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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此时,冷扶阎已从肖张的书包里取出绷带,为他包扎好流血的手臂。看着虚弱地靠在土壁上的肖张,他眼中满是心疼。肖张却对他弯起眼眸,那双深邃的眼睛漂亮得令人沉溺,却又温柔而脆弱,充满矛盾。

静静对视几秒后,冷扶阎将目光从肖张的眼睛移开,落在他戴了一整天的黑色口罩上。他伸出手,轻轻勾掉挂在耳后的绳子,摘下口罩——

嘴角醒目的淤青让冷扶阎眉头微皱。肖张的半张脸明显肿着,他心情复杂难以言喻。肖张见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冷扶阎神情凝重,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已经没事了~”

冷扶阎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随后目光落在他拉到下巴的拉链上,缓缓拉下冲锋衣的拉链——脖子上是骇人的掐痕——继续向下,白色背心已被血染红,宛如在胸口绽开一朵猩红的彼岸花——

见冷扶阎的视线继续下移,盯着他的裤腰,犹豫几秒后轻轻拉开,肖张笑了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他的手,同时放下原本抚摸他头发的手。

“喂~你想干嘛呢~”肖张抬眼望进他的眼睛,轻轻勾起嘴角。

冷扶阎缓缓抬眸,咬了咬牙,眼神明灭不定。对视几秒后,他才撇撇嘴,有些不满道:“不给看?”

肖张忍不住笑了:“可以啊,不过我保证下面没伤~”

冷扶阎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嘁~”了一声,低下头牵起他的手,小声嘟囔:“又不是没看过~这话说的~”

“噗~”肖张顿时没绷住笑出声。

听到笑声,冷扶阎微微皱眉——这人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还在嬉皮笑脸。但他也没多说,只是捏了捏肖张露出的手指,小心地将他左手戴的黑色露指手套也摘了下来。果然如他所料,所有被遮掩的地方都有伤,不过手上也缠着绷带,看不出伤口深浅。

“你是背着我偷偷去拯救地球了吗?”

听到冷扶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肖张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结果就被冷扶阎单手掐住了脸。

“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瞒我?”冷扶阎稍稍用力挤了挤他的脸才放开。

“可你一早就发现了,不是吗?”肖张笑了笑。

“是,我是一早就闻到一股铁锈味,但我以为你会告诉我,你却没有。我不明白,平时没事喜欢吓我,怎么一到有事就总不跟我说?”

“我还担心有味道,让花兰闻了闻,她说没什么。你鼻子这么灵吗~?”肖张嘴角微翘地说着,突然用手指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勾了一下。

冷扶阎一愣,但反应过来后还是不满地咬牙:“喂,这是重点吗?你难道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话音刚落,肖张就从靠着的土壁上起身抱紧了他。冷扶阎直接坐在地上,反手紧紧回抱。肖张在耳边轻声道:“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浑身是伤……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不想让人看见,知道吗?”

说着,肖张在他头上亲了一下,将下巴枕在他肩上。冷扶阎静静听着,心却隐隐作痛,沉默地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好一会儿,才道:“嗯,我知道,所以我说了不会逼你。但没关系的,以后你就有我了。从我离开那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家人了。谢天谢地老天让我遇见了你,请你知道,你会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最爱的人,也要记得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你不会走了吧?”肖张终于问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洛皇夕说他是来带你走的…他喜欢你。”

“他跟你说他是来带我走的?你以后离他远点,那家伙疯疯癫癫吓唬你呢。我不走~”冷扶阎微微扬起嘴角,心疼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起来也奇怪,那天跟沙驰聊天时我还想了他一下,结果第二天他就找来了。他算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不过我跟他没什么。”

肖张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他又忍不住在冷扶阎肩上亲了亲,才抬起头,注意到冷扶阎颈侧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划破了皮。冷扶阎出现时他就发现了,于是伸手在那泛红的划痕上轻轻碰了碰。冷扶阎这才惊觉地皱眉,肖张忍不住笑了:“你没发现吗?”

