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葵刚推开家门,行李箱的滚轮在玄关处发出轻微的声响。
"妈,我回来了。",她一边弯腰换鞋,一边朝屋里喊道。
厨房里立刻传来锅铲放下的脆响,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应妈妈围裙都没来得及解,手上还沾着面粉就匆匆跑了出来。
"终于等到你放假了!"应妈妈的眼睛亮了起来,双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下,"快让妈妈看看。"
她上前捧住应葵的脸,拇指轻轻抚过女儿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怎么又瘦了?学校食堂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
应葵笑着躲开妈妈沾着面粉的手:"哪有,我明明胖了两斤。"
"胡说,"应妈妈已经蹲下去拉开行李箱,"我给你炖了排骨汤,还做了你最爱吃的..."
话音突然停住。
应妈妈从一堆衣服里拎出一条明显不属于应葵风格的深蓝色围巾,眉毛慢慢挑了起来。
应葵的耳根瞬间红了:"那个是..."
"先喝汤。"应妈妈把围巾仔细折好放回去,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
她的指尖在那条深蓝色围巾上多停留了两秒——柔软的羊毛料子,边缘有一处不太显眼的勾线,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到了。
围巾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柠檬气,明显不是应葵平时用的甜系香水味。
应妈妈嘴角微微上扬,却假装没注意到女儿突然僵住的背影。
她故意把围巾摆在行李箱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往厨房走:"汤里放了新晒的陈皮,妈妈特意..."
"妈!"应葵一个箭步冲过来,抓起围巾就往房间里塞,"这个、这个是社团活动用的道具!"
应妈妈慢悠悠地搅动着砂锅里的汤,蒸汽模糊了她忍笑的表情:"哦?什么社团需要男生尺寸的围巾啊?"
汤勺突然磕到锅沿,发出清脆的"叮"声。
应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整张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
厨房窗户蒙着厚厚的水雾,映出母女俩模糊的倒影。
蒸腾的热气在玻璃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缓缓滑落,划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应妈妈搅动汤勺的身影在水雾中晕染开来,变得柔软而温暖。
应葵站在她身后,轮廓也被水汽模糊了边缘,只剩下一个微微低着头的剪影。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这层水雾照进来,将整个厨房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里。
偶尔有几颗水珠承受不住重量,"啪嗒"一声坠落在窗台上,瞬间就映出一小片明亮的天空。
应妈妈伸手在玻璃上擦了擦,画出一个小小的爱心。
透过这个清晰的小孔,能看到院子里积雪的痕迹,还有晾衣绳上随风轻摆的空衣架。
"妈..."应葵的声音从水雾后面传来,带着些许犹豫。
应妈妈没有回头,继续搅动着锅里咕嘟冒泡的浓汤。
水珠又爬满了刚刚擦净的玻璃,将那个爱心重新模糊成一片。
但此刻厨房里的温暖,已经不需要透过窗户也能感受到了。
应妈妈掀开锅盖的瞬间,一团白雾"噗"地腾起,将她带笑的眉眼笼罩在温暖的雾气里。
"尝尝咸淡。"她舀起一勺金黄的汤,轻轻吹了吹。
汤勺递到应葵嘴边时,一滴汤汁溅落在围裙上,晕开深色的小花。
应葵低头抿了一口,滚烫的汤汁从舌尖暖到胃里,陈皮的后调在喉间泛开微微的回甘。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妈妈也是这样吹凉了药,一勺勺喂给她。
"好喝吗?"
