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门槛高得惊人,几乎到了膝盖。晏惊尘率先迈进去,脚刚落地就发出“咯吱”一声轻响,低头一看,竟是陈年的木地板受潮发胀,表层已经起了皱。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祠堂深处没有窗户,只有几扇嵌在高墙的小窗透进微弱天光,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倒让那些堆积的杂物更显鬼影幢幢。正中央是一排发黑的供桌,上面摆着十几块牌位,字迹模糊不清,牌位前的香炉积了厚厚一层灰,却在最中间那块牌位前,有一撮新鲜的香灰,还带着未散的余温。
“有人比我们先到。”沈宥桓的目光扫过供桌,指尖在供桌边缘轻轻划过——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指甲或利器留下的,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
赵磊打了个寒颤,往晏惊尘身后缩了缩:“会不会是其他玩家?还是……副本里的东西?”
“管他是什么,来了总能见着。”晏惊尘满不在乎地踢开脚边的断木,目光突然被角落里的东西吸引,“哎,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堆着一堆破旧的桌椅,上面盖着块褪色的蓝布。布角下露出一截鲜红的绸缎,在昏暗的祠堂里格外扎眼,像凝固的血。
“红嫁衣。”银霁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她握着林昭玥的手微微收紧,“里面有能量波动,很紊乱。”
林昭玥立刻想起系统提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别碰它。”
晏惊尘刚想伸手撩开蓝布,闻言又收了回来,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不碰就不碰。不过这嫁衣藏得这么隐蔽,倒像是怕人发现似的。”
沈宥桓没理会他的调侃,正沿着墙壁缓慢行走。祠堂的墙壁是夯土砌的,表层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混杂着稻草的黄土。但走到西侧墙角时,他突然停住了——那里的墙面异常平整,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水泥痕迹,和周围斑驳的夯土墙格格不入,像是后来修补过的。
“这里不对劲。”他抬手敲了敲墙面,发出沉闷的回响,“后面是空的。”
晏惊尘立刻凑过来,用指关节敲了敲四周,很快在墙角找到一块松动的砖块。他用力一抠,砖块应声而落,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藏得还挺深。”晏惊尘探头往里看,洞里一片漆黑,只能闻到浓重的霉味,“沈大博士,要不要进去探探路?”
“一起走,保持距离。”沈宥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率先照进洞里。通道很短,不过两三米,尽头是间约莫十平米的小暗室,里面堆满了杂物——旧木箱、断了腿的椅子,还有几个蒙着布的陶瓮。
暗室的地面比通道低了半尺,林昭玥往下跳时没站稳,银霁及时扶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托住。林昭玥的脸颊蹭过银霁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连忙站稳道谢,耳尖却悄悄红了。
“这里有东西。”沈宥桓的光柱停在一个半开的木箱上。箱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一本泛黄的硬壳笔记本,封面上用毛笔写着“陈记”二字,墨迹已经发灰。
他伸手将笔记本拿出来,刚翻开第一页,就有几张照片掉了出来。照片已经褪色严重,依稀能看清是两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女孩,梳着齐耳短发,笑容腼腆。两人长得极为相似,只是左边的女孩嘴角有颗小小的痣,右边的没有。
“这是双胞胎?”林昭玥凑过来看,“难道是祠堂主人的女儿?”
沈宥桓没说话,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娟秀,是用钢笔写的,墨水已经发黑。开头几页记录的都是日常琐事,比如“今日母亲教做桂花糕”“姐姐又偷偷跑去看戏”,字里行间透着少女的活泼。但翻到中间,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起来:
“民国三十六年九月十二日,阴。爹说要给姐姐定亲,是镇上的张大户家。姐姐哭了一整晚,她说她喜欢的是学堂的先生。”
“九月十五日,雨。张大户家送来了聘礼,红绸堆了半间屋。姐姐把先生送的钢笔藏进了木箱最底层,眼睛肿得像核桃。”
“九月二十日,晴。姐姐开始绣嫁衣了,红得像血。她说她要在嫁衣里绣一朵玉兰花,先生说过,玉兰花代表忠贞。”
看到这里,赵磊忍不住小声说:“这就是那个要出嫁的女儿吧?后来怎么会自杀呢?”
