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陈旧金属混合的气味。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磨砂的实验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北萧认命地拿起抹布,胡乱擦着台面,动作拖沓,显然没什么干活的兴致。锦云则像个小监工,背着手在他旁边踱步,嘴里依旧没停。
“哎,这边,这边没擦干净!你看这个烧杯底还有水渍呢!”
“北萧同学,认真点嘛,对待科学要有一颗严谨的心!”
“你说你,要是把这迟到偷懒的劲头用在学习上,说不定下次就能和南笙一起上台领奖了……”
北萧忍无可忍,直起身,把抹布往台面上一扔:“锦云,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适合去当教导主任?”
锦云叉腰,得意地一扬下巴:“谢谢夸奖!我这叫负责任!”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南笙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走进来,步伐平稳,目光扫过略显狼藉的实验室和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清单和需要归位的器材明细。”她将资料放在门口最干净的一张桌子上,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情绪,“核对的时候注意批次和型号,旧记录可能有出入。”
“得令!保证完成任务!”锦云立刻响应,笑嘻嘻地凑过去。
北萧却注意到南笙放下资料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窗边的一个实验台前,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笔,摊开来,似乎打算就在这里开始学习。
阳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与刚才锦云制造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北萧心思一动,重新捡起抹布,蹭到南笙附近,故意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动静。见她头也不抬,他清了清嗓子。
“南班长,”他倚在她旁边的实验台上,语气拖沓,“这离心机的型号我怎么看不懂啊?说明书全是英文的。”
南笙笔尖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淡淡回了句:“基础型号,标签下有中文注释。”
北萧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馁,视线落在她的笔记本上。工整清晰的公式和图表,条理分明得令人发指。
“你这笔记做得也太好了吧?”他夸张地赞叹,“下次借我复印一下?”
这次南笙终于抬起头,透过镜片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自己的笔记自己记,印象才深刻。”
“可我上课容易睡着啊,”北萧笑得一脸无辜,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赖皮,“尤其是物理课。”
一旁的锦云看不下去了,跑过来用胳膊肘顶他:“喂!北萧!你自己不听课还有理了?还想蹭我们南笙的笔记?想得美!”她转头又对南笙说,“班长,别理他,让他自己头疼去!”
南笙看了看锦云,又看了看一脸“我就是不行你能拿我怎样”的北萧,沉默了几秒。她合上笔记本,从那一叠资料里抽出一张纸,走到北萧刚才胡乱擦拭的实验台前。
“这台分光光度计,”她指着其中一台仪器,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实验步骤,“上次使用记录显示波长校准有轻微偏差。如果你今天的值日包括检查设备,那么你应该先查阅维修记录,而不是只擦表面灰尘。”
北萧愣了一下。
锦云也眨眨眼,小声嘀咕:“哇哦…班长就是班长…”
南笙继续道,目光冷静地落在北萧脸上:“学习是自己的事。但如果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影响到后续实验的准确性,那就不仅仅是个人问题了。”
她的话没有一丝火气,却比任何批评都让北萧感到一丝难堪。他不是不懂,只是习惯了用玩世不恭来掩饰,习惯了周围人的纵容或无奈。但南笙不一样,她直接、锋利,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剥开他敷衍的外壳。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又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北璃怯生生地探进头来,目光快速扫过实验室,在看到锦云时亮了一下,但在看到北萧和南笙后,又迅速低下头,小声说:“哥…老师让你打扫完去办公室一趟…”
“知道啦。”北萧应了一声,再回头时,发现南笙已经重新坐回窗边,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只有锦云冲他做了个“你完蛋了吧”的鬼脸。
北萧摸了摸鼻子,第一次没有对锦云的念叨表示不耐烦。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抹布,又看了看那台分光光度计,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拿起那张维修记录单,对着仪器上的编号,仔细地核对起来。
阳光依旧安静,实验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锦云偶尔压低的、对北璃说话的笑语声。
北萧忽然觉得,或许这种有人念叨、有人冷着脸指出错误、还有人默默关心的感觉,也并不全是坏事。
只是他不知道,那个此刻安静坐在光里的清冷女孩,和她那些条理清晰的笔记,将会在他此后的人生里,刻下怎样深重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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