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瞬间，失重感像潮水般涌来。
易凇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脚下没有实地，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无数大小不一的齿轮在悬浮、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声响。齿轮的齿牙咬合处泛着微光，有的是柔和的白，有的是深邃的蓝，还有的带着刺目的红，像散布在宇宙中的星辰。
“这是……什么地方？”干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漂浮的空洞感。他的身体也在悬浮，双手下意识地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陈尚相对镇定，他努力稳住身体，环顾四周：“像是在齿轮的内部，或者说……一个由齿轮构成的空间。”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在齿轮微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细碎的光斑，“注意到没有，这些齿轮的转动是有规律的，它们在围绕着某个中心旋转。”
易凇凝神观察，果然如陈尚所说。所有齿轮都在以一种微妙的节奏转动，大齿轮带动小齿轮，小齿轮牵动更小的齿轮，形成一个精密而庞大的系统，而这个系统的中心，是一片浓郁的黑暗，连齿轮的微光都无法穿透。
机械音在虚空中响起，没有固定的来源，仿佛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
【主线任务：抵达虚空齿轮的核心，唤醒“沉睡的意识”。】
【任务时限：36小时。】
【失败惩罚：意识被齿轮绞碎，永远消散在虚空中。】
【特殊提示：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因”与“果”的牵引。触碰不同颜色的齿轮，会进入对应的意识碎片。】
光屏消失后，易凇感觉口袋里的邓氏齿轮碎片在微微发烫。他将碎片拿出来，碎片表面的纹路在黑暗中亮起，与周围某个蓝色齿轮的纹路完全吻合。
“看来要跟着它走。”他道，尝试着向那枚蓝色齿轮靠近。在失重的环境中移动并不容易，他需要像游泳一样摆动身体，借助齿轮转动的气流调整方向。
干旭也找到了目标——一枚红色的齿轮，齿轮上有一个小小的哨子印记，与他手里的旧哨子一模一样。“我弟弟的哨子……”他眼神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红色齿轮游去。
陈尚的目标则是一枚白色齿轮，齿轮上刻着“L”字母，与他捡到的钢笔帽上的标记一致。“我的资助人……”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缓缓向白色齿轮靠近。
三人约定在核心处汇合，便各自朝着目标齿轮游去。
易凇靠近蓝色齿轮时，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力。齿轮的表面很光滑，泛着冰凉的金属光泽，上面的纹路像是某种流动的液体，随着齿轮的转动不断变化。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齿轮，眼前的景象就突然变了。
失重感消失了，脚下有了实地。他站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里——那是他十二岁时的卧室，墙上贴着过时的航天海报，书桌上堆着半旧的课本，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凇，快出来吃饭了。”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温柔而清晰。
易凇愣住了。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声音了。
他下意识地走向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翻书的声音。回头一看，父亲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正是他小时候一直想打开却没能打开的那本。
“爸？”易凇的声音有些颤抖。
父亲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回来了？正好，爸爸有件事想告诉你。”他合上日记，将它推到易凇面前，“这本日记，现在可以给你看了。”
易凇走过去，拿起日记。日记本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齿轮图案。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父亲熟悉的字迹：
“2068年3月12日，实验体0号成功苏醒，反应良好。他的眼睛很亮，像初生的星星。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郁’，希望他能像森林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2068年，正是他八岁那年。邓郁的名字，是父亲取的。
他继续翻看，日记里详细记录了邓郁的成长过程：从最初的懵懂无知，到学会说话、走路，再到展现出超越常人的学习能力和对齿轮的特殊感应。父亲的字迹从最初的兴奋，逐渐变得沉重。
“2070年3月12日，郁已经能独立操作齿轮核心了。但我发现，他开始做奇怪的梦，梦里总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说要‘夺回身体’。M说这是正常现象，是齿轮核心的原始意识在反抗，但我总觉得不安。今天给小凇买了个齿轮吊坠，和郁的核心钥匙同款，希望……能有用。”
这一天，正是他收到吊坠的日子。
“2073年6月14日，计划失控了。M想强行激活郁体内的齿轮核心，让他成为真正的‘净化者’，但那样会彻底吞噬他的意识。我不能让他这么做。郁是我的孩子，不是工具。明天，我会带他离开这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页上，画着一个简单的地图，标记着“虚空齿轮核心”的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字：“只有‘家人’的羁绊，能唤醒他。”
