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应葵坐在书桌前，指尖轻轻敲打着键盘，屏幕的光映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林嘉羽推门而入，手里晃着一瓶冒着水珠的青柠味汽水。
她走到应葵身边，将汽水放在桌上，玻璃瓶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楼下有个男生让我给你的。"林嘉羽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目光在应葵脸上来回扫视，像是要捕捉什么有趣的表情。
应葵的手指顿了一下，视线落在那瓶熟悉的汽水上。
透明的玻璃瓶里，青柠色的液体微微晃动，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
她不用看标签也知道，这是学校小卖部最便宜的那种青柠汽水，三块钱一瓶。
"谢谢。"她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林嘉羽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反应有些失望。
林嘉羽歪着头，嘴角挂着促狭的笑，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是男朋友吗？吵架了？"
应葵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汽水瓶上的水珠，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
她垂下眼睫，嘴角扯出一个很淡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不是。"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窗外聒噪的蝉鸣盖过去，"……什么都不是。"
应葵盯着那瓶青柠汽水，透明的玻璃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可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不是恋人，甚至算不上暧昧，只是……习惯性地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却又始终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林嘉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追问，但看到应葵低垂的侧脸，又识趣地闭上了。
窗外的蝉鸣忽然大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填满了整个房间。
"要上课了，我先走了。"她突然说道，合上电脑站起身来，将那瓶汽水留在了桌上。
林嘉羽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汽水瓶上的水珠已经汇成一小滩水渍，在桌面上慢慢扩散开来。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梧桐树的枝叶，在宿舍楼前投下斑驳的光影。
应葵推开玻璃门，热浪裹挟着蝉鸣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眯起眼，视线掠过树荫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周项正靠在树干上，手里捏着一瓶未开封的青柠汽水，瓶身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周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应葵已经移开视线，低头整理了下书包带，径直朝校门口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帆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身后传来迟疑的脚步声。
周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夏日里挥之不去的暑气。
路过篮球场时，一群男生起哄的声音突然炸开，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应葵的脚步顿了顿。
余光里，周项也停了下来，手中的汽水瓶折射出一道晃眼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转进了教学楼的小路。
树荫一下子浓密起来，蝉鸣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身后那个固执的脚步声，依然不紧不慢地跟着。
教学楼的玻璃门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两个静止的身影。
应葵站在台阶上，指尖搭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没有推开。
透过那层略带反光的玻璃，她看见周项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微微低着头，手里还攥着那瓶汽水。
夕阳的光斜斜地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却照不进他低垂的眼睛。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应葵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
周项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
他慌乱地后退半步，手里的汽水瓶"哐当"一声磕在走廊的栏杆上，溅出几滴冰凉的液体。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线，骤然绷紧在两人之间。
周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含糊的气音。
夕阳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汽水瓶身，水珠顺着手腕滑进袖口，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几个学生嬉笑着从他们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应葵额前的碎发。
周项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汽水往前递了递，瓶身在阳光下折射出晃眼的光斑。
"......天热。"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尾音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爆发的笑闹声中。
应葵接过那瓶汽水，冰凉的玻璃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在夏日的空气里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凉意。
"吃饭了吗？"她轻声问，目光落在周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周项摇了摇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还没......"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走廊里的回声淹没。
"我们去吃饭吧。"应葵晃了晃手中的汽水，气泡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周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
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周项悄悄放慢脚步，让自己的影子能多靠近她一些。
