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这样，又不着急。
机会难得，晚些再说。
美美睡到九点半，再醒来时屋里已经被空调吹得暖和起来了。
披着浴袍爬起来去洗漱，不可避免地在进入厕所之前再次观望了一阵子那三个冰鲜老头。
打开地下室的楼梯门，暖风消失，寒意乍现。“冷得和冰窖差不多，怪不得放着不腐烂。”
抬眼四顾，有点奇怪。
地下室似乎比一楼的面积小？
洗手间透出的灯光打在对面的墙上，正好映处出一个门形的方框。
不清楚是直觉引发的战栗或者是纯冻的，那块被光映照出的方框似乎透出一些令闻归感到恐惧的气息。
硬撑着挺过恐惧，这件事闻归很擅长。
直接走过去推了一把墙面。
这家伙是独居惯了真的不锁门啊。
门很沉，闭合的很紧实，从外观看上去就是一堵纯粹的水泥墙，但立刻就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他甚至不关灯。
这“密室”里开着灯，外头不装灯，一截电线悬在冰鲜老头正上方。
是个看着挺专业的实验室。
一大堆的烧杯、蒸馏器皿，离心机、培养箱、消解仪、冰箱摆放整齐，另一面墙的架子上放着几筐医疗耗材，针管什么的，分门别类，整齐利落。
可能是因为这个实验室有点小，看到全貌的一瞬间，恐惧的感觉消退，离奇地感受到了一点点温馨。
很长时间之前，闻归溁在实验室里待过很久。
睁眼闭眼，永远是纯白的灯光照射着，分辨不出时间，无论是蜷缩还是舒展，整个环境里永远是极低的气温，无法进入长眠，同样不能复苏。
家庭实验室正中间的地上，有个方形的井盖，旁边是个用脚踩的大踏板。
踩一脚，并没有踩到底卡住。
井盖掀开。
“嗷嗷嗷嗬嗬嗬嗷嗷嗷嗷……”
“咣叽”
井盖下的空间不是很大，和实验室差不多大吧。
打开的一瞬间，察觉到有光线照入的“有鳞目回收物”两只猛然警醒，带动着沉重的铁链子扑向光线洒下的位置，然后被铁链死死拽住，徒劳狂叫。
皱眉，立刻松脚，井盖落下。
挺齐全，这一屋子，是实验品也有了，实验室也有了，研究员、销售员、安保员一人全包，另有大客户三名，虽然是冰鲜的。
转身出去，关上密室门，去厕所。
忍着寒意迅速解决个人卫生问题，然后一溜烟大跨步跑回楼上，这具“进化”过的身体确实有很多便利有很多提升，但是不抗冻。
不是生理上的不抗冻，是心理上的不抗冻，更难解决。
本以为，这个叫许渲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后立生物“清理员”走狗。
昨天约会约出来，打个照面，随便骗到哪个角落杀了就了事。
然而，这人好有趣，俊朗清爽又幽默，明明应该三十多岁了，看着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举止谈吐出人意料的像真人。
困在这里这么久，NPC制作技术提升了？
跟他约会蛮有意思，就像是真的在恋爱。
今天凌晨，想着已经吃了顿好的了，美好夜晚也享受了，趁他睡着给他弄死吧，算是报酬了。
眷恋着温暖的怀抱，酝酿着变身变到一半。
这人明明醒了，一直在那抠我后背的鳞片，但是不声张，听着他心跳很快很激动，却没感受到恐惧的战栗。
暴露了，有点尴尬。
算了，先别杀，找借口去个洗手间，变回去，糊弄着睡一觉吧。
打开地下室，一股凉气。
三个老头整齐排列，安详状睁着眼睛躺在地中央。
有点吓人哈。
站着仔细看看，他不仅仅是后立生物的肮脏走狗，他连客户一起杀？
那是不是不用杀他了。
尚未弄清真相，也未考虑利害关系，这竟然就是闪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接下来才想到，竟然有行为如此怪异如此复杂的“游戏NPC”？
没有询问系统的习惯，这个垃圾系统什么提示都不会给的。
自主判断。
他是偶尔杀几个，还是一直在清除那些客户？是出于他自己的目的在做这件事，或者，这也是后立生物给他的灭口任务？
他什么都知道，他对实验品的事情了如指掌，为何摸到鳞片后对我如此平静如此友善？
真不是全年无休的一直去杀人，全凭兴致。
不然，时间、经费和破壁机都扛不住。
许渲有的时候一季度一个客户都不杀，有时候一周杀三个，有时候跑去外地杀几个直接扔在当地倒也不用给尸体运来运去。
反正这个“劣鳞”问题一直解决不了，杀的时候模仿一下我们的人形超级大蜥蜴，这些死掉的人一定是被“劣鳞”袭击致死的！
在本地就不能这么干，不然大家又会被安保部借机压一批低价的KPI，有碍于赚钱。
那个，房贷是要按时交钱的。
“有鳞目回收物”的清理员工作也不是很稳定，有的时候接到任务得一天赶场杀好多只，有的时候一个月也没有新任务分过来，有的时候路上遇见了、自己查到了，打个报告顺手一杀。