冷扶阎自己也摸了摸:“应该是不小心弄的吧,都没什么感觉。而且当时我心急如焚的…靠~吓死我了…”

说完,冷扶阎在肖张脸上轻轻拍了一下。肖张先是一愣,随即彻底乐了:“噗~!”

“笑吧笑吧~嗯?”冷扶阎揉揉他的头发,“笑起来挺好看的。不过当时听到洛皇夕那反应,我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保佑你~”说着,他用揉着肖张头发的手在他头上拍了拍才放下。

肖张咯咯笑着张开双手向他:“那要不要再抱一下?”

冷扶阎顿了顿,也笑了,立刻抱住他,将下巴枕在他肩上:“再让我抱抱,还好你没事~”

他们在黄昏前回到了余江家。洛皇夕被代辰星用电瓶车载了回去,两辆摩托车就先放在余江那儿。冷扶阎载肖张回家——

门反锁着,肖张用钥匙开了门。进屋后见客厅空无一人,冷扶阎好奇道:“你表妹出去了吗?”

“估计还在房间里待着。”

“哥你回来了!”

“看吧。”见花兰从房间跑出来,肖张摘下口罩转头对他笑道。冷扶阎看向跑出来的花兰。

“帅哥哥你也来了~”花兰对冷扶阎可爱地笑了笑,嘟了一下嘴。

“你要不介意,叫我声哥也行。”说着他移开视线,跟着肖张走到沙发前放下挂在身上的包。

“哥你怎么又受伤了?”跟过来的花兰看了眼肖张受伤的胳膊担心道。

“出了点意外,不过有惊无险,已经没事了。”

“行吧~”她转头看向冷扶阎,“帅哥哥你晚饭想吃什么?我准备出门去买菜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也不是很会做菜,但也能吃。”

“没事,一会我去买,”冷扶阎看着她说道,接着扭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的肖张,“你想吃什么?”

“鱼,草鱼。”肖张看着他笑了笑,懒散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行。”冷扶阎也笑了笑,抬手拍拍他的脸蛋,有些疲倦地坐在沙发上。

见状花兰鼓鼓腮帮,转身回了房间:“其实我也不想动,看来真没我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肖张扭头目送花兰进房间关上门后,才转回来盯着冷扶阎轮廓流畅的侧脸,毫不犹豫地“啵~”了一下。

“噗~”冷扶阎摇着头笑了笑,眼神宠溺地看着肖张往旁边坐了坐,倒头枕在他大腿上,一条腿搭在沙发另一端,脚露在外面。

“不能就这么躺下,你流血了,我得帮你处理伤口。你这有碘伏或者酒精吗?”冷扶阎伸出一只手轻轻掐住他的脸,语气温柔。

“不要~”肖张眼眸含笑地看着他。

冷扶阎愣了愣,松开他的脸。

“不要?为什么?混蛋不处理伤口怎么行?”冷扶阎勾勾嘴角,但有些不解。

“我怕疼,我宁愿让它慢慢好,也不想在伤口上撒盐巴~”说完肖张嘟了一下唇。

看着肖张可怜巴巴的眼神,冷扶阎忍不住笑了,同时伸出一根手指在肖张嘟起的下唇上扒拉一下:“你当是在腌肉吗?不开玩笑,先给伤口消一下毒,听话~”他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

看着冷扶阎不放心地看着自己,肖张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轻轻覆在冷扶阎手背上,用脸蛋在他手心里眷恋地蹭了蹭才说:“好~上次医务室老师送的酒精和棉签我放抽屉里了,都没用上。不过能再这样待一会儿再消毒吗?美好的时光~”

“恐怕不行。”冷扶阎摇着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噗~”肖张笑了笑,起身坐起来慵懒地靠着沙发,耸耸肩妥协道,“知道了,你去吧~”

他目送冷扶阎走进房间。不到半分钟,冷扶阎就提着白色塑料袋装的东西回来,又从肖张书包里翻出绷带——

此刻,肖张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身上被血染红的绷带全被冷扶阎一一解下。看着冷扶阎脸色越来越沉,他眼神飘忽地挠了挠脸。冷扶阎只是将视线从他胸口移开,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接着专注地给他消毒——

