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静思殿时,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沈微微微眯起了眼,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皇帝的警告言犹在耳,那股冰冷的杀意,仿佛还萦绕在脖颈上。
三天。
他只有三天时间。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裴仲衡虽然下了天牢,但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来销毁证据,甚至……干掉自己这个唯一的变数。
“沈义子,这边请。”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沈微的思绪。
陈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宫道旁,他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显然,皇帝的命令已经传到了大理寺。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昨天还想随意拿捏的小仵作,今天就成了皇帝钦点的查案顾问,名义上,自己甚至还要“配合”他。
“陈大人。”沈微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陛下有旨,命本官全力配合沈义子查案。”陈砚咬着后槽牙说出“配合”两个字,语气里满是不甘,“沈义子现在有什么打算?是回验尸房守着那具尸体,还是打算去天牢,亲自审一审裴尚书?”
他的话里带着刺,明显是在嘲讽沈微不自量力。
沈微像是没听出来,平静地说道:“不急。裴尚书是条大鱼,现在审,他什么都不会说。当务之急,是找到下毒的人。”
“哦?沈义子有方向了?”陈砚皮笑肉不笑地问。
“暂时没有。”沈微摇摇头,“但我知道,从何处查起。”
“愿闻其详。”
“死者白锦鸾的贴身宫女,以及她在宫中所有的日常往来。‘寒潭泣珠’是慢性毒,需要连续服用七日,下毒之人,必定是能长期接近她,并且不会让她起疑的人。”
陈砚心中一凛。
沈微的思路清晰得可怕。这根本不像一个仵作,反倒像个经验老到的刑案高手。
他原本还想给沈微使绊子,但皇帝那句“查不出来,提头来见”的命令,可不是只针对沈微一个人。这案子要是砸了,他陈砚也脱不了干系。
“好。”陈砚压下心中的不快,沉声道,“宫里的人,本官会立刻派人去查。你还有什么需要?”
“我需要回验尸房,对尸体进行更详细的检验。”沈微说道,“我需要知道,毒是如何进入她体内的,是饮食,是熏香,还是其他。”
“可以。”陈砚点头,算是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气氛沉默而诡异。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宫门时,一名大理寺的捕快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在陈砚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砚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什么事?”沈微问。
陈砚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道:“城北乱葬岗那边,巡夜的更夫发现了一处新土,挖开一看,是具刚下葬不久的女尸。”
“乱葬岗发现无名尸,不是很正常吗?”沈微有些奇怪。
“不正常。”陈砚摇头,“这具女尸,不是被随意抛尸,而是用一口薄皮棺材下葬的。而且,身上穿的虽然是粗布衣,但料子却是新的。”
这确实透着古怪。
穷苦人家死了人,能用一张草席裹了就不错了,哪还会用棺材。而有钱人家,更不可能把亲人葬在乱葬-岗。
“沈义子不是想查案吗?”陈砚忽然话锋一转,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正好,本官就带你去见识见识,大理寺是如何办案的。也免得你总以为,查案就是动动嘴皮子,耍耍小聪明。”
他想敲打沈微,让他知道,白锦鸾的案子只是特例,他不过是运气好。在真正的刑案面前,他这个仵作还是得乖乖听自己这个大理寺少卿的。
沈微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说道:“有劳陈大人了。”
他正好也想看看,这个世界正常的查案流程是怎样的。
两人带着几名手下,骑马赶往城北。
乱葬岗位于京城北门外的一片荒地,平日里人迹罕至,四处弥漫着一股**的气味。
此时,几名捕快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一口简陋的薄木棺材被放在地上,棺盖已经打开。
沈微走上前。
棺材里躺着一具年轻女尸,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还算清秀,但脸色青紫,嘴唇紧闭。
她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粗布衣裙,但样式简单,看不出身份。
一名年长的捕头走过来,对陈砚拱手道:“大人,初步检查过了,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不像是劫杀。身份也查不到,附近村落都没听说有谁家姑娘失踪。”
陈砚点点头,装模作样地围着棺材走了两圈,然后看向沈微,带着考较的意味:“沈义子,你是仵作,你来看。依你之见,死因是什么?”
他想看沈微出丑。这种没有头绪的无名尸案,最是难办,就算是大理寺的积年老吏,也常常束手无策。
沈微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径直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尸体。
他的动作很专业,先是观察死者的面部特征,接着是检查眼、耳、口、鼻。
“死者双目紧闭,但眼角有泪痕干涸的迹象。”沈微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口鼻无异物,但嘴唇内侧有轻微的破损,像是被牙齿咬的。”
他轻轻掰开死者的手,她的手指蜷缩着,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林叔,拿镊子和布巾来。”沈微对跟在身后的林九章说道。这次出来,他把一直担惊受怕的林九章也带上了,毕竟是自己目前唯一信得过的助手。
林九章立刻递上工具。
沈微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死者紧攥的指甲缝里,夹出了一些细微的泥土和……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金色丝线。
在阳光下,那根金丝闪过一抹微光。
陈砚的瞳孔缩了一下。
这是什么?
沈微没有解释,他将那根金丝用布巾包好,然后继续检查。他的手,轻轻拂过死者的脖颈。
常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在他这双法医的手下,任何细微的痕迹都无所遁形。
“颈部有浅淡的勒痕,从左上至右下,说明凶手是从背后下的手。但痕迹很轻,不足以致命。”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入死者衣内,触摸她的胸骨和肋骨。
“胸骨、肋骨无骨折。可以初步排除重力压迫导致的窒息。”
陈砚和他手下的捕快们都听得愣住了。
他们办案多年,还从未见过验尸验得如此细致的。什么勒痕走向,什么骨骼状况,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天书。
沈微站起身,看向陈砚,语气依然平淡无波。
“陈大人,这案子,恐怕比你我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什么意思?”陈砚皱眉。
沈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死者的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她不是病死的,也不是被勒死的,更不是自杀。”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
“她是被人捂住口鼻,活活闷死的。而且,在死前,她有过剧烈的挣扎。”
“你怎么知道?”一名年轻的捕快忍不住问道。
沈微举起那块包着金丝的布巾:“因为这个。这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这说明,她死前,抓挠过凶手。而凶手,穿着非富即贵的衣物。”
“还有,”沈微的目光落回棺材里的女尸身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她体内,有毒。”
“毒?”陈砚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起了白锦鸾的案子。
“没错。”沈微点头,“虽然需要带回去解剖才能确定,但我几乎可以肯定,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一种……本不该出现在一口乱葬岗棺材里的毒。”
他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了皇宫的方向。
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难道……这案子,又和宫里有关?
他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病弱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这个沈微,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死亡的迷雾,直抵最深的黑暗。
“把尸体带回去。”陈砚深吸一口气,果断下令,“封锁现场,仔细勘察,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他看着沈微,语气复杂地说道:“沈义子,这个案子,恐怕又要辛苦你了。”
这一次,他的话里,少了几分嘲讽,多了几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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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葬疑棺,新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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