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朱家三公子死了!”
满城的街上熙熙攘攘,几个妇人在角落聚了一团。
其中一人疑惑,“哪个朱家?”
“还能有哪个,就是朱家三公子朱韦,那个痴傻!”
刚刚说话的妇人一脸得意,消息从她嘴里不断吐出。
“要我看啊,八成是被那疯子给克死的,不然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就死在大婚当日呢!!”
“我听说是闹鬼了,那朱家公子就是被鬼杀死的,林家那边还悄悄请了人驱邪。”一个妇人遮着嘴小声道。
“那林家二小姐就是个邪门的,天天嘴里念叨着符法修仙,还真当自己是个仙人不成?!”
有人于心不忍,“说起来那二小姐也是自幼失了爹娘,也是可怜。”
“她可怜?她在那高门大户里不愁吃穿,不知道过得什么好日子,你要可怜她还不如可怜可怜我呢!”
那妇人此话一出,无人再言其他。
此刻身处舆论中心的林家二小姐正坐在高门大户林府梅园宅屋。
说是梅园却称不上园,门外只种着颗蔫蔫的梅树,几平见方的屋子因缺少修缮保养,处处透着斑驳的痕迹。
老旧的梳妆台,破败的桌子,还有角落未扫净的尘土,看起来实在不是给人住的好地方。
脏兮兮的桌子角落还堆着一沓黄符纸。
少女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眉。
“小姐,老夫人请你去堂前一叙。”那丫鬟进来悄无声息,语气平直,隐隐透着几分讥嘲。
林明霁手上动作未停,眉毛在她的描摹下柔和分明。
镜中人唇角微弯,唇红齿白,眉如远黛,生了一副好面貌。
林明霁起身,随着婢女出了门。
路过桌子时将那一沓黄符纸顺进袖中。
十七八岁的少女身形挺直,已然有亭亭之姿。
跟在婢女身后看不出丝毫自卑怯懦,不像是不受宠的小姐。
林明霁低头。
林家二小姐本就是个不受宠的,生母地位低下,父亲痴傻,她在家中更没有地位。
没有母亲后,生活更加艰难。
林家本想将她驱逐出去,谁知竟然被朱家看上,说是与那朱韦八字相合,娶她进门再合适不过。
朱家本就是满城大户,林家嫁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就能赢得朱家青睐自然欣喜不过。
林家这几年虽然算不上落寞,却也今非昔比,家底不如朱家,眼看着能跟朱家攀上关系。
谁知出嫁当天出了差池,轿子行至半路迷雾重重,根本看不清路。
外面传来呼呼风声,林家二小姐本想下去查看,轿子却一阵摇晃,她不慎磕破了头。
而朱韦当日则突然死亡。
林明霁醒来便是这般情况。
她是怎么来到的这里?
林明霁叹了口气,想她为非作歹了二十多年,死后也不得消停,还要替别人过完这一生。
穿过走廊便是前厅。
林明霁还没进去就听里面传来老夫人略带讨好的声音。
“这位高人快帮我看看我们家是不是进了什么脏东西,那东西把朱三公子害惨了,还请高人快快除了去,莫要再让那东西作妖了!”
林明霁还当老夫人请了什么仙风鹤骨的高人。
进来一看才发现是个十四五岁的小鬼,眉宇间还带着稚嫩。
林明霁忍俊不禁。
那少年察觉到她在偷笑,眉头狠狠皱起,眼神说不上和善,质问道:“你笑什么!”
那少年一说话众人才发觉她来了,堂下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聚到她身上。
林明霁也不惊慌,朝老夫人行了礼。
“不知老夫人叫明霁前来所谓何事?”
老夫人根本不拿正眼瞧她,看着少年,“高人快帮我瞧瞧看她是不是厉鬼所化。”
她说这话就是摆明了想将所有责任推到林明霁身上,到时候既可以不得罪朱家又好给朱家一个交代。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耐烦,“不是。”
这下可是没给老夫人面子,堵的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这……”
“不要叫我高人。”少年语气嫌弃。
这什么称呼,简直土死了。
萧闻本就不耐烦这种凡间俗事,区区一个小鬼还要他来处理,他下山来历练才不是为了处理这种小鬼谋杀案。
是不是鬼杀人还得两说呢。
“那大师……”
萧闻皱眉,显然对这个称呼也不满意,正欲开口说话。
他还没出声就被打断了。
“萧公子,不知可否请教朱三公子是怎么死的?”