“我姑爹是个极端暴力的人,”冷扶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眼用没受伤的手捂住眼睛的肖张。此时他已经给手臂上骇人的伤口擦拭酒精缠好绷带,又将视线落回血肉模糊的胸口,“我们都挺怕他的。昨天就跟这个时候差不多,他过来闹了一下,被警察带走了。”

“这样的事以前经常发生吗?”他轻声问道。棉签刚触碰到胸口上的伤,肖张整个身体就猛地一颤。他的手跟着抖了一下,心也跟着一颤,于是用闲着的另一只手揉揉肖张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了,忍一忍~”

肖张点了点头,但捂着眼睛的手始终没放下。冷扶阎将手从他头上移开继续处理伤口。肖张一直疼痛难忍地颤抖,直到他用干净绷带重新包扎好伤口,肖张才缓缓放下手——

看着肖张泛红的眼尾和湿润的眼眶,冷扶阎先是一愣,接着既心疼又想笑。此刻他单膝跪在沙发上,膝盖放在肖张两腿间,直起腰后立刻抱着肖张的脑袋低头在发顶亲了一下,才放开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疼哭了这是?”

肖张摸摸泛红的鼻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笑了笑:“没哭,就是火辣辣的,眼泪被熏出来了。”

冷扶阎笑了笑:“既然怕疼,还嬉皮笑脸地逛一整天也不吭一声。”

“这不一样,我是怕疼,但知道有多疼就没那么怕了。”肖张嘴角上扬地说着,站起来双手抱住他脖颈。

他下意识抬手放在肖张腰上。等了快一分钟,见肖张只是将脸埋在他肩上不说话,他笑了笑,微微转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就只想抱我~?”

“是~”埋在他肩上的脑袋动了动,在他颈侧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后又埋了回去。

冷扶阎勾嘴一笑,双手搂住肖张的腰不放,带着他转了个身交换位置,然后慵懒地坐下背靠沙发。一直挂在他身上的肖张主动跪骑在他大腿上,但脑袋始终埋在他肩窝。见肖张趴着一动不动,他也没再说什么,只腾出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抓玩肖张的后脑勺,手指探进发丝中。但一分钟后他就停手了,用手掌在肖张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两下后按在那里——身上的人懒洋洋、软绵绵的样子,让他不忍心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搂着他脖颈的手松了松,一只胳膊缓缓滑落,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才勾了勾——

肖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等他走出房间,冷扶阎已将晚饭做得差不多。他们吃过晚饭后才一起去洗澡。

“过来~”见肖张刷完了牙,冷扶阎关掉花洒,用双手抹掉脸上的水后,冲肖张招手。肖张笑了笑,乖乖走到他跟前。冷扶阎先用毛巾帮肖张擦干身体,才给他洗头。

面对面,两人嘴角微翘地看着对方。此刻冷扶阎已抹了肖张一头的泡沫,满手泡沫地轻轻用双手在他脑袋上挠着、按着。

过了半分钟,冷扶阎微微低头移开对视的视线。挂在他睫毛上的一滴水珠掉落,他抿了抿唇,再次抬眼对上肖张的眼睛。两秒后,也不知是谁先靠近的,他给肖张洗头的双手渐渐停下,抓着肖张的脑袋——

缓缓凑近后,双唇轻轻碰了一下就分开。但两人微微抬起头后,又缓缓凑近闭上眼再碰了一下,比上一次多停留两秒才缓缓抬起脑袋,相视一笑。

接下来他们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洗头,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你考试之前会复习吗~?”

“很少会~”肖张笑了笑,“你担心考试吗~?”

“不是,我就是好奇问问~”肖张一手搂着他的腰,从身后抱住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两人躺下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姑爹是怎么回事呢?你…是不是没少被他伤害?”

