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慈在水里猛地睁开眼,眼里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他抬手,一缕淡紫色的魔气正绕着他的指尖打转。
上天唯一一次怜悯,用在他最绝望的时候。
母亲去世后,他从来没有在梦里见过她,他想念她,但他却在想,为什么上天连一次见面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而此时,母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他最绝望时,重新用温暖拥抱了他。
萧慈感受到周身经脉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如同沸腾的岩浆。
他再次转动手指,魔气渐渐在他手心汇聚,渐渐化作一团流动的水流,他渐渐浮上岸。
云起时在魔气汇聚时,眼眶就已被泪水浸染。
她是旁观者,眼泪也比触动来的更早。
云起时想,这样的画面,他的脑海里一定出现了无数次,可他一次又一次希望的破灭,他的迷茫呐喊已经充斥着脑海,直到沉寂。
人最绝望的时候,想到的总是最亲的人。
云起时看着他爬上岸,岸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
萧慈一个人跪在寒潭旁,哭了许久,泪水和涕水混杂在一起,他被压抑了太久,就连大声嚎哭都做不到,他不知道该对谁说,连衣袖都不舍得弄脏。
云起时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哭了许久,最后跪在寒潭旁磕了三个头。
云起时知道,他万分珍惜这份机遇,如珠如宝。
……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试试看把它们写下来传给后人?”好友的手搭在萧慈肩上。
“我……可以吗?””萧慈蜷了蜷手指,那缕淡紫色魔气在他掌心晃了晃,像他此刻不安的心绪,“我这样的人,写出来的东西,谁会当真?他们只会说,石胎的胡言乱语,也配叫功法?”
旁边的好友蹲在他身边,捡了块石子在地上划着,声音闷闷的:“你忘了去年冬天,你就是用这套功法,从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小厮中救下的我?那时候你怎么没想过‘配不配’?”
萧慈愣住了,指尖的魔气顿了顿。
“你现在可是全靠自己摸索这份功法,拿出来肯定能改变魔族的未来,嘿!我有个点子,你写出来以后,我们把这本功法献给魔主如何?你会成为大功臣的?!”
“嗯,我们一起!”萧慈也想改变,他想改变这个世道,他要让所有魔族都能够活在同一起跑线,让他们不用再被驱逐出族群,不用看人眼色,受尽白眼,脊背不用再受万魔踩踏,他明白这一功法对魔族的重要性,他知道这是一项大工程,但他不想放弃。
“那我们约定,要一起献上这本功法!”
“好!”萧慈心里充满希翼。
……
再后来,是间简陋的石室。
萧慈坐在石桌前,咳声不断,手帕上总沾着刺目的红。
春去冬来……
“天明,我就快写完了,等我献上这本书,我就去你坟前看望你。”
他面前堆着厚厚的书卷,指尖握着根磨秃的骨笔,一笔一划地写着。烛光摇曳,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他颈间暴起的青筋——每写一个字,他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
“喜时引魔,如沐春风……”他低声念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骨笔“啪”地掉在地上。
他笔尖顿了顿,添道:“不必大喜。落日余晖,好友相伴,共食汤饼,心如暖阳,便是喜了。”墨迹落定,他抬手按了按发疼的胸口,嘴角竟牵起丝浅淡的笑。
他喘了半天才缓过来,捡起笔,在“春风”二字旁添了行小字:“若无从喜,想心中至亲之人亦可。”
……
画面最后,是魔宫的偏殿外。
萧慈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袍,怀里紧紧抱着封好的《化魔录》,脊背挺得笔直。
骨藏府掌事从殿内出来,目光落在萧慈身上时,眼皮几不可查地跳了跳。五年前在蚀骨渊,是天明拼死把他从魇狼嘴里拖出来,那小子最后重伤离开——如今那小子后来躲在哪个山谷里养伤,他其实知道,却从没去过。
“大人,我是萧慈,我有一事相求。”萧慈从怀里拿出了一样布包着的东西。
“是你,我知道你,你是天明的朋友,天明救了我一命,我至今都不知他去哪疗伤了。”掌事的声音有些刻意的热络,只有他自己清楚,看见萧慈这张脸,就想起天明咳血时攥着他衣角的手。
“天明两年前……就离开了,但他特意提到了,你是他儿时的伙伴,离开前,他告诉我,他有一个朋友,在这能给魔主献上魔功。”
“天明?天明竟然已经去世了?我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早知道……早知道我就问天明你们的住处了!”掌事面上有吃惊,心里却有一丝说不上的轻松。
萧慈将布打开,将里面的书,往前递给掌事,声音发紧:“大人,此乃《化魔录》,能让无魔心者修炼。天明……天明生前总说您仗义,求您呈给魔主一看。”
