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来吧，现在修炼正正好！我给你守着。”系统面前切出了几块屏幕。
云起时往地上扔了几块从乾坤袋灵石，嘴唇翻动。
地上很快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阵法。
“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云起时指尖刚触到《化魔录》的扉页，泛黄的纸页忽然腾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光晕里浮起细碎的光点，像被揉碎的星子，猛地钻进她的眉心。
下一瞬，她眼前的洞府消失了。
浅白的虚影在光晕中凝定，声音温和得像林间划过的微风，带着点刚苏醒的微哑：“我是萧慈，是这本书的主人，是你唤醒了我？”
“是的，前辈”云起时没想到残魂这么年轻，像是凡间的一个书生。
萧慈的目光落在云起时身上，顿了顿，浅白的轮廓里透出几分讶异，却并无质疑，只是轻声道：“你……竟是凡人？”
“是的，前辈，我也曾是魔族，是在魔宫偶然得到了这本书，其中有很多原因，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变成了凡人，但我需要这份功法。”
虚影微微颔首，似在回想什么，语气里添了丝谨慎的考量：“这《化魔录》，原是我为族中无魔心者所创。凡人之躯能否引魔气、承功法，我当年未曾想过，也不敢断言。”
“小姑娘，我想让你看一点东西……”
“等等，前辈……”
云起时还没有说完
周围的场景已经开始变换……
一眨眼，她已经站在一片灰败的石巷里，耳边是孩童尖利的笑骂：“石胎！石胎！连魔物都不如的东西！”
“废物不配呆在族群内，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几个半大的魔族少年正把泥巴往一个瘦小的身影上扔，那身影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块磨得光滑的石头，像抱着什么宝贝。
他抬头时，云起时看清了他的脸——眉眼间带着股倔强的韧，只是那双眼睛，亮得让人心头发紧。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少年的嘴角带着干涸的血迹，虚弱的回应。
云起时忍不住上前想阻止，但指尖在碰到其中一个魔族衣物时，却穿透了魔族的身体。
而几个魔族少年，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是记忆……
而云起时此时看见的，很显然正是幼年时期的萧慈，《化魔录》的主人。
……
画面一转，是间漏风的柴房。
少年萧慈蜷缩在草堆上，手里攥着本残破的功法，指尖因反复摩挲而泛白。
他咬着牙运气，经脉里却传来一阵剧痛，一口血猛地喷在书页上，染红了“魔心为基”四个字。
他看着血痕，忽然抓起墙角的石块，狠狠砸向地面，却在石块落地的瞬间，又慌忙捡起来，用袖口小心地擦去上面的泥——那石块的形状，像颗小小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他对着石块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无数个日夜的不甘。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魔心无法修炼，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唤醒？”
“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平？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萧慈咆哮着，双手抱住了肩头，无力的抽搐着。
云起时在他身旁半坐了下来，她沉默的陪着……
各族的天赋异禀者，多是生于琼林，晨饮仙露，暮沐灵辉。族中敲钟击鼓，将他们的名字刻在玉碑上，盼他们如日升月恒，自有万千目光追随着他们舒展的枝丫。
而此时，恰恰在石头缝里，生出了一枝怪异扭曲的小草，正是萧慈这样的人，像是扎根于顽石罅隙的草。没有仙露浸润，唯有风沙、雨水作伴，甚至旁人不经意啐落的凉薄，也被混入了滋养的壤。
他们的茎秆总是蜷着，像被无形的手拧过，叶尖也常带着褐黄的痕——那是与石砾较劲时磨出的伤。
如果说天赋异禀者从小就受众星捧月而来，那这类人就是被人踩着脊背，淹没在族人的唾沫子里，病弱的生长着。
人从一开始就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
生长的痛，会化作藤蔓，牢牢的缠住命运的脖颈，让人呼吸不得，求死不得，直到走到命运的尽头，它才松开你。
……
眼前闪过一阵白光，像是灵魂被抽离。
只见眼前是几个瘦弱的孩子，他们被关在一起，牢牢的依偎着彼此。
不远处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石牢的门是锈迹斑斑的铁栏，栏外传来前一场斗兽的余响——魔兽的濒死咆哮混着看台上炸雷似的欢呼，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云起时认出来了，这是魔族的“斗兽场”，而这些无法修炼的“魔族”，被当成了强者的玩物。
云起时站在阴影里，看着铁牢里的孩子。六个孩子挤在角落，最大的萧慈背对着铁栏，周围是几个看守，他肩膀绷得像块石头，手悄悄护着身后更小的孩子。
地上有干涸的血渍，墙根处堆着几件破烂的衣袍，衣角还沾着没刮净的兽毛——那是上一批没活下来的人留下的。
“下一个……要轮到我们了。”最瘦小的孩子忽然开口，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萧慈阿兄，我怕……”