"嗯。"应葵的声音有点闷,鼻尖被蒸汽熏得发红。
她盯着妈妈围裙上的面粉痕迹——那里还沾着几粒芝麻,想必是早上刚做过芝麻糖。
砂锅又开始咕嘟作响,汤面上浮着的枸杞随着气泡上下翻涌。
应妈妈突然往汤里扔了一把翠绿的葱花,香气瞬间鲜活起来。
应妈妈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菜刀上的葱末晃晃悠悠地坠落。
"有空就带回来给妈妈见见。"她的声音还带着汤勺碰撞的轻响。
应葵的筷子尖在碗里画着圈:"你见过的。"
"就那个男同学?"应妈妈转过身,围裙上沾着几点油渍,像散落的记忆坐标。
"对,高中那个。"应葵夹起一块排骨,肉炖得太烂,筷子一碰就散开了。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细碎的声响像老式电视机里的雪花噪点。
"那现在不一样啊。"她拧开水龙头,水流冲过沾满姜末的指缝,"还是要见的。"
不锈钢盆里泡着的青菜随波浮动,应葵看见妈妈映在水面上的倒影——眼角笑纹比三年前深了些,发间多了几丝不明显的银白。
"好,那到时候我带他回来。"应葵的声音轻快了几分,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应妈妈背对着她,轻轻"嗯"了一声,手里的锅铲在砂锅边缘刮了一圈,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她舀起一勺汤,又慢慢倒回去,金黄的汤汁在锅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把菜端出去吃饭吧。"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嗯。"应葵应着,伸手去端灶台上那盘刚炒好的香菜牛肉。热气蒸腾而起,熏得她眼眶微微发热。
厨房的玻璃窗上,水雾又渐渐聚拢,模糊了窗外飘雪的景色。
应妈妈最后撒了一把葱花在汤面上,翠绿的色泽在金黄汤汁中格外醒目。
应葵的筷子尖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目光第三次瞟向墙上的挂钟。
秒针走过十二时,金属链条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你快吃吧,"应妈妈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吃完就去找他。"酱色的汤汁在雪白米饭上慢慢晕开,像幅写意水墨。
应葵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那...我真去了?"
窗外最后一片积雪从枝头滑落,"噗"地砸在阳台栏杆上。
应妈妈低头扒饭,可嘴角的笑纹藏不住:"再不去你饭都吃不下了。"
应葵"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砖上刮出短促的锐响。
她胡乱扒完最后两口饭,米粒粘在嘴角都顾不上擦。
"围巾!"应妈妈喊住已经冲到玄关的女儿,手里晃着那条深蓝色围巾,"雪还没停呢。"
应葵折返时带起一阵风,吹动了餐桌中央的水仙花。
她弯腰让妈妈系围巾的姿势,还和小时候上学前一样。
应葵站在酒店楼下的路灯旁,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凝成小团云雾。
她跺了跺有些发僵的脚,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轻响。
指尖冻得微微发红,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照亮了她被冷风吹得泛红的脸颊。
拨通电话,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听见那头的铃声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清晰。
电话接通的一刻,她忍不住扬起嘴角:"下楼,有惊喜。"
背景音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周项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现在?"
"嗯,就现在。"应葵仰头望向酒店高层的某个窗口,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匆匆掠过窗帘缝隙,"快点,不然惊喜要冻成冰雕了。"
她挂断电话,低头拍了拍肩上落的雪花。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映在雪地上。
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接着是大厅玻璃门被推开的响动。
应葵背对着门口,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踩碎积雪,由远及近。
脚步声在身后三米处骤然停住,积雪被碾出细微的咯吱响。
"应葵?"
周项的声音裹着喘息,像被雪浸湿的羽毛轻扫过耳膜。
她慢慢转身,看见他毛衣领口歪斜着,锁骨处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你......"
话未说完,周项突然上前一步。
他冰凉的手指握住她手腕时,红包边缘戳到两人相贴的脉搏处,硬质的触感像某种隐秘的承诺。
"手这么冷。"他皱眉,呵出的白雾拂过她鼻尖,带着薄荷牙膏的气息,"等了多久?"