今天就没什么别的计划。
纯是当医药代表在产业活动上到处递名片，要么见缝插针推销后立生物的各种正常药物，要么就听别人胡吹。
枯坐听这个博士那个博后吹牛侃大山，说是搞学术，其实这些人也负担着各个企业、各个实验室的推广任务，不然就不会来参加商业气息如此浓重的活动了。
就在这样一个百无聊赖十分痛苦的产业活动进程中，视野右上角，今天凌晨才被自己重新调出来的任务栏闪烁三次。
“嘿？”
那个任务栏从来没有过任何变化。
用意念把它放大到视野正中间。
一条从最左边通到最右边的超长进度条赫然出现在“攻略鳞人”四个字的下方。
空空的进度条。
在许渲的注目礼中，最左侧出现了一丝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红色竖线。
进度条中间似乎要浮现数字，三个点点闪烁了一会儿，给许渲蹦出来一个弹窗“宿主您好，任务完成度数值低于最低显示分位，请宿主操作。”
两个选项框，暂不显示、增加系统最低显示分位。
一般显示是小数点后两位。
很麻烦的，如果调整了，系统里所有的数据都会在数字后面加上一大串“0”，自己还在系统里记账、记录实验数据、做各种生活备忘录，改了数字分位全都得变。
然后你再给我显示一个任务完成程度0.000001%？
选择“暂不显示”。
跳出来进度条这件事就足够许渲狂喜了。
时间不是昨晚，不是今早，是现在。
现在，闻归并没有想要离开许渲家的打算。
他看了冰箱了，都得烹饪，没有那种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的东西。
烹饪这个事吧，想想就犯懒。很有可能自己忙碌两小时，端出来的成果不能吃。
没有外卖，就出门看看附近有没有小餐馆吧。实在不行，叫车去市里吃了，晚上再回来，那个精英上班族可是要一直应酬到晚饭之后。
手按到大门把手上，把手不动。
仔细端详了门锁，门锁前后左右的拧不动。
从上到下看一看门缝，好家伙，怕不是有十来个锁舌死死插在墙壁里。
独栋小楼嘛，门边就有一扇窗。
关的紧紧的，丝毫不动摇，窗缝里又是一整排比手指还粗的锁舌卡进墙壁里。
轻轻敲一敲窗扇，不错，高档的防弹钢化玻璃。
饶有兴致地在一楼饶了一圈，前后门、每一扇窗户都锁得死紧。
屋子里没有任何能进行开锁操作的可能性。
“哈哈！”可能也有些发神经了，发现此事后，闻归竟然感到一阵愉快的情绪涌上来，甚至在绕着一楼查看时就笑容满面，一直到现在，笑得脸颊酸痛。
我到底为什么在开心？
总不会是因为他给我锁在家里，也总不会是因为这次遇见的NPC行为复杂难以分析。
难道是，他不想让我离开，所以我高兴得很？
这么一来，我确实有理由在他的家里一直待着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想把我锁在这里悄悄做掉。但这个事儿吧，自己没立场指责他。
仍旧保持着笑容满面的表情，在主卧的床尾坐下，直接放松上半身，向后倒在床上。
调出放在视野左侧的，自己写的备忘录，放大到眼前。
备忘录颇为潦草。
上方，简单的字——待杀。
“许渲”两个字排在第一名。名字下面简单记录了一些城市、外貌、工作岗位、车牌号、手机号之类的信息。
这名单后面还有好多人，这会儿正好排到许渲了，他只是列表中的两个字而已。
划到底，就会看到另一个备忘录——已杀。
估计里面也有好些人。
凌晨，看到冰鲜老头的那一刹那，系统感受到他的意识，就已经把这个备忘录给调出来了。
当时想了想，在冰冷的洗手间蹲了半小时，没改。
没听他的劝穿上衣服，冻得不行，佯装镇定走回去钻被子给他也凉得缩手缩脚，但是他几乎是马上就克服了凉意，重新伸手把人揽住。
真暖和。
今早，聊了几句送他出门，双双揭破，期间备忘录几次弹出来，也没改。
现在，看着眼前的列表，在虚空中点点手指，拖着他的名字向下方拽。
列表往上跑，“许渲”往下跑。
很快松开了手，没有落下，那两个字自动跳回了首位。
再次点击他的名字，点击探出来的垃圾桶图标。
“确认。”
说出“确认”的那一瞬间，许渲系统里的任务栏闪烁三次，任务进度条首次浮现。
闻归想的是，我已经记住他了，就算后面又要杀，我也不会给他忘了的。
“他都看到冰鲜老头了，实验室没锁门估计他也能看到里面，一定是考虑之后觉得真的喜欢我，所以我这个无敌卡关任务才显示有进度了。”
倒是自动忽略了今天早上出门后，故意开启安保系统把房子锁得死紧的事。
没关系嘛，进度条都跳出来了说明他应该没发现出不去吧！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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