“这次算是个意外吧。他对我们小孩动手的次数不多,基本上都是打我姑妈。从小到大经常动手打我的人反倒是姑妈了。提起他们都是一些挺破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出门前警察给我打电话,说我姑父没个两三个月是出不来的。酒鬼,赌鬼,关了好。”

“噗~”冷扶阎笑了笑。

接着不知谁的手机响了。肖张微微撑起身看了眼,发现是冷扶阎的手机。两人的手机都放在床头柜上,他伸手拿起冷扶阎的手机,翻了个身递给他:“你的~”

冷扶阎顿了顿,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犹豫后他接了起来——

“是扶阎吗?”冷扶阎开了免提,所以肖张也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成熟男性沉稳的声音,听上去挺温柔。但见冷扶阎突然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肖张的第一反应是冷扶阎与电话中的人认识。果然,下一秒冷扶阎就怀疑道:“…爸爸?”

爸爸?肖张顿时也感到意外。

“你最近过得好吗?”

冷扶阎皱了皱眉,将电话从耳边移开后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肖张。两人额头相碰时肖张愣了愣,但冷扶阎又将手机放回耳边继续怀疑道:“…很好?”

“后天你妈妈生日,她想念着你,你回来一趟吧。我带你去见她。你一赌气就跑了,我一直很担心你,多亏了皇夕帮我找到你。明天你跟他一起回来吧,我给你俩订了机票,明天一早会有司机去接你们的。等你回来了我们好好谈谈。”

“…你担心我?我妈妈…想念我?”说着他鼻子不争气地一酸,眼睛也跟着水雾朦胧。

看着冷扶阎明显变得红润的眼睛中既有委屈又有愤怒,肖张心疼地牵起他藏在被子下的手。

“是我们不好让你受委屈了。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不…我就不回…”

“你们说担心我就担心我…说想我就想我?别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哪怕我能感受到一丁点你们在乎我,我都不会离开了……”

“别孩子气了,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靠…少他妈恶心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撞坏脑子了…或者是中邪了……”

肖张不停地用手背轻轻擦拭冷扶阎从眼角滑落的眼泪。听到冷扶阎有些泣不成声,他的心跟着绞痛。

“听话,明天你回家一趟,我会去机场接你。到时候先带你去吃顿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我就不回……”说着冷扶阎挂断电话,将手机扔下床后立刻抱紧肖张,看着他说,“这么多年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想管我…门都没有…而且我已经不在乎他们了…因为我已经有你了。”

“乖乖~”肖张将为他擦拭眼泪的手轻轻放在他露出的半边脸颊上,用拇指指腹蹭了蹭,放轻声音看着他的眼睛道,“人都是会变的~没准他们真的关心你~尽管他们让你受委屈了~你也是希望他们爱你的不是吗~?而且你期盼着他们的关注~所以别这样~不妨回去看看~探一探究竟~?”

说完不等冷扶阎回答,地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肖张笑了笑,凑过去在冷扶阎湿漉漉的眼睛上亲了一下,拿开他搂在自己腰上的双手,立刻起身下床,捡起床脚下的手机看了眼,发现是刚才同样的号码。此时冷扶阎也坐起来看着他,于是他爬上床跪在冷扶阎身前,揉揉他的脑袋:“是你爸爸~估计也是听见你这个样子不放心你~好好跟他说清楚吧~”

他看着肖张递到面前的手机,犹豫片刻才接起来。

“喂~扶阎啊~你还好吗?”

“…嗯~”冷扶阎带着浓重的鼻音道。

“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也怪我。你就给我一个赎错的机会好不好?你回来有多少委屈都可以慢慢跟我倾诉。”

冷扶阎看向肖张。肖张笑着点了点头。

“行吧…”

“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电话挂断后,冷扶阎还举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回过神来后,他看向肖张,不敢相信道:“我真的可以试试吗?”

“当然了~”肖张笑着轻轻拍拍他的脸蛋,“睡吧~乖乖~万事皆有可能~明天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冷扶阎顿了顿后点头,乖乖躺下,静静盯着面朝自己侧躺下来的肖张看了片刻,才带着鼻音说:“我感觉我会睡不着~”

“没事~我会陪着你~”

冷扶阎看着肖张愣了一会儿,轻轻扬扬嘴角,双手搂住肖张的腰,缓缓凑近——在肖张性感的薄唇上有些青涩地落下一个吻,接着将脑袋抵在肖张温热的肩头,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见状肖张笑了笑,低头在他脑袋上也轻轻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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