应葵摇了摇头。
应葵突然张开双臂环住周项的腰,整张脸埋进他带着暖气的外套里。
毛衣纤维蹭过她冰凉的鼻尖,薄荷香混着酒店沐浴露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我们去玩吧。"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震得周项心跳快了两拍。
"好。"
他回答得太快,尾音还飘在雪夜里,应葵已经拽着他跑了起来。
两人交握的手晃出一道弧线,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
周项的棉拖鞋在雪地里拖出滑稽的水痕,应葵回头看他狼狈的样子,笑得差点撞上路灯。
"慢点!"周项一把将她拉回身侧,顺手摘下自己的针织帽扣在她头上。
羊绒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罩下来时遮住了应葵一半视线。
她胡乱拨开眼前的绒毛,发现周项正低头凝视她,睫毛上落的雪粒在路灯下像细碎的钻石。
"我们去哪?"周项看着应葵拉着他穿过午夜无人的街道,忍不住问道。
应葵回头,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去放烟花。"
她松开他的手,从背包里哗啦倒出一大把仙女棒,细长的金属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周项蹲下来,指尖拨弄着那些包装五彩斑斓的小玩意儿:"就这些?"
"怎么,嫌不够啊?"应葵撇撇嘴,变魔术般又从大衣内袋掏出几盒摔炮,"还有这个呢!"
周项失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打火机。
金属外壳上还带着她的体温,他摩挲了一下,轻轻擦亮——
"嚓。"
第一簇火星迸发的瞬间,应葵的脸被映亮。
她举着燃烧的仙女棒转了个圈,金色的火花在夜色中划出明亮的弧线,像把星星拽下来绕在指尖。
周项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她将另一根点燃的仙女棒塞进他手里。
"许个愿吧!"她大喊,声音在空旷的河堤上荡出回音。
周项看着手中噼啪作响的小太阳,又看看应葵被映得发亮的侧脸——
火星迸溅的轨迹在她瞳孔里留下金色的残影,睫毛每一次颤动都像掬起一捧碎钻。
"周项!你的要灭了!"
她突然凑近,手里燃烧的仙女棒横亘在两人之间。
炽白的光源将她的影子投在他胸前,随火花颤动而微微摇晃。
他本能地伸手去擦,指尖却停在半空——
应葵正用燃烧殆尽的仙女棒点燃新的一支。
交接的瞬间,两簇火星相遇迸发出更亮的火光,将她仰起的脸庞照得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鎏金肖像。
那节短短的金属棒在他们之间传递,像在完成某种隐秘的仪式。
"啊!烫!"
应葵突然轻呼一声,捏着耳垂跳开两步。
周项心脏猛地一缩,长腿一跨就冲到她面前,手指已经下意识捧住她的脸。
"哪里?我看看——"
话音戛然而止。
掌心捧着的耳垂白皙完好,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应葵狡黠地眨了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远处未熄的仙女棒在她瞳孔里投下细碎的金光,像藏了两颗正在坠落的流星。
周项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到危险。
他呼出的白雾扑在她鼻尖,又反弹回来,带着她常用的草莓润唇膏气息。
应葵突然伸出舌尖,粉色的舌尖一闪而过,却让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骗你的啦。"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像一根羽毛扫过耳膜。
远处最后一点火星"啪"地爆开,照亮应葵得逞的笑容。
周项突然拽住应葵的手腕,猛地将她扯进怀里——
未燃尽的仙女棒"啪嗒"掉在雪地上,最后一簇火星在两人鞋尖之间挣扎着熄灭。
应葵的惊呼被堵在唇间,周项滚烫的掌心贴住她后颈,带着火药味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应葵懵了。
她睁大的眼睛里映着远处路灯的光,周项垂落的睫毛近在咫尺,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
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这个吻带着苦涩的甜。
周项的气息完全笼罩了她,薄荷牙膏混着燃烧过的硫磺味,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她无意识地攥紧他的毛衣前襟,指节蹭到裸露的锁骨,触到一片灼热的肌肤。
周项似乎被这个动作刺激到,更加用力地扣住她的腰,两人踉跄着撞上背后的树干,震落一蓬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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