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蒲天筠!我看主人的面子才答应帮你,你居然让我去杀人!你个瘪犊子!你撒手!”
主人……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得知我的死讯。
他会伤心吗?
本就活不长,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我不在意这只猫在手臂上留下多深的抓痕,我抓着他的脑袋向后仰,握住他脖子前戴的木剑。
“!别碰我的东西!!!”
“老实一点。”
他瞬间收敛,身体紧绷,如临大敌地看着我。
“按我说的做。”
我解开绳结,取下木剑,躺回摇椅上。
他杵在那里许久,才僵硬地抬腿去厨房拿上刀具,出了门。
“主人啊主人,你最好没看错人……”
尖叫和痛呼不间断地响了三声,仓促的脚步在楼道内回荡,门被踹开,他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回到我面前。
“东西还我!”
红日没变化。
难道把他也算作了人?
“变回去。”
“你别蹬鼻子上脸!”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视死如归地把刀一丢,褪去衣物,变回了正开脸的奶牛猫。
红色的光源落了下来,悬停在二楼。
我看着它,脑子整理着我的认知。
我眼前的红色球形光源,是这个地方的核心。
红光渐渐收拢,中心部分似乎有什么东西。
这里是一个虚拟现实的空间,我以意识或灵魂的形态存在。
球形渐渐向我靠近。
这个类似超现实的空间依附于我编写的代码和程序,在现实中以“游戏”的身份实现存在。
我似乎听见了指针走动的声音。
在这个“游戏”里,时间可以倒转,人死可以复生。
我看清了那个东西的全貌——是一颗健康跳动的心脏。
红光聚在一起,展开一个巨大的长屏。
【欢迎,吾主。】
【我是“生死疲劳”游戏的初代系统。不明系统侵入游戏,我窃取它的一部分力量,得以拥有自己的意识,守在此处。力量本身无关好坏,我永远忠诚于您。】
代码觉醒自我意识,我曾经设想过类似的情况,但是真正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不明系统?”
【是,方便您区分我们,您可以称呼它为二代。它来自外界,从人类世界随意选取人类成为玩家,借助玩家们的认知不断改造游戏内的世界,并尝试入侵和替换人类世界。】
【它夺去并篡改我的全部权能,依托塔罗牌下放给玩家。我向您发出求救信号后陷入休眠,等待您的到来。】
求救信号?我没收到。
有人比我更早见到它。
“嗯。我在现实里消失了?”
【不是。游戏会根据您对自己的认知塑造身体,它目前无法剥夺您在现实中的存在。】
“有什么方法让我回去?
”
【正在搜索您的现实资料……】
【蒲天筠,二零零年生,二零二四年死于谋杀,享年二十四岁。】
【您在现实中已确认死亡,无法以您自己的身份返回现实。建议您用别人的身份或者伪造一个新身份返回现实。】
有现成的,这个不急。
我看向那颗心脏,问:“这是什么?”
【正在扫描……扫描完毕。】
【是您目前所处游戏副本的根基,出自二代系统,请您保持警惕。】
我需要一颗健全的心脏,而它刚好满足我的要求。
心脏持续跳动,指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生命、时间,两者交融,似乎无法分割。
“刀。”
“使唤我使唤上瘾了是吧!”
地板上猫咪的影子拉长,他穿回衣服,骂骂咧咧地捡起刀扔在我身上。
“心脏。”
“我君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莫名其妙到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得伺候你——哎啊啊!救我!”
他伸手去接那颗心脏,红色的光线像是血管一样爬上他的身体,争先恐后地钻入口鼻。
我将他踹倒,上半身使力脱离摇椅,扑倒在地,咬着刀匍匐爬向两步远的心脏。
【吾主!】
红线抽丝剥茧地填充我的身体,我剖开它,剜出内里不肯停歇的钟表。
跟我戴得时间最长的那块一模一样。
“铛——”
它突然发出巨钟被敲响的声音,我的手被震得发麻。
圆形的钟表扭曲变成一张卡牌,正面的图案是一个圆形的轮子,上面是我看不懂的符号,下方写着一串英文。
【WHEEL of FORTUNE】
卡牌兀自增加厚度,又变成了一部智能手机。
“欢迎进入游戏。”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摇椅上坐着另一个蒲天筠,他穿着那件酒红色衬衫和黑色长裤,配着那条黑色的领带,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恭喜你成为本游戏的策划,已为你开放创作和更改游戏副本的权限。”
初代系统消失匿迹,眼前这个是来历不明的二代。
“你的策划代号为命运之轮,你的权能是时间。”
他的面部表情有一瞬的抽搐,我看出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依托卡牌放权给玩家,难道这不是二代系统自愿的?
我点开手机,蓝色的屏幕同时出现在眼前,年月日、时分秒、某人某物某地,在屏幕上一目了然。
我选中场内已死的四个玩家,将他们的时间回调,最早是进入副本的时间。
再往前,他们还没有进入游戏,现实的时间不受干扰。
好事,二代系统暂时没有通天遮眼的能力。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我不是被车撞了吗……到处都是红色,这、这难道是地狱……?”
“啊——!我的手!我的手!!!”
“啊啊啊!他的手、融化了?!”
红色光源依旧悬停在二楼,听过一遍的交谈在一楼响起。
“卧槽?噗、呸呸!这么牛逼?”
他在地上扑腾半天终于解脱,嘴里的红线还没吐干净,就冲到阳台往下看。
“妈呀,真的全活了!”