“家人……”易凇喃喃自语。
“是啊，家人。”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郁虽然是实验体，但在我心里，他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易凇猛地回头，父亲的身影却开始变得透明，像烟雾一样渐渐消散。“爸！”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保护好他，小凇。”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比谁都孤独……”
眼前的景象再次破碎，失重感重新袭来。易凇发现自己还漂浮在虚空中，手依旧放在那枚蓝色齿轮上，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失重的环境中凝成小小的水珠，缓缓飘向远处。
原来邓郁是父亲创造的，是他的“弟弟”。原来父亲当年的离开，是为了保护邓郁。原来那句“有些人看起来很危险，其实比谁都孤独”，说的就是邓郁。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邓郁会找他父亲，为什么邓郁会在机械城墟救他，为什么邓氏齿轮碎片会与他的吊坠产生共鸣——因为他们是家人。
“家人……”易凇握紧了手中的碎片，碎片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回应他的情绪。他调整方向，加快速度向核心处游去。他必须尽快找到邓郁，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与此同时，干旭在红色齿轮的意识碎片里，看到了弟弟最后的记忆：十二岁的小宇被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他的继父，实验体7号）带到虚空齿轮，男人将一个发光的齿轮塞进小宇手里，说“只有你能安抚它们”。小宇握着齿轮，看到无数痛苦的意识在齿轮里挣扎，他吹起哨子，想用声音安慰它们，却被齿轮产生的吸力卷入，意识与齿轮融合在了一起。
“小宇……”干旭在虚空中睁开眼，眼眶通红。他终于知道弟弟那句话“我在齿轮里”是什么意思了。他攥紧了旧哨子，眼神变得坚定，“哥一定会救你出来。”
陈尚在白色齿轮的意识碎片里，则看到了资助人邓先生的最后时刻：邓先生在虚空齿轮的核心处，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M）争执。“你不能这么做！这会毁了所有人！”邓先生喊道，试图阻止M启动某个装置。M冷笑一声，按下了按钮，邓先生的身体被无数齿轮包裹，意识被吸入了白色齿轮。“告诉易博士，我守住了承诺……”这是他最后的话。
陈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了然。邓先生不是失踪了，而是为了阻止M的计划，牺牲了自己。他的钢笔帽，是故意留在研究所的，为了引导自己找到这里。
三人带着各自的真相，朝着虚空齿轮的核心游去。越靠近核心，周围的齿轮转动就越快，光线也越明亮。核心处的黑暗渐渐褪去，露出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体，球体里漂浮着无数意识碎片，像一颗颗彩色的星星。
而球体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邓郁。
他闭着眼睛，身体被无数细小的齿轮缠绕，那些齿轮像是在吸食他的意识，让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的胸口处，邓氏齿轮的核心正在缓缓转动，发出微弱的蓝光。
“邓郁！”易凇大喊，加快速度冲向透明球体。
邓郁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失重的环境中缓缓飘向易凇。
就在这时，透明球体的表面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M……”陈尚的声音带着寒意。
M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透明球体周围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易凇三人挡在了外面。
“你们来晚了。”M的声音透过屏障传来，带着一丝得意，“0号的意识马上就要被齿轮核心完全吞噬，到时候，我就能掌控整个轮回之笼，完成真正的净化。”
易凇看着屏障后沉睡的邓郁，又摸了摸怀里的日记和脖子上的吊坠。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只有‘家人’的羁绊，能唤醒他。”
他将邓氏齿轮碎片和吊坠紧紧握在手心，碎片的纹路与吊坠的齿轮完美吻合，发出耀眼的蓝光。
“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易凇的声音坚定，“他是我的家人，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干旭和陈尚也靠了过来，三人并肩站在屏障前，目光坚定。红色的哨子、白色的钢笔帽、蓝色的齿轮碎片，在他们手中同时亮起，与透明球体里的意识碎片遥相呼应。
虚空齿轮的转动声越来越响，仿佛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决战奏响序曲。而易凇知道，唤醒邓郁的关键，就藏在那本日记里，藏在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里，藏在他们之间那份从未被言说的“家人”羁绊里。
今天就到这咯，三天后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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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意识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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