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很深的水底艰难地浮上来,耳边先是嗡嗡的杂音,然后渐渐清晰,是柴火噼啪的轻响,还有……极轻的脚步声。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后背,火辣辣的疼,但比起之前那种要被撕碎的剧痛,似乎又好了那么一点点。
我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是在一间竹屋里,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简陋床铺。
鹜落背对着我,正在窗边一个小泥炉前看着火,上面架着个药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那股熟悉的、苦涩里带着奇异香味的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她没事。
这个念头让我紧绷的心神一下子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喉咙干得冒烟。
“水……”我试着发出声音,嗓子哑得像破锣。
她闻声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走过来倒了碗水递到我嘴边。
就着她的手,我贪婪地喝了几大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舒服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我环顾四周。
她放下水碗,又回去看她的药,“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你……”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想问这期间她有没有遇到危险,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看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过程想必不易,追问细节毫无意义。
“黑巫教的人来过。”她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我心头一紧:“黑巫教?”这名号听着就邪性。
“嗯。这村子归他们管。”她搅动着药罐里的汤汁,“打发走了。你安心养伤,好了尽快离开。”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能想象到,面对地头蛇的盘问,周旋起来绝不会轻松。恐怕又耗费了她不少珍贵的药物或者人情。
我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这一路走来,我非但没尽到“护卫”的职责,反倒成了最大的累赘,一次次拖累她,让她不得不拿出保命的东西来换我们暂时的安全。
“对不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又连累你了。”
她动作顿了一下,侧过半边脸,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有点莫名其妙:“养你的伤。废话那么多。”
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
可不知怎么,这次听着,却没之前那么刺耳了,反而让我噎了一下,那点愧疚和低落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是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养好伤,尽快恢复,不再成为拖累,才是正经。
她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黑乎乎的一碗,气味冲得人头皮发麻。
“喝了。”她把碗递过来。
我看着那碗光是闻着就让人想吐的苦药汁,咬了咬牙,接过来,屏住呼吸,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真他娘的苦!苦得我舌头都木了,胃里翻江倒海。
硬撑着没吐出来,我把空碗递还给她,脸上估计扭曲得很难看。
她接过碗,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休息。”她丢下两个字,转身又去收拾那些瓶瓶罐罐。
我重新趴回去,背后的疼痛和嘴里的苦涩交织着,身体依旧虚得厉害。
但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属于寨子的、带着烟火气的光线,听着不远处隐约传来的鸡鸣狗吠,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一点。
至少,我们还活着,还有一个能暂时喘息的角落。
而这份喘息,是她挣来的。
我得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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