楼下四人进入一楼,摇椅上的二代系统开口道:“副本留给他们,我们换个地方聊。”
【您已退出副本。】
屋内三人没动,屋外的景色像是初进游戏等待场景加载那样,灰蒙蒙的一片。
“初代已经找过你,想必也提起游戏和我的事。需要我再介绍一遍吗?”
“有话直说。”
我拉开座椅,和他保持距离。
他知道初代的存在,是不想,还是没能力完全融合或取代?
“爽快。在你之前有三人分去我的权能,把现实和游戏副本之间的空间罅隙打造成现在这样。”
光屏上展开一个地区规划图,住宅、学校、医院等等,这里已经有了现代城市的雏形。
“但是远远不够。你要完善它,把它变得跟你的世界别无二致,甚至更美好、更繁荣。”
再美好、再繁荣,假的还是假的,人在虚假的美好里寻求慰藉不置可否,但终要面对生命和生活的真实。
“你的目的是什么?”
只为创造一个理想国?我不信。
“让像你这样的人——”
他指向我的胸口,一字一句道:“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我会考虑。”
类似于“缸中之脑”,让死去的人无比接近真实地在虚拟世界里活下去。
暂且不论死后来到这里的人还是不是他自己,这样的事情背后一定有同等份量甚至超额的代价。
“等你的好消息。”
摇椅上空空如也,我把木剑还给君识,他一溜烟就跑得无影无踪。
二代系统离开后,初代系统才再次出现。
现实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在它的帮助下,我以“君识”的身份返回了现实。
不是猫,是真人。
寻尸、报案,再借助初代系统的算法,很快找到赵思安的下落。
他果真把犯罪得来的钱拿去还债,落网时还在线上赌博。
我的父亲确定病逝,开庭那一日,我见到了母亲。
她毫不在意眼泪花了她精致的妆容,满眼恨意地看着凶手。
她说,当年想带我一起走,但是左等右等、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我。
她说,她十多年来一直在尝试联系我,每次都无功而返。
她说,她重新组建了家庭,有能力承担我的手术费用……
庭审结束,死刑板上钉钉。
我远远地看着她走出法庭,与我的房东相拥而泣。
我出席自己的葬礼,听她们啜泣着说:“……从小身体就不好,家里还有个赌鬼,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走了也好……母亲十几年没有我的讯息,可她为什么还是这么伤心呢?
我又远远地跟着她们,去到我的墓碑前。
红色的晚霞送离我的母亲,一切尘埃落定,我也该与这个世界长辞了。
房东的手机响了两声,她轻咳缓解哭哑的嗓子,接了电话。
“喂,我是楚音。”
“对,对,我是云岁聿的朋友。什么——?”
她拔高嗓音,又咳嗽几声,带了哭腔。
“死因确定了吗……?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迎着风离开,我走近自己的墓碑。
我已经永远脱离心脏病的痛苦,但我还是感觉心脏在抽痛。
我的挚友死了。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有想,回到了游戏世界。
我想调回时间,发现了我所付出的代价。
我的双腿还能维持正常人类的样子,但是我的肋骨双双拼合,层层环抱,三条长短不一的指针代替跳动的心脏一秒不停地走着,我的上半身无法变回正常的模样。
身体有不可逆转的异化,精神上也是。
我所接触过的时间,以那四个人和他们所在的副本来举例,以一周目为基准,二周目复活的四人创造出四个不同的时间。
换个通俗的说法,二周目多了四条世界线。
我及时发现,保留结果最好的那一条,其余三条全部铲除。
进入游戏的玩家越来越多,世界线如蛛网那般互不干扰又紧密相连。
时间是蛛网上横竖交汇的节点,不慎剪错一个,就会引起一群时间的崩坏和数条世界线的衍生。
机缘巧合下,我见到了云岁聿。
他在死亡的时候也进了游戏?
胸前的钟表“铛铛”响了两声,我走到他面前,却发现他双目空洞无神,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
这只是个空壳。
可能诞生于某个玩家的技能,也可能是某个游戏副本自带的产物。
重逢的喜悦被冷水浇灭,我感到愤怒,亲手删除了这个冒牌货。
我又在其他游戏副本中见到类似的他,我一边肃清这些劣质品,一边追查源头。
我成为时间的奴隶,日夜奔走,回调、纠偏、除杂、肃清……我渐渐分不清谁是谁,谁的时间与谁的世界线匹配,以及,我自己最初所在的时间。
这或许是二代系统想要的结果,冒牌的云岁聿是他的诡计,时间的掌权人身心崩溃,它便自然地收回权能。
我的意识几近混乱癫狂,最后清醒之际,我见到君识带一个人找到我,用那人的卡牌将一切重启。
恍惚间,我听到一句请求。
“……请你再次踏上【愚人】的旅程……”
这次,多了许多我未曾见过的东西。
暮晚市已经建成,暮晚大酒店成为我的栖身之地,权能套上一层枷锁,只在副本内起效。
之前的记忆虽然混乱不堪,但我还是捋出了头绪。
策划不止我一个,【愚人】的持有者帮助了我。
吸取前面的教训,我将时间的权能细分后下放,也透露出世界线的存在,玩家那边很快形成了专门规整世界线的势力。
二代系统有了更新,让策划有了多重身份,能以玩家或是NPC的身份进本,以最大可能性完成游戏副本的根基和现实的替换。
比起现实,我对二代系统的虚拟生命更感兴趣,以及,之前未查清的冒牌挚友的来源。
我的人生,以一种我从未预料到的方式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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