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门诊下班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
看完今天的最后一个号，林程关掉电脑，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他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突然想起昨天好像忘记跟陈知遇说，伤口不能沾水。
陈知遇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常识应该有吧？
话是这么说，可林程还是不太放心。
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点开陈知遇的微信对话框，细长的手指轻点屏幕，敲出一行字：外面下雨了，伤口注意别沾水。
林程没发出去，觉得这么说有点傻，又删掉重写：伤口结痂之前不能沾水，雨天出门记得打个伞。
还是很傻，而且多此一举。
管人家出门打不打伞呢？他只是个医生而已，平时也没见他对别的患者这样千叮咛万嘱咐。
林程又动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全都删掉。
他不打算说什么了，正要退出界面，却突然收到陈知遇发来的消息。
陈知遇：？
林程不明所以，也回了个问号：？
陈知遇：看你一直在输入，是有事找我？
林程巧妙地抓住了重点：你为什么会看到我一直在输入？
陈知遇那边安静了一阵子，过会儿才回复：刚好有事想找你，就看到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看不出什么破绽。
林程不会知道陈知遇究竟盯着他的微信傻看了多久，也不会知道陈警官从不言表的那些翻涌滚烫的心绪。
他只当是患者需要医生的帮助，于是耐心询问：怎么了？
这次陈知遇回复的很快：伤口有点红肿。
林程：感染了？
陈知遇：可能是。
林程正要追问，又收到陈知遇的消息：下午出任务没打伞，伤口沾水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果然，他的担心是对的，他的患者就算有常识，也不见得就能照顾好自己。
林程轻轻皱了下眉头，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叮嘱他。
他给陈知遇发过去新的消息：我现在下班了，你如果有时间可以来医院一趟，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紧接着又补充：你自己处理也可以，先用碘伏消毒，然后抹点莫匹罗星或者夫地西酸软膏。一定今天处理，别拖着。
就在他这条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陈知遇的消息回过来：好。
林程有点迷茫，不知道这个“好”对应的是哪个选项。
他又追问：来医院，还是自己处理？
陈知遇：我过来找你。
门诊楼快关门了。
林程起身离开诊室，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继续跟陈知遇说：我回住院部等你，你到了直接来值班室找我。
陈知遇：好，我就在附近，很快就到。
林程回个“OK”的表情包，收起了手机。
————————
陈知遇没说谎，的确很快就到了，而且竟然比林程从门诊楼走到住院部还快。
林程赶到的时候，看到陈知遇正被小唐拦在值班室门外。
小唐一本正经地对陈知遇说：“林医生现在不在，我们加个微信吧，等他回来了我叫你。”
林程明白她的小心思，没上去打扰。
隔着两米远的距离，林程打量着陈知遇，发觉小唐说得一点没错。
陈知遇确实个子很高，而且肩宽腰细，长得贼帅。
那张脸棱角分明，有着成熟男人的味道，下颌线比普通人的职业规划还清晰。
或许是特警自带的气场，陈知遇哪怕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冷着脸往那儿一站，带给人的压迫感也足够强大。
林程好像明白了小唐为什么只见一面就对陈知遇这么着迷。
可惜，陈知遇却不解风情，直接驳回了小唐的加微信申请，态度冷淡地说：“不用了，我在这等他就行。”
小唐有点没面子，脸上浮现一丝窘迫。
可她又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于是傻乎乎的杵在陈知遇面前，既没走，也不吭声。
气氛有点尴尬，林程叹一口气，主动走过去打破僵局。
“陈队，这么快就到了。”
林程第一次叫他“陈队”，这一声直接把陈知遇喊懵了。
陈知遇蓦地扭头看向林程，一双深黑的眼眸里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林程其实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不想表现得和陈知遇很熟，怕小唐八卦起来不好解释，万一再牵扯出自己和陈柠那段失败的感情，更是得不偿失。
林程把陈知遇领走了，像昨天一样找了个空病房，让他坐在这等着。
等他到护士站取医疗用品时，小唐忍不住凑过来，有点委屈地问林程：“林医生，你不是说他明天才过来换药吗？我今天都没化妆……”
林程一边把酒精和纱布放进不锈钢托盘，一边随口说道：“他刚给我发微信，说伤口感染了，所以才让他提前过来。”
小唐眼睛瞬间亮了，“你有他微信啊？可以推给我吗！”
林程手上动作一顿，看向小唐说道：“这不太合适，还是你自己问他要比较好。”
“他不加我微信啊……”小唐瘪瘪嘴，又想到一招，“要不我来给他处理伤口吧！我是护士，这总没问题吧？”
林程虽然觉得有点怪，但一时也没想到该用什么理由回绝，只能点点头说，“行，那我跟你一起过去。”
————————
陈知遇见林程领着那个小护士进来，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解。
林程对上陈知遇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说：“这是我们科的护士，让她给你处理伤口。”
陈知遇眼神暗了暗，低声说：“林医生不管我了？”
“……”林程抿抿嘴唇，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下班了。”
陈知遇的眼神更暗了，声音也更低了几分，“实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他现在这副模样，真的很像一个被大雨淋透、又被主人狠心抛弃的大狗狗。
林程：“……？”
不是，怎么又开始了啊？那个可怜巴巴的劲儿又上来了。
林程心里隐约猜测，陈知遇可能是在故意装可怜。
不然他一个清创都能一声不吭硬抗下来的硬汉，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委屈吗？
可就算猜到了也没用，林程还是看不得陈知遇这样。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太知道怎么哄人，干脆叹一口气，认输地说，“算了，小唐，还是我来吧。”
小唐临出门之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陈知遇一眼，却没想到两人竟然对上了视线。
更令她意外的是，陈知遇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明显多了几分敌意。
……怎么了吗？她是耽误了他什么好事吗？
小唐一脸迷茫，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下一秒，陈知遇就慷慨地给出了答案。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特警队队长，此刻垂着眼帘注视为他处理伤口的医生，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小唐心里那点迷茫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惊讶。
她看看陈知遇，又看看林程，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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