“萧慈阿兄，我好害怕，为什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一个魔族女孩害怕的蜷缩在笼子的角落。
“不要怕，我有办法，我到时候等他一开笼子，我冲出去抱住‘他’的腰，你立马带着其他人跑出去。”萧慈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看守。
他的肩头也在颤抖，但脑子却在冷静的思考对策。
铁栏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有人在笑：“这批“小崽子”看着更弱，正好给新来的嗜血豹开荤！”另一个声音接道：“急什么？让他们先听听前面的动静，磨磨性子，等会儿斗起来才好看！”
云起时的指尖掐进掌心，她已经不忍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萧慈确实冲出去了，但迎来的下场却是：
少年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浸染了地面，模糊了他的视线，眼睁睁的看着其余孩子被一个个抓回，渐渐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不……要……”他嘶哑着呼喊，却吐出了一口鲜血。
云起时的眼眶渐渐的红了，她不知道，
出生，到底是恩赐，还是诅咒？
最后看守将只剩一口气的萧慈扔进了魔渊，萧慈浑身筋骨寸断，最后被挂在了一处魔藤上，摇摇欲坠。
云起时想凑近为萧慈检查一下伤势，这样的场景，让她内心感到十分无力，但她刚一靠近，场景却又变了。
如同命运戏弄人的模样。
……
成年的萧慈正端着托盘走过大堂。他指尖戴着粗布手套，脚步放得极轻，生怕踩响地上镶嵌的魔纹地砖。
他今天轮值前堂，负责给二楼雅间送菜，这是他攒了半个月才求来的活计，因为前堂工钱能多两个魔核。
一开门，他低着头，视线只敢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谁允许你这种低等的魔族出现在我的面前？”
冷不丁一声，萧慈浑身一僵。微一抬头，见紫袍上绣着魔纹——是王族，正斜睨着他，眼里满是嫌恶。
“三…三殿下。”萧慈赶紧低头，冷汗直冒。
如果遇到其他魔族，顶多被冷嘲热讽几句，但此刻，遇上的偏偏是王族，偏偏是三殿下目腾烈。
云起时也认出来了，
目腾烈——魔族的三殿下，是目杂秋哥哥，也就是魔族二殿下目苍砚的王位竞争者。
“把他拖下去打到我满意为止。”目腾烈有王族贵气的底子，发白的皮肤，眉眼轻佻带酒意，衣袍华丽却敞着襟，满是邪气。
云起时伸手阻拦，但一切却无力回天。
随从立刻上前，粗暴地夺过萧慈手里的托盘，将他拧着胳膊往楼下拖，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加。
萧慈只能蜷缩着身子抱着头。
店家听到动静，赶忙迎出来……
一看这场面，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连忙在目腾烈面前跪下。
“客官，他在我们店内就是来打杂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店家卑微的匍匐着，她不敢抬头。
“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目腾烈冷哼一声，身旁的侍从一把踹开店家。
侍从拖着萧慈一路到了酒楼附近的寒潭。
“给他丢下去，敢来碍我的眼，我要看看他还能喘息多久？”目腾烈眼里闪过戏谑，他命令着周围的属下把已经昏厥的萧慈扔到湖中。
场景再次转换，是刺骨的寒潭。
当萧慈被推入寒潭时，云起时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竟短暂触碰到了他的衣摆带着刺骨的冰意，随即手指又穿透过去。
萧慈被人推落，冰水瞬间没过头顶，真实的窒息感猛地攥紧了萧慈的肺。
“这废物不会真死了吧？这么快就死了，真没意思！”
水灌入喉咙，充斥着他的口腔。
萧慈心想，
要是真的能在此刻死去就好了……
好累啊，真的好累。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创造我这样一个人？
难道只是为了受苦吗？
为什么我们就一定要被踩在底层？
为什么我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云起时听着萧慈心底的声音，一滴泪已经无声无息的顺着的脸颊流下。
她没有擦，她顺着冰冷的潭水和萧慈往下沉。
她不忍，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会有不一样的出生，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结局，她看着萧慈，想到了自己。
她为何来到这个世界？
她的家在哪？
为什么老天总在戏耍她？
云起时看着渐渐失去求生意识的萧慈，想拼命抓住他，可他却已经毫无活着的信念。
为什么命运总要戏弄努力生活的人？
萧慈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周身只有寒冷环绕着。
他真的好想念小时候母亲的怀抱……
就在他自认为要溺毙时，潭底忽然浮起一点微弱的暖意——那是萧慈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母亲临终前，用布满薄茧的手抚过他的额角，轻声说“阿慈，你要好好活下去”。
那点暖意刚浮现，刹那间，寒潭里的魔气忽然像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毛孔往里钻，很温暖，竟没有半分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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