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异常安静,只有水珠滴落的嗒嗒声和我们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师伯在药力作用下昏睡着,但那蛊毒形成的黑纹依旧在他枯瘦的皮肤下微微蠕动,像活物般令人心悸。
陈尘简单处理了自己手臂上的划伤,我怕他中毒,给他塞了粒清心丸。陈尘持刀守在裂缝入口处,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像一尊沉默的石雕。
我坐在师伯身旁,看着他这张与师父画像有几分相似、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脸,心绪翻涌。师父临终前那双平静却深藏着无尽疲惫的眼睛,再次浮现在眼前。
他从未提过这位师伯。是以为他早已死于内斗?还是……另有隐情?师伯听到师父死讯时那疯狂又快意的反应,又是因为什么?
影煞门囚禁师伯,用如此恶毒的蛊毒控制他,绝不仅仅是为了折磨。师伯那句“套话”……他们想从师伯这里知道什么?是否与师父有关?与那件青崖山的东西有关?
还有师伯身上那诡异的、与师父毒引相似的毒息……难道师父的毒术,并非完全源自万毒宗,还与这蛊毒有关?
一个个谜团像沼泽里的气泡,不断冒出,破裂,散发出更令人不安的气息。
“外面暂时没动静了。”陈尘低沉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但他们肯定在搜山,这里不能久留。”
我点了点头。师伯的情况稍稍稳定,但必须尽快彻底解蛊,否则一旦再次发作,后果不堪设想。而解蛊,需要几味特殊的药材,和一些……冒险。
“我需要出去一趟,找些药。”我站起身,走到裂缝口,看向外面渐亮的天色,“你留在这里守着他。无论发生什么,别出来。”
陈尘眉头立刻皱起:“太危险了!我跟你去!”
“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暴露。”我拒绝得干脆利落,“而且他的蛊毒随时可能再发作,需要有人看着。万一……我有办法脱身。”
我晃了晃手中一个小巧的骨笛:“必要时,我可以引来点‘麻烦’,搅浑水。”
那是师父留下的遗物之一,能模拟特定毒虫的求偶声,有时能起到奇效。
陈尘看着我坚定的神色,又看了看昏迷的师伯,最终咬牙点头:“……万事小心。若日落前还未回来,我便去找你。”
“嗯。”我没有多言,侧身钻出石缝,身影迅速消失在清晨朦胧的雾气与密林之中。
南疆的丛林白天同样危险重重。我小心翼翼地穿行,避开可能有陷阱和暗哨的区域,凭借对毒草毒物的熟悉,很快找到了所需的几味主药,但还缺最后一味——“腐骨花”。这种花只生长在极阴寒的沼泽深处,附近常有强大毒兽盘踞。
而最近的一处此类沼泽,恰好位于影煞门寨子的另一侧。
风险极大。
但我没有犹豫。师伯的状况拖不起。
我收敛气息,如同幽灵般向着那片沼泽潜去。越靠近寨子,巡逻的影煞门徒越多,气氛越发紧张。显然,我们的逃脱让他们加强了戒备。
有惊无险地绕过几处明岗暗哨,我终于抵达了那片弥漫着死寂气息的沼泽。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泥潭中不时冒出浑浊的气泡。
我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背阴的泥潭边缘,看到了几株苍白扭曲、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花朵——腐骨花。
就在我小心翼翼采摘时,身后密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果然!副门主料到你一定会来采这味药!”
我猛地回头,只见三名影煞门徒从树后闪出,呈品字形将我围住,为首正是那天晚上使用短笛的干瘦男子!他们竟早已在此设伏!
“毒鹜姑娘,这次看你往哪儿逃!”干瘦男子眼中闪着怨毒的光,短笛再次凑到唇边!
尖锐的笛音响起!
沼泽泥潭剧烈翻涌,一条水桶粗细、头上长着独角的怪蟒猛地窜出,张开腥臭扑鼻的巨口,带着毒雾向我噬咬而来!同时,另外两人也挥刀攻上!
前后夹击!
我眼神一冷,不退反进,迎着那怪蟒洒出一把赤红色粉末!
粉末沾上蟒身,立刻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冒出白烟!怪蟒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动作一滞!
趁此机会,我身形急闪,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指尖毒针直取那吹笛男子咽喉!
他慌忙闪躲,笛音中断。
但另外两人的刀又至!角度刁钻,封住了我的退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道匹练般的刀光从天而降,精准地格开了那两把致命的刀!
陈尘!
他竟找来了!
他脸色紧绷,眼神如寒星,刀势凌厉无匹,瞬间将两名影煞门徒逼退!
“你怎么……”我愕然。
“不放心。”他言简意赅,挡在我身前,目光扫过那再次袭来的怪蟒和吹笛人,毫无惧色,“一起杀出去!”
没有时间多问。我们背靠背,瞬间形成了默契的配合。
他的刀法刚猛凌厉,负责正面强攻和格挡;我的毒术诡异刁钻,专攻要害和干扰。
毒粉与刀光交织,怪蟒的嘶鸣与影煞门徒的惨叫此起彼伏。
那吹笛男子见势不妙,再次吹响短笛,试图召唤更多毒虫。
我瞅准时机,弹出一枚细针,精准地射穿了他的笛子!
笛音戛然而止!
陈尘抓住机会,一刀将其劈飞出去!
另一名门徒也被我的毒针放倒。
只剩下那头狂暴的怪蟒和最后一名门徒。
那门徒见同伴顷刻间非死即伤,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
“留下他!”我急声道。
陈尘身影如电,疾追而上,刀背狠狠拍在那人后颈,将其击晕。
同时,我集中最后一把特制的强效麻醉粉,全部撒向那怪蟒的头颅。
怪蟒挣扎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溅起大片泥浆。
沼泽边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
“快走!”我迅速采集了足够的腐骨花,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影煞门徒,“此地不宜久留!”
陈尘拎起那个被打晕的门徒,我们迅速撤离了这片危险的沼泽。
回到石窟时,已是午后。
将俘虏捆结实扔在角落,我立刻开始着手配制解蛊的药物。
陈尘守在一边,沉默地看着我忙碌,眼神复杂。今日若非他及时赶到……
“谢谢。”我低着头捣药,轻声道。
“……份内之事。”他沉默片刻,回道。
药很快配好。我小心地喂师伯服下,又以银针引导药力。
很快,师伯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哇地吐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污血,那污血中似乎还有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紧接着,他脖颈处那诡异的黑纹颜色开始变淡,蠕动也逐渐停止。
又过了半晌,他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悠长,脸上那痛苦扭曲的神情也舒缓开来。
蛊毒,暂时压制住了。
我松了口气,几乎虚脱。
这时,师伯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疯狂和浑浊,而是带着久违的清明和深深的疲惫。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我脸上,沙哑地、不确定地开口:
“你……是……师弟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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