应葵假装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却悄悄拧开了汽水瓶盖。
"嗤——"
气泡在玻璃瓶里雀跃地炸开，细密的泡沫像一场微型庆典，在青柠色的液体里欢腾。
应葵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滑过喉咙，碳酸的刺激感在舌尖跳跃，青柠的酸甜终于不再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涩，而是清爽得让人眼眶发热。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教学楼斑驳的墙面上。
周项走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太远让她觉得疏离，又不会太近让她感到压迫。
偶尔他的手臂轻轻擦过她的衣服袖子，棉质的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应葵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周项正望着远处的晚霞出神。
橙红色的光晕染在他的睫毛上，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是停驻了一只发光的蝴蝶。
夏风拂过树梢，带着操场上刚修剪过的青草气息。
暮色渐沉，街灯一盏盏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最终停在一家挂着褪色布帘的小面馆前，木质招牌上"老陈记"三个字被经年的油烟熏得发黄。
推开咯吱作响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骨汤香气。
老板娘正踮着脚往墙上那台老式电扇上挂艾草驱蚊包，头也不回地喊了句："自己找位置坐啊！"
"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应葵对厨房窗口喊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周项猛地抬头。
她还记得他不吃香菜。
厨房里传来"滋啦"的爆锅声，白雾般的蒸汽从布帘后涌出。
老式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动，将应葵的发梢吹得轻轻晃动。
周项偷偷把汽水瓶往她那边推了推，瓶身凝结的水珠在木桌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圆。
窗外的夜色像被打翻的墨水，渐渐晕染开来。
巷子里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几个穿校服的高中学生骑着自行车掠过，车铃叮叮当当的声音混着蝉鸣，被面馆的玻璃窗滤得朦朦胧胧。
偶尔有晚风吹进来，带着街角栀子花摊的甜香，掀动起印着"老陈记"三个字的褪色布帘。
布帘起落的间隙，能看见对面水果店的老板娘正坐在塑料凳上剥荔枝，鲜红的果壳在她脚边堆成小山。
应葵用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细长的面条，热气氤氲间，她抬眼看向对面的周项。
他正低头专注地吃着面，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好吃吗？"她轻声问道，声音几乎要淹没在厨房传来的炒菜声中。
周项闻声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汤汁。
他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亮亮的："嗯。"
简单的一个音节，却因为用力点头的动作显得格外真诚。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桌上的辣椒罐往应葵那边推了推——那是她吃面时必不可少的调味料。
应葵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原来他还记得。
这一刻，窗外的整个世界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这个小小的面馆，亮着属于他们的光。
……
夜色已深，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石板路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应葵和周项并肩走着，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青柠汽水的空瓶被周项拿在手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晚风带着操场边栀子花的香气，轻轻掀起应葵的裙摆和周项的衣角。
周项突然停下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
"我以后能......"他的声音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轻得几乎要被蝉鸣盖过。
应葵转过身，月光恰好勾勒出她微微歪头的轮廓："能什么？"
周项的耳尖瞬间红了，他低头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能继续给你送汽水吗？"
话一出口就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
应葵的睫毛在路灯下轻轻颤了颤，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我心情。"
声音里藏着掩不住的笑意，像汽水里偷偷冒泡的碳酸。
周项猛地抬头，看见她眼底闪烁的星光。
一片梧桐叶恰好落在两人之间，他伸手想接，却碰倒了应葵的书包。
文具散落一地的声响里，两人同时蹲下身，指尖在月光下不经意相触。
"那..."周项鼓起勇气，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指，"明天是什么心情？"
应葵突然站起身，发梢掠过他的鼻尖，留下一缕青柠洗发水的香气。
"笨蛋，"她背对着他往前走，声音轻得像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当然是..."
周项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仰头望着她的背影。
月光从她发丝的缝隙间漏下来，在他眼前碎成点点光斑。
他看见应葵的耳尖在夜色中微微泛红，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裙下摆。
"...想要青柠味的心情。"
这句话像一颗薄荷糖，在夏夜的空气里倏然化开。
周项感觉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等他回过神时，应葵已经走出好几步远。
她的白色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片在月光下浮动的云。
应葵刚推开宿舍门，就被林嘉羽一把拽住手腕拖了进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她后背抵在门板上，对上室友闪着八卦精光的眼睛。
"说，进展到哪一步了？"林嘉羽双手撑在她耳侧，活像审讯犯人的警官。
她刚敷的面膜还皱巴巴地挂在脸上，随着夸张的表情快要掉下来。
"什么进展？"应葵眨了眨眼，怀里抱着的课本"哗啦"散落一地。
月光从阳台洒进来。
林嘉羽一把掀开面膜，柠檬清香在两人之间炸开："别装了！"她弯腰捡起那个闪着金属光的瓶盖，"你和青柠味汽水——"突然压低声音，"进展怎么样了？"
应葵的耳尖瞬间红得透明。
她蹲下去捡书，发丝垂下来遮住脸："就...还是汽水啊。"
声音闷闷的，却藏不住嘴角的弧度。
"哦～"林嘉羽拖长音调，捡起地上那瓶青柠汽水，瓶身还挂着水珠，"还只是汽水啊。"
应葵伸手抵住林嘉羽的肩膀，掌心传来室友睡衣柔软的触感。
"我要去睡觉了。"，她声音里带着强装的镇定，却掩不住微微发颤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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