沈宥桓继续翻页。接下来的几页被撕掉了,再往后的字迹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墨水晕开了一大片:
“十月初一,雾。先生死了,说是意外落水。姐姐疯了一样冲进雨里,被爹锁在了柴房。我偷偷给她送吃的,她抱着我哭,说嫁衣还没绣完。”
“十月初五,阴。爹说姐姐病了,要请道士来驱邪。道士说姐姐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要让她嫁给张大户冲喜。”
“十月初十,晴。嫁衣绣好了,姐姐穿着它站在祠堂里,说要等先生来接她。她的眼睛里没有光了。”
最后一页的字迹只剩下寥寥几个,还被泪水洇得模糊不清:“姐姐不见了……祠堂的梁上有红绸……爹说她是恶鬼……我要找姐姐……”
笔记本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页夹着半片绣着玉兰花的红绸,针脚细密,颜色却暗沉得像凝固的血。
“看来不是自杀。”晏惊尘摸着下巴,“这日记里没说姐姐要自杀,反而像是突然失踪了,然后被她爹说成是恶鬼。”
“那个先生的死也很可疑。”沈宥桓将笔记本收好,“说是意外落水,说不定和张大户或者祠堂主人有关。”
林昭玥突然指向暗室角落的陶瓮:“那个瓮……好像在动。”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只见最里面的陶瓮微微晃动着,瓮口蒙着的布被顶得鼓起一个小包,还伴随着轻微的“咚咚”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敲打着瓮壁。
银霁的眉头皱了起来:“里面有活物,能量很弱,像是……人。”
“人?”赵磊吓得后退一步,“谁会被关在陶瓮里?”
沈宥桓示意大家往后退,自己则慢慢靠近陶瓮。他刚要伸手去揭蒙布,陶瓮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咚咚”的声响越来越大,还夹杂着模糊的呜咽声。
“小心!”晏惊尘突然喊道,同时抬手对着陶瓮方向虚晃一下。他刚觉醒的“规则扰动”虽然微弱,却还是让陶瓮的晃动顿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的间隙,银霁已经冲了过去。她一把掀开蒙布,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陶瓮里蜷缩着一个人,穿着破烂的病号服,正是之前在精神病院副本里哭喊着找“王姐”的那个女孩!
女孩的嘴被布条塞着,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到他们,拼命地摇着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是她?”林昭玥愣住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宥桓解开女孩嘴里的布条,女孩立刻哭喊道:“别碰那件嫁衣!它是活的!会吃人!”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长时间哭喊导致的。晏惊尘挑眉:“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关在这?”
女孩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起了经过。她叫李梅,和王姐一起进入了“古旧祠堂”副本。刚进来就发现了那件红嫁衣,王姐好奇碰了一下,立刻被嫁衣缠住,拖进了祠堂深处。她吓得躲了起来,却被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抓住,关进了陶瓮里,男人临走前说“嫁衣需要新的主人”。
“黑衣男人?”沈宥桓追问,“他长什么样?有没有说别的?”
“看不清脸,他戴着帽子,声音很哑。”李梅摇头,身体还在发抖,“他说……说姐姐在等妹妹,嫁衣要找对人才能‘合身’。”
“姐姐等妹妹?”林昭玥看向照片里的双胞胎,“难道是指那两个女孩?”
晏惊尘突然笑了:“有意思。这副本里藏的秘密还真不少。先是双胞胎姐妹,又是死了的先生,现在还有个神秘的黑衣男人。”
沈宥桓没接话,目光落在李梅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和精神病院副本里病人额头上的印记形状相似,只是颜色更浅。他心头一沉,刚想问什么,祠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女人哭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李梅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住林昭玥的胳膊:“是她!是姐姐的声音!她来找替身了!”
银霁突然站起身,眼神警惕地望向暗室门口:“能量波动变强了,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晏惊尘挑眉,“难道还有妹妹的声音?”
话音刚落,哭声突然变了,从凄厉的哀嚎变成了轻柔的啜泣,像是有个女孩在不远处低声哭泣,声音委屈又可怜。
“这是……妹妹?”林昭玥有些不确定,“听起来好可怜。”
“别信她。”李梅急忙喊道,“这是陷阱!之前有个玩家听到哭声就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沈宥桓走到暗室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啜泣声,还有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像是有人穿着长裙在走动。他打开手机,调出刚才拍的笔记本照片,快速翻到最后一页——那半片红绸上的玉兰花,针脚虽然细密,却在花瓣处有个明显的错针,像是故意绣错的。
“晏惊尘,用你的规则扰动试试,能不能干扰外面的声音。”沈宥桓低声道。
晏惊尘点点头,集中精神盯着暗室门口。他能感觉到体内有股微弱的力量在涌动,顺着视线往外蔓延。下一秒,外面的啜泣声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还夹杂着电流般的杂音。
“有用。”沈宥桓眼睛一亮,“这说明外面的‘东西’依赖某种规则存在,我的数据解析能看到它的能量轨迹,就在祠堂正中央的供桌后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出去硬碰硬?”晏惊尘问。
“先找祠堂主人的遗愿。”沈宥桓道,“任务没完成,就算解决了外面的东西,也未必能通关。李梅,你被关进来之前,有没有看到祠堂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日记里提到的木箱或者钢笔?”
李梅想了想,摇摇头:“我只敢躲在角落,没敢四处看。不过那个黑衣男人说过,‘遗愿在棺材里’。”
“棺材?”赵磊脸色更白了,“祠堂里还有棺材?”
