而松开手,森森盯着某处:“他想都别想!”侯郁眼中满是疯狂偏执。
忆红楼**一夜就这么荒唐过去了,侯郁还念念不忘琢磨着滋味,思念不已,竟有些食不知味,可那人却不出门。但他侯郁从来不是个低调藏情的人——我爱你,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绝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干就干,他每隔两日就往南王府送帖子,毫不掩饰直言倾慕许晴声已久,请他一叙。王酒觉得主子怪怪的,好像太着急。但许晴声只谦逊有礼地回过一句,意思就是不认识,他侯郁认错人了。
此事被某个有心人传得沸沸扬扬,众人一听,都乐了,他侯郁风流成性、浪荡不羁,每每与人欢好都是新鲜感上头,下了床就不认人,惹了一身追求他的风流债,哪有他追别人的时候?这许晴声究竟是何人,竟让那妖孽如此念念不忘?
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盯着南王府,南王府却静得出奇,也不见许晴声人影。
南王府内,
许晴声致歉:“薛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薛宁珏眼中闪着疑惑,“无事,交给我,但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薛宁珏一听消息,先是震怒到发颤,把拜帖揉成一团,后来反而觉得奇怪,侯郁直言说出来的东西,他反倒不信,但是他明目张胆的此举何意?许晴声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他侯郁想要的?
薛宁珏问许晴声,许晴声虽神情有些不自然,但是也想不出什么别的,他才刚进京多久啊。可薛宁珏确是对许晴声知根知底,想来许晴声也没什么他侯郁非要不可的宝贝。
许晴声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我的来处……”
此事闹大,让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想见见这许晴声,想知道他到底是何许人也。这真把许晴声推上风口浪尖,给他添堵了。
薛宁珏对上他的目光,“放心,我按死就是,没人可以查出来,你就是南王的远方表亲,从怀江来。”
许晴声弓着身子,异常恭敬又沉稳回他一礼,“多谢——”
薛宁珏打小就明白许晴声的性子,不愿别人了解他的来处,更不愿别人接触他,就是一个孤僻嗜静的人。现在整个京城,估计就只有他薛宁珏真正了解许晴声的来处、他的来意,也许是儿时的情谊多年不见竟愈加浓郁,让不管俗世冷傲的薛宁珏,就是一心帮许晴声。
侯郁往南王府送帖子的消息愈传愈烈,好像某人就是故意把这事闹大,给两边人都招来了不少麻烦。
一位老公公到柳宁园传话,满是皱纹的脸的抹出弯弯的笑,“郁公子,太后娘娘好些日子不曾见你,想念得紧,请随咱家进宫吧。”
宫殿内,侯郁跪地行拜礼,完全不似平时那放荡不羁的人,
高座上那位银丝盘起,簪着几支华贵高雅的金钗,尽管年岁已高,却端庄雍容,令人景仰不已,就是当朝太后,也是陛下的嫡亲生母。
太后化开慈爱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拍拍身边的华贵厚垫,“郁儿来啦,快来这儿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太后是侯郁亲外祖母,老人家是真的待他好,也是他唯一认的亲人了。侯郁有心闹动静不假,却没想第一个惊动的是太后。
侯郁莞尔一笑,上前去握着外祖母的手,语气平平淡淡,却带着一丝柔和,“外祖母,可是想阿郁了?”
旁白侍奉的公公早已见怪不怪,太后给他这个平民天大的面子,当年与陛下争吵,抄家以后额外恩典赐给侯郁柳宁府,金银吃穿只有多,从不短缺,毫不掩饰地向全京城表态就是要保住这亲外孙子,可侯郁不仅没有感恩戴德,而是一直态度平淡,诶,太后这也许就是血浓于水吧。
太后依旧挂着慈祥的笑容,“是啊,哀家惦记阿郁好久了,怎么也不来看看哀家?”完全就是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是无限纵容。
侯郁脸上划过一抹得意狡黠,“外祖母,阿郁遇到了一个很好很有趣的人,心思全给他牵走了,所以没来看您。”
太后盯着远处,语重心长道:“难得遇到一个可趣的人,但是为什么要亲自上门去呢?”
侯郁心里笑出声,心情轻快不少,暗道:原来是这样。太后并不是对他的做法有什么不满,只是非常厌恶那个南王府,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侯郁毫不掩饰道出:“我想要他,不得亲自追上去。”笑容满是自信。
太后心中疑惑,这小子莫不是真动心?罢了,一时新鲜也好,一腔热血也好,随他去吧,这孩子太苦了。
太后看着他:“可要哀家下一道懿旨?”
侯郁被宠溺得笑出声:“我自会把他绑去柳宁园,外祖母您出手,岂不是把他吓跑了。”
边上的公公暗想:你把人绑回去他就不会吓跑吗?但皇家的手段也没人敢说不,要怪就怪那许公子倒霉吧。
太后叹了口气:“随你吧,别靠近那处便好,让人心烦。”
侯郁笑眯眯道:“嗯,阿郁知道,多谢外祖母。”
御书房,
皇帝批着奏折,忽而停笔,“就说了这些。”梁公公佝偻着背在一旁研墨。
下面那暗卫跪拜在地,“回陛下,一字不差。”随后梁公公示意让他退下。
崇南帝勾出意味不明的笑,对着梁公公,“闹得沸沸扬扬,朕这小外甥又打什么鬼主意?他莫不是真看上那人?”
梁公公一言未发,只是回应一笑。
“你啊,真是个老狐狸,”
梁公公对此话很是受用,笑意更多了。就是狐狸,也是他陛下养出来的。
但忽而崇南帝看向别处,眼神微暗,“如果是真的,他就不怕朕毁了他的心头宝贝吗?”
“毕竟他越难受痛苦,朕就越高兴……”
是夜,侯郁已经靠在忆红园上座听曲饮酒,好不快活。
苏妈妈怪道,这祖宗近段都不在她园子里过夜了,莫不是真的倾慕那许公子,开始洁身自好?那许公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忽而底下人给她通报,大将军乔升来了。苏妈妈心乐,这不是正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吗?
侯郁已经醉得厉害,正要打道回府。下楼途中,措不及防伸出一只手,狠狠把他拽进一间房。王酒手里一空,那懒懒地靠着他要醉倒的人已经不见了,大叫不妙,“主子!”
这边侯郁被他重重地抵在门上,后背磕碰的痛感叫他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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