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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1.

西域战败了,驼铃城里的人一片一片地倒下,像这天上落下的雪。要不是每天出城埋尸的车队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这座城还没死光。

天是那么的冷啊,中原来的兵不习惯,他们把我们过冬的衣服征走,征我们去做苦力。

天是那么的冷啊,我沉默地看着图洛家最小的女儿冻死在挖田回来的路上,看图洛日日夜夜地磨刀。

去年春天,她还曾在那条路上和她那战死的哥哥嬉笑。

图洛说小姑娘一个人会害怕,不愿意把她送去埋尸队那儿送去城外乱葬岗。于是我们在神庙背后的院里挖了个简陋的坟。城里的土早被冻结实了,我们用热泪和手柄沾着血的铁锹求大地裂开了一条缝,好让小图拉进去暖暖和和地睡上最后一觉。没有祭祀祈福,没有丧婆念咒,图洛只能对着她青白的小脸反复念叨:“要去找往生路啊,找那条人最多的路,最大的那一条,那就是往生路。上了往生路,就要乖一点,乖一点,乖乖等我给你买糖吃。”

“买糖,买糖,买好多的糖。不能走丢,走丢就没糖啦。”

说着说着,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我记得,那一夜是中原人的节。他们的烟花炸满了我们的天空,到处都是挥之不去的硝烟味。那烟花亮如白昼,也照不亮驼铃城这最深的巷子。

过了三天,我们升起了篝火,烧了最后的香,而图洛在角落里也终于磨好了他的刀。

那刀多锋利啊,他拿手指往上轻轻一碰,立刻就划出了一条血口子。

很长的时间,他只是盯着跳跃的火苗看,沉默的像一尊雕塑。我们都知道他要去哪儿。

“复仇的人是被天明所唾弃的,图洛。”

打破沉默的是善里夫人,声音冷的像坚冰。火光照在她并不年轻的脸上,刻出了一条条深沟似皱纹。她是驼铃城最后一个没逃没死没投降的大贵族,在战争中失去了她的三个儿子。

图洛缓缓转过身,直直地望着她,那一眼似乎诉说了千言万语。图洛是农夫,善里是贵族。在曾经的驼铃城,善里可以夺了他一年的存粮。当然,现在早已不是曾经。

他毫无敬意地笑了笑,嘲讽意味十足:“夫人,城落的那一刻,天明就已弃我们而去了。”

善里夫人显然不在乎他的失礼,抽着她的烟枪又问:“你刺杀不成如何?”

图洛答:“不如何。自尽。”

“若你成功?”

图洛笑了笑。见此,善里夫人点点头。我知道她妥协了。透过缭绕的烟雾,我看不清善里夫人的眼睛,也不知道我恍惚间看到的那点亮光是不是泪。

有了善里夫人起头,有人似乎找到了开口的底气,“图,图洛,听着,我知道你很难受……但这样也太冒险了…”

“我一个人冒险。”

“可……”

“不会被发现。中原人住的主楼是我帮忙造的,有扇暗门他们大概还没机会发现,牵连不到你们。”

仿佛被图洛冷硬的态度激怒,我认识的一个商户怒了,对图洛压着嗓子吼道:“就你图洛英勇,敢杀他们中原人的总督。呵,那总督死了,你以为他们会不知道是谁干的?你死了容易,倒是把我们留着做活靶子给中原人问罪?”

图洛无动于衷:“他们不会知道。”

而别的他也不肯多说了,无论我们怎么逼问。夜逐渐深,图洛又将他的刀取出。‘噌’一声,刀身轻鸣,雪亮的刀锋映出了火和头顶的星空。所有人突然不说话了。我静静的看着他那陌生又熟悉的脸。图洛带着安详的表情,起身朝所有人行了一个离别礼。

我们这些驼铃城的幸存者目送他。

那天晚上,火烧得特别旺,连眼白都被那送葬的焰光映出一片猩红。

2.