“应该在祠堂后院。”沈宥桓道,“中式祠堂通常会有后院,用来停放棺椁。我们得去后院看看。”
他刚要带头出去,银霁突然拉住他:“等等,嫁衣的能量波动往这边来了。”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布料摩擦声越来越近,从暗室门口经过时,停顿了几秒。晏惊尘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气息透过门缝渗进来,让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过了约莫一分钟,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呼……吓死我了。”赵磊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
沈宥桓示意大家跟上,小心翼翼地走出暗室。祠堂里的光线更暗了,供桌后面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一抹红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别盯着它看。”银霁低声提醒,“它能感知到视线。”
几人立刻移开目光,贴着墙壁往祠堂后门走。后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惊得院墙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后院比前院更荒凉,杂草长得有半人高,中间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通向一间破败的偏房。偏房的门敞开着,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一口朱红色的棺材停在正中央。
“那就是棺材?”林昭玥的声音有些发颤。
“应该是。”沈宥桓点头,“李梅,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进去看看。”
李梅连忙点头,缩在墙角不敢动弹。
四人走进偏房,一股腐朽的木头味扑面而来。棺材上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原木纹理,棺材盖并没有盖严实,留着一道缝隙。
沈宥桓用手电筒照向缝隙,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刚想伸手去推棺材盖,林昭玥突然抓住他:“等等!棺材上有东西!”
棺材的侧面贴着一张黄纸符,上面画着诡异的符号,和笔记本里提到的“道士驱邪”对上了。符纸的边角已经卷起,上面的墨迹却异常清晰,像是刚贴上去不久。
“这符纸是新的。”晏惊尘摸了摸符纸,“看来那个黑衣男人最近来过这里。”
银霁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突然停下:“棺材里有两具能量体,一个很活跃,一个很微弱。”
“两具?”晏惊尘挑眉,“难道是那对双胞胎姐妹?”
沈宥桓没有说话,伸手揭开了符纸。符纸刚被拿下,棺材里就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和之前陶瓮里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更响、更急切。
“打开看看。”沈宥桓示意晏惊尘帮忙。两人合力推开棺材盖,一股浓烈的檀香混合着腥臭味扑面而来。
棺材里躺着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面容栩栩如生,正是照片里嘴角有痣的那个女孩——姐姐。她的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双手放在胸前,握着半支钢笔。
而在她的身侧,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破旧的学生装,正是照片里的妹妹。妹妹的身体已经僵硬,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手里紧紧攥着一片绣着玉兰花的红绸。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磊吓得后退一步,差点绊倒。
沈宥桓的目光落在姐姐的脸上——她的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神采,像是一尊蜡像。但当他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姐姐的手腕时,突然发现那里有一圈勒痕,和李梅手腕上的红痕一模一样。
“姐姐没死透。”晏惊尘突然道,“你看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众人立刻看去,只见姐姐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握着钢笔的力度大了些。紧接着,她的眼睛缓缓转动,看向门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与此同时,祠堂前院传来李梅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响,然后就没了动静。
“不好!”沈宥桓脸色一变,“李梅出事了!”
四人立刻冲出偏房,往祠堂前院跑。刚跑到院子中央,就看到李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她的身上,正披着那件红嫁衣。嫁衣的领口紧紧缠着她的脖子,像是有生命般不断收紧。
更诡异的是,供桌后面走出一个穿着红嫁衣的身影,正是棺材里的姐姐。她的脚没有沾地,漂浮在半空中,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找到你了……妹妹……”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嫁衣要合身……”
林昭玥下意识地举起拳头,物理强化后的力量让她的手臂微微鼓起。银霁挡在她身前,周身散发出微弱的白光,能量感知开到了最大。
晏惊尘突然笑了,他集中精神,将规则扰动的力量全部释放出去:“抱歉啊,你要找的妹妹,可不在这里。”
姐姐的身影顿了一下,动作变得迟缓起来,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沈宥桓趁机冲到李梅身边,想要扯下红嫁衣,却发现嫁衣像粘在李梅身上一样,根本扯不动。
“嫁衣和她的意识绑定了!”沈宥桓大喊,“必须找到妹妹的遗愿,才能解开!”
姐姐摆脱了规则扰动的影响,再次朝他们扑来。就在这时,银霁突然动了。她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浪炸开,将姐姐的身影掀飞出去,撞在祠堂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棺材里的妹妹……”银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她的能量在指引方向,在供桌下面。”
沈宥桓立刻冲到供桌前,用手电筒照着桌底。供桌下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凹槽,里面嵌着一个铁皮盒子。他伸手将盒子抠出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本小小的日记,是妹妹写的。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用鲜血写的:“姐姐没有疯,是爹和张大户杀了先生,逼死了姐姐。我要替姐姐报仇,穿上嫁衣,让他们血债血偿。但我怕疼,爹说,只要躺在姐姐身边,就能见到她……”
日记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坟墓,旁边写着“姐姐之墓”。
“遗愿是让姐姐入土为安。”沈宥桓立刻明白过来,“我们得把姐姐的尸体埋了!”
晏惊尘已经快撑不住了,规则扰动的反噬让他的头疼得厉害:“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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