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代宫中依照习俗,在御花园曲水边设宴禊饮。
这是窦漪房第一次见到代王刘恒在非正式场合出现。他身着常服,坐于主位,姿态闲适却不失威仪。薄王后陪坐一侧,另一侧是代王的宠妃慎夫人。
窦漪房与其他宫女侍立一旁,随时准备添酒布菜。她低眉顺目,却能感受到一道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宴至半酣,有大臣谈起北疆匈奴屡犯边境之事。刘恒凝神倾听,偶尔发问,言谈间显露出对边防军务的熟悉与关切。
“匈奴骑兵来去如风,我军若固守城关,则野外百姓遭殃;若出关迎战,又恐中调虎离山之计。”一位老将军叹道。
刘恒沉吟片刻:“孤以为,可效仿秦时策略,增设烽燧,加强预警。同时组织边境百姓编练民兵,匈奴小股部队来犯时,可自保待援。”
窦漪房心中微动。她父亲曾是边关小吏,生前常感慨边防之策。听到代王此言,不觉抬头多看了一眼。
恰在此时,刘恒目光转来,与她视线相撞。窦漪房慌忙低头,心跳如鼓。
宴后,窦漪房被吩咐送醒酒汤至代王书房。她端着汤碗,轻叩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窦漪房推门而入,见刘恒独坐案前,正批阅文书。她轻轻将汤碗放在案上:“大王,请用醒酒汤。”
刘恒未抬头,只问:“你叫窦漪房?”
窦漪房心中一紧:“是。”
“抬起头来。”
窦漪房依言抬头,却不敢直视天颜。刘恒放下笔,打量她片刻:“孤听说,前几日你为王后解围?”
“奴婢只是据实而言。”窦漪房谨慎应答。
刘恒轻笑:“好个据实而言。孤还听说,你识字?”
窦漪房心中警铃大作。代王竟对她如此了解,莫非已怀疑她是细作?
“奴婢幼时家父教过几个字,入宫后早已生疏。”她谦卑地回答。
刘恒不再多问,挥手让她退下。窦漪房退出书房,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几日后,窦漪房被调至藏书阁当值。这看似平常的调动,却让她心生不安。藏书阁清闲,常能遇见代王前来查阅典籍。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这日,刘恒果然来到藏书阁,命窦漪房查找几卷兵书。窦漪房依言寻来,恭敬呈上。
刘恒却不接,只道:“你念给孤听。”
窦漪房迟疑一瞬,只得展开竹简,轻声诵读。她声音清越,断句准确,显是精通文墨。
读至一半,刘恒突然打断:“你如何看待书中‘兵者诡道’之说?”
窦漪房手一颤,竹简险些落地。这是试探,毫无疑问。
她定定神,恭谨回答:“奴婢愚见,用兵如治国,虽需策略,但更重民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诡道可胜一时,难守长久。”
刘恒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良久方道:“好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不到你一介宫女,有此见识。”
窦漪房垂首:“奴婢妄言,请大王恕罪。”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侍卫匆忙进来禀报:“大王,北疆急报!匈奴骑兵突破防线,已至马邑城下!”
刘恒猛地起身,面色凝重:“传令众臣,即刻议事!”
他大步向外走去,至门口忽又停步,回头看了窦漪房一眼:“你很好。”
三个字,让窦漪房心中波澜骤起。
接下来的日子,代宫气氛紧张。前线战事吃紧,刘恒常常议事至深夜。窦漪房被指派伺候书房茶水,得以偶尔听到军政讨论。
她发现刘恒虽年轻,却处事沉稳,善于纳谏。面对匈奴入侵,他既不强硬出击,也不一味退守,而是采取坚壁清野、断其粮道的策略,同时派使者联络周边部族,孤立匈奴。
一夜,刘恒与将领议事至三更。窦漪房端茶进去时,见众人面色凝重。
“马邑城被困半月,粮草将尽。”一位老将军沉声道,“若再不救援,恐有失守之虞。”
刘恒蹙眉:“援军尚需三日才能抵达。城内还能支撑多久?”
“最多两日。”
室内一片沉寂。窦漪房放下茶盏,轻声插言:“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有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刘恒挑眉:“讲。”
“奴婢父亲曾任边关小吏,曾说起马邑城中有暗渠通城外河流。若派人夜间潜出,或可运送少量粮草入城,暂解燃眉之急。”
一位将军嗤笑:“女子之见!暗渠狭小,能运多少粮食?”
窦漪房不卑不亢:“运粮不足,可运盐。城中若有盐,可杀马取血饮血食肉,延长坚守时间。”
满室寂静。刘恒眼中闪过异彩,立即召来熟悉马邑地形的将领询问。果然确有此暗渠!
三日后,捷报传来。马邑守军得盐支援,坚持到援军到来,匈奴败退。
当晚,窦漪房被传至代王书房。刘恒独自一人,见她进来,微微一笑:“你立了大功。”
窦漪房跪拜:“奴婢不敢居功。”
“起来吧。”刘恒走近,亲手扶起她,“告诉孤,你想要什么赏赐?”
窦漪房抬头,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她知道,这是一个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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