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散尽,林间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意。我背着装样子的竹篓,走在前面,刻意放慢了脚步,听着身后那人略显笨重却努力放轻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我也能想象出陈尘此刻的模样。绷着脸,抿着嘴,全身的肌肉大概都还紧张着,努力学着本地人走路的姿势,却总透着一股青崖山教出来的、刻在骨子里的板正。那身粗布衣服穿在他身上,估计也别扭得很。
想起他刚才在竹屋里那副呆若木鸡、脸红脖子粗的傻样,我嘴角就忍不住想往上翘。易容这么多年,吓唬过的人不少,但反应这么实诚又……好玩的,倒是不多见。尤其是他手足无措、任由我捏他耳垂时的样子,简直像只被吓懵了的大型犬。
玩心是起了,但正事没忘。
一路走出寨子,遇到几个村民,我捏着嗓子,假装是阿达木的孙女,用练了许久的土语娇憨地应对过去。黑巫教那几个巡逻的杂碎,目光黏腻地在我易容后的脸上扫过,又嫌弃地瞥了眼身后那个“黑炭头”,没多盘问就放了行。
直到彻底走出寨子的范围,踏入密林深处,我才稍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易容并非万能,若是遇到黑巫教里真正懂行的高手,或者被近距离仔细探查,仍有暴露的风险。
我放缓脚步,等陈尘跟上来。侧过头,看着他依旧紧绷的侧脸和那身怎么看怎么别扭的打扮,忍不住又想逗他。
“怎么样,陈少侠?这南疆,是不是比你们青崖山有意思多了?”我压低声音,用回本音。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过于正直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的震惊和窘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姑娘的易容术,确实……神乎其技。”
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
我轻笑一声,没再继续逗他。适可而止,逼急了就不好玩了。
“跟紧点,别东张西望。”我收敛了笑意,目光投向林木更深处,“接下来的路,才是真正的南疆。”
西北方向,地势开始逐渐升高,林木愈发古老苍劲,虬结的树根暴露在地表,如同狰狞的爪牙。空气里那股甜腻腐朽的瘴气又隐隐约约地弥漫开来,只是比外围沼泽淡了许多,却更添一丝诡异。
脚下的路早已消失,只剩下野兽踩出的小径和厚厚的腐殖层。毒虫明显多了起来,色彩斑斓的蜘蛛悬挂在巨大的蛛网上,手指长的蜈蚣飞快地钻入石缝,各种从未见过的奇异飞虫嗡嗡作响。
我走在前方,更加小心地辨认着路径和潜在的毒物。时不时需要撒出特定的药粉驱赶过于密集的虫群,或者提醒陈尘避开某些看似无害却蕴含剧毒的植物。
他的学习能力确实不错,虽然一开始有些笨拙,但很快就能根据我的提示做出反应,挥刀斩断突然垂下的毒藤的动作也干净利落了许多。
至少,我不再需要时刻操心他会不会自己踩到陷阱。
中午时分,我们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巨石后休息。我拿出干粮分给他,自己则仔细检查着地图。
“我们还在黑巫教的势力边缘,”我嚼着干硬的饼子,低声道,“但再往西北走半日,就应该进入‘三不管’地带了。那里更危险,也更可能找到万毒宗的线索。”
陈尘咽下嘴里的食物,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姑娘决定就好。”
他看起来比之前沉稳了些许,大概是这一路的经历和身上的伤让他褪去了不少青年人的浮躁。只是偶尔看向我时,眼神里还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大概还没完全从早上的“惊吓”里回过神来。
休息片刻,我们继续赶路。
越往深处,人类活动的痕迹几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原始蛮荒的景象。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某种大型野兽留下的腥臊味。
我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上一处不太明显的痕迹——那是一个模糊的脚印,比常人的要大上一圈,深陷泥中,边缘带着某种粘稠的分泌物,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这不是普通野兽的脚印。
我心头一凛,示意陈尘警戒。
几乎就在同时,前方的密林深处,传来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性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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