掌事眼皮跳了跳,忽然堆起笑来,伸手接过书时动作却轻得像怕沾灰:“天明那小子的事,我能不上心?”他扬了扬手里的书,声音特意放软,“你瞧,这书我先收着,这就去给魔主回话。你先回吧,等魔主鉴赏完,我亲自去带你来领赏。”
萧慈眼里猛地亮起来:“真的?谢大人!到时候可详细探讨。”他深深作揖,签下名字,袖摆扫过石阶,带起的风里都飘着松快。
很快,云起时的身体变得透明——魂灵的视角。
掌事“嗯”了一声,转身进殿的瞬间,脸上的笑就碎了。掌事捏着书的边角,像捏着什么脏东西,随手扔给旁边的小厮:“拿去,别挡路。”小厮接住书,翻了两页,嘟囔着“什么破烂玩意儿”,转身就把它塞进了桌角——桌角不平,这书的厚度,刚好能垫得稳稳当当。
从那以后,萧慈每日都站在洞府外,从清晨等到日暮,直到天色全黑,也没等来一句回音。
日复一日,他早年找遍功法,身体里早已破败不堪,最后一日,他知道,他再也等不到回信了,他最后看了眼魔宫的方向,慢慢转身,背影在暮色里拉得很长,像根快要被风吹断的芦苇。
云起时很早就想提醒,但她知道也是无力之举。
她早已知道结局。
……
突然间,一滴泪凝聚在了云起时的面前——这是她落下的第一滴泪。
那滴泪悬在半空,映着周围翻滚的魔气,竟透出点剔透的红,如同血一样的颜色,又像《化魔录》书页中的朱砂批注。
周围的魔气不自觉的向她汇聚而来,她张开手掌,魔气流窜在她的体内。
云起时指尖微颤,掌心的魔气忽然不再乱窜,顺着她的血脉往心口涌。起初是刺骨的凉,像寒潭的水漫过四肢,可触到那滴泪的余温时,竟慢慢暖了起来,暖得她眼眶发酸。
最后的最后,魔气如同水流般,汇往她的眉心,她能清晰感觉到,那些散逸的、带着萧慈体温的淡紫魔气,正被一股无形的力攥成一团,从流动的雾慢慢凝成实——先是指尖大小的光斑,接着泛起玉石般的冷泽,最后竟真如颗小小的晶核,嵌在眉心皮肉之下,边缘泛着细碎的紫芒。
《化魔录》悬浮在空中,书中内容尽数没入云起时脑海。
这份功法,竟是将魔气汇聚在眉心晶核内,由经脉推动魔心!
但恰好她的体质特殊,空灵之体让她根本不用担心能否承载魔气,也不需要推动魔心,或者说,根本不需要魔心!
这真的是这几辈子,最适合她的功法了!
“我通常称诞生这块晶核为珀晶,你也可以给它取别的名字。”
光晕出现,萧慈的残魂在云起时面前凝成一道浅白的虚影,让人能感受到一股温和的气息,就好像晒过太阳的棉絮。
“恭喜你,你已经学会了。”
“让你见了这些,不是想博你同情。”萧慈的声音很轻,“只是想告诉你,这功法从不是为了报复谁,是为了让每个‘不一样’的人,都能在这天地间,好好喘口气。”
云起时看着他,忽然明白了“萧慈”这两个字的分量。受尽冷眼却不结怨,遍体鳞伤仍向光,他把所有的痛熬成了暖,把所有的不公,铺作了给同类未来的路。
“前辈,我明白,你献书,从来不是只为了你自己,你是为了整个魔族,如今,你就是我的师父。”
“我今后无法教导你,更别提能帮上你什么。”萧慈很吃惊,他一生都没有被尊重过,被称呼为“前辈”,他就已经很惊讶了。
“有这本书就足够了。”云起时眼底含笑,举起了《化魔录》。
“师父,请受我一拜”云起时正了正衣襟,转身对着萧慈的残魂,敛衽躬身。
而后她后退半步,双膝缓缓触地,裙裾铺展于地,如绽开的白莲。左手按在膝前地面,右手覆于左手上,腰背挺直,目光平视萧慈虚影,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弟子云起时,蒙师父授《化魔录》真法,赐传道之基,恩同再造。今日愿以仙界古礼拜师,承师业,继师志,绝不敢有负。”
言毕,她深吸一口气,腰身弯折,额头缓缓触向手背之上的地面,是为“一拜”。
起身稍顿,再俯身叩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此为“二拜”。
三拜时,云起时额头轻触地面良久,声音带着微颤却字字清晰:“三拜师父,此后弟子云起时,便为《化魔录》传人,凡遇族类蒙难,必伸援手,功法蒙尘,必拂其垢,造福后人。此誓,天地共鉴。”
三拜既毕,云起时并未起身,而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方素笺。
云起时以指尖紫芒在虚空中刻下的拜师帖,笺上“弟子云起时”五字。她双手捧起素笺,高举过顶,再次躬身:“此帖为证。”
萧慈的残魂立于光晕中,浅白的虚影微微晃动,似有暖意漫出。他抬手虚扶,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麦田:“起来吧。”
光晕垂下一缕,轻轻托住云起时的手臂,“我本残魂,不求你承我名,只望这珀晶在你眉间,能照拂山河。”
“我也该走了,我相信你。这一点机缘,我将其放入了书中母亲留下的石头中,是我偶然寻得,这是我的全部,如今赠与你。”
残魂手中出现了一枚普普通通黑色的石头——正是他母亲给他留下的遗物,不过仔细看,其中有奇异的能量在里面流淌着。
光点一点点散去……
1.男主出场倒计时……[摸头]
2.作者其实有点害怕写主角的感情线,担心自己写不好,所以写的有点拖感情线,因为男主也是惨惨的小可怜(全员小可怜),写的太爽了[狗头叼玫瑰]发现写感情的时候脑子都升华了[熊猫头]
3.浅浅期待一下明天[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