消息是和浓烟在第二天早上传来的。就在昨夜,驼铃城的主楼塔莫名失火,一众中原官员和随从皆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他们当然第一时间搜查了我们,但看守的士兵并未注意到异常,也不知道图洛是怎么出去的。有一个粗暴的年轻人拷问了我。他冲进我们聚集的房屋,第一时间看到我在给个小女孩喂药。他掐住我的脖子,在小女孩无助的哭声中狠狠地把我摁在地上,像女人一样打了我一巴掌。

那真是个过分年轻的孩子,我这么想着,看他咬牙切齿还忍着泪的可笑模样。我看他那悲愤至极的模样,想也是在那场火中失去了亲人。也许是兄长,也许是父亲。

我对这个魔鬼没有半点同情心,甚至还有些快意。这些中原人,统统都要为这座城而陪葬。

打完之后,他对我说:“我要拷问你,你这只低贱的西域猪。”

我说好,让我把我的病患先安置好。他给我的回应是一记重拳,将我脸都打歪了。这下像个男人了,暴躁的,愤怒的,无能的男人。

我在他的殴打下艰难地护住脑袋,看向一旁。小女孩早跑了,大概是去找她那不存在的家。

3.

他们把我和一众青年关进了地窖。昏暗无光,轮番拷打。我们当然没有一个人承认,咬死不知情,是意外。再怎么艰难,我们都有持无恐,因为我们知道这帮中原的屠夫没有证据。

哈,图洛,好样的。

真是个聪明人。

就这样过了四天。吃了馊掉的馒头和煮菜剩下的水,有几个人腹痛难忍,上吐下泻,弄得地窖里臭气熏天。要不是我带头威胁看守这有瘟疫的危险,他们就真的打算让我们死在自己的呕吐和排泄物里。

好在最终,我们被放了出来。驼铃城的人要是真的死光了,他们上哪儿去找奴隶。最初打我的那个中原孩子中途只来过两次,每一次都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黑暗里无聊,我听外面的看守小声交谈,知道了他是前总督的侄子,想杀我不止一次了。

真是侩子手的一家。我想起了他的脸,想描绘出一张有血有肉的人脸,但做不到,因为能想到的只有钻心的疼痛,令人呕吐的黑暗和扭曲的快意。

打啊,看你能不能打断我身上的每一根骨,看你能不能把你那些珍贵的人命换回来!呵,愚蠢的中原人。

不出所料,我出来的时候是被抬出来的,奄奄一息。听旁人说,我背上布满了伤口,是善里夫人照顾我,沉默地拿着不知道有用没用的药膏给我敷上。

这天我醒着,她又带着药罐来。善里夫人作为贵族她的手居然一点都不软,但力道像是怕伤着我一样,特别轻。

“玄渡,”她对我说,“孩子。”

沉默良久。

她说,“逃吧。”

我笑了。我不会逃的。

“夫人,这是我的家。”

3.

走在被火燎地焦黑的街面上,我没想到还能遇上个摆地摊的小贩。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揣着手蹲守在摊位前,而他的摊位只是一块旧麻布,避开了坑坑洼洼的水塘铺着,上面摆着几个不知所谓的小玩意。

我在他面前站了许久。小贩子吸溜着鼻涕,看我像是个有余粮买东西的人,也对我客客气气摆出一张笑脸。

我挑挑拣拣,只有一串玉佛珠还算入眼。

“您眼光真好,这佛珠是稀罕玩意儿,您看着面善这价钱就便宜您了。”

国破家亡,还不忘推销。

“你这小孩,怎么不在家躲着?”

“我是商人,这城就是我的家。” 小贩子那张消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骄傲明亮的笑容,虽然它一闪而过。

驼铃城是商城,曾经是,现在残破了,也还是。

只要它的城墙还立着,就算上面立着中原的军旗,挂着同胞的尸体,淌着未干的血,这就是西域的一座商城。没人可以从这些小商贩手里将它夺走。

这是我的家,我在心里一遍遍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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