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武心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出场的,这是我第三次如此感谢她救我于水火之中。师姐一步步向我们走来,作为今日的主角她自然一出场便吸足了目光,只见她踏入殿内,抱手作揖:“师尊。”
师尊点头:“开始吧。”
修仙之人要斩凡缘,克凡欲,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今日也不是师尊主持庆典,他只是作为贞武心的师尊出席罢了。我看见远处的宗主言笑晏晏,众宾欢愉,好不自在,师姐就坐在师尊的旁边,却再没扭过头看他一眼,从我这儿看去只能看见她抿紧成一条线的嘴。往另一边看去,谢怀安和莫泠雪的嘴也是这副模样,三个人的嘴凑一起都能连成一条线了。
贞武心,百年元婴,宗门内优秀弟子,特此庆贺,赐法宝,望其日后修途坦荡,砥砺前行。
宗主在台上念着祝词,她的目光看起来满意极了,像是恨不得立马将师姐挖去她们山峰,她正是为此而来,甚至自己还额外加了一乾坤袋的礼贺。该师姐走上前去受封了,但她坐在那儿犹疑不定,师尊抬起手,拍拍她的头,道:“去吧。”
师姐站起身,向那儿走去,然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之后便是无比无聊的宴会时间了,纵使是修仙者再不重视繁文缛节也逃不过这番礼数,人味如此重的场合实在让我待不住,于是我偷偷摸摸跑了出去,回到我最熟悉的山门处,这么多年下来我曾经留下的痕迹也渐渐淡了,再过些年这块被我压了如此多年的土地是否也能长出草呢?
我不知道,于是我坐了下来,又将这块泥土压得实成几分。
“石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她放松下来,下意识往这边一靠,却落了个空。她的神情似是恍惚一瞬,才将目光定向我,笑了笑。
“很早之前就想这么跟你说话了,没想到今日才寻到机会。”
我没有说话,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石头,刚刚长嘴几年,实在不是太会用,师姐也不介意,她只是问道:“石头,你可记得以前的事情?”
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倒是没有为难我,只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手帕,那张手帕的款式看上去挺老了,至少我这些年下山之时不曾见过这种花样,但我是见过这张手帕的。
她将手帕覆在我脸上,轻轻擦拭着,她说:“你怎么老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呢?”
我是一块石头。
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的话,那便只能说我是一块修仙门派内,一座山峰前的石头。一块被泼洒了无数鲜血的石头。
贞武心那时甚至还未学会御剑,每日就来来往往锻炼体力,她每次经过时都会朝我瞥几眼,后来我被覆盖到甚至看不清外界。直至有一日,我听见那从不停止的脚步声停在了我面前,随后是水桶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清水泼洒的凉意,我看清了眼前人的脸——那圆圆的,带着奔跑过后红润的脸,幼时贞武心的脸。那日她跑了不知多少次,从后山的池内挑着重重的水桶来,又提着空空的水桶去。
最后她便掏出了这张手帕,一点一点的,帮我抹去了缝隙里的每一丝脏污。
那时她的眼睛便像这般望着我,每次都是这般,细细的、柔柔的,带着爱意地注视着我——那是对万物生灵的爱意。她这么注视着天地,注视着一切,从未改变。
孩童幼时最爱向大人提问,去追寻天地万物,他们似乎总有无限的问题。
我是天地生养的石头,无父无母,真要说的话我便是这片天地的孩子。
只是我看着这双眼睛时,我蓦地理解了那些人,因为我也想问。
母亲啊,你为何会让这样的人修无情道呢?
苍天不语,只余得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可我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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