站在堂下的青年站了出来。
青年粗眉深目,眼角还带了些许皱纹。
林明霁看向出声方向,说话的人正是她名义上的二叔,旁边站的是他两个儿子。
今天早上萧闻跟他师兄去看过尸体。
朱家三公子尸体完好无损,面容安详,身上并无一丝怨气萦绕,看起来实在不像为鬼所杀害,查验尸体并无中毒等迹象,也很难说是人为。
“说不定是你们两家跟人结怨,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萧闻说话直来直去,毫不客气。
“你……!”二叔怒不可遏,险些被面前不讲理的人气晕过去。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萧闻,不可无礼。”
来人着一身青衫,头发束到后面由一根发带扎起,几缕不慎滑落肩头,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玉佩,手执一剑。
林明霁隐隐能看清剑鞘上刻着‘青玉’两字。
这人颇有几分仙风鹤骨。
林明霁想,这怕才是林府请来的高人,刚才那‘小恶霸’怕是附带的。
“师兄!”小恶霸萧闻兴奋地喊了声来人。
全然不见刚才蛮不讲理直言不讳的恶霸样,现在像个狂摇尾巴的小狗。
林明霁抿了抿嘴唇,忍住唇边的笑意。
不经意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直勾勾的视线仿佛能将人看穿,在那双眼睛下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林明霁有些不舒服。
许则知收回视线,朝她点了点头。
林明霁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见到许则知老夫人仿佛定下心来,“高……许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我林家犯太岁了,偏偏让我们家碰上这种事,造孽啊,造孽啊!”
刚刚老夫人那句‘太岁’给萧闻提供了思路,“师兄,是不是太岁成精了。”
他这话许则知还没作何反应,底下已经吓到了一片人。
老夫人最是慌张,“这可如何是好?!”
这被这乱成一团的场面差点让林明霁看笑了。
偏还有人嫌不够乱,在这时候还添了一把。
“不好了!不好了!!”小厮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气还没喘匀,“老夫人,朱家派人来说这事必须给个交代,限您三日内给出答复,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就要派人砸了林府,断了林府的财路!”
朱家特意找了人合了八字,本来想给他家三公子讨个媳妇,冲冲喜,谁知这喜没冲成,反而把命给冲没了,自然饶不了林府。
“好他个朱家!”老夫人简直要气晕过去。
“都是你!都怪你!”老夫人伸手指向林明霁,“朱家三公子肯定是你这个贱人害死的,你跟你那没命的母亲就是个祸害!!”
“你们肯定是妖孽祸害!”
林明霁早就知道这老夫人不会放过她,迟早要推她出来顶罪。
老夫人这么说,林明霁也不甘被污蔑。
朱家三公子是不是她杀的还有待考证呢。
“朱家三公子不是我杀的,老夫人,请你相信我……”
林明霁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我与朱家三公子马上就要成婚了,本应如夫妻般恩恩爱爱,断没有害他的道理。”
恩爱?她与这痴傻儿可一面都没见过。
眼泪顺着眼眶不断掉落下来,林明霁手上不断抹着眼泪,“在场所用人都知道,成婚当日我根本没见过朱三公子,哪来的时间去害他呢。”
“老夫人不信的话,可以问春枝,那日我与春枝一直在一起。”
春枝是那日老夫人派给她的梳妆丫鬟,成婚当日她也一天都和春枝在一起。
“春枝。”老夫人看向她身后站着的丫鬟。
春枝匆匆看了她一眼,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
林明霁见春枝不认,哭的更加可怜,“朱家三公子不是我害的。”
哽咽道:“我相信许公子定会还我清白。”
她看向站在她身旁长身玉立的青年。
青年面容冷峻,未置一言。
末了,温温和和地说了一句,“朱韦的死还存在疑点,我会调查清楚,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这场闹剧终以稍安勿躁收了尾。
从前厅出来,萧闻紧跟上他师兄的脚步。
“师兄,那朱家三公子身上还有什么疑点,我怎么没发现?”萧闻一脸不解地跟在他师兄身后。
许则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纸。
——是一张符纸。
“听闻林府二小姐一心钻研修仙符法。”
“啊,难不成是林家二小姐害的?我看她还挺可怜的,应该不是她害的吧,哪有人平白无故要害自己夫君的。”
“不过这桩婚事好像是林府强迫她的,我看她端庄娴静,气质温和,跟师兄你一样,应当是个良善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萧闻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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