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月讪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不回答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对面的妇女叹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后厨。
江朝月顺了双筷子，拿着碗找了个地方坐下，动作较为优雅实际上却很快地吃完了整碗饭。
若是萧翊在，肯定要大呼小叫“你怎么一下子吃这么多了。”
江朝月拿着碗出了门，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蹲在地上找了好久的角度，才把碗往地上磕，直磕出几个缺口来。
嗯，现在一个乞丐碗的外形有了一半，剩下一半就要把它变得灰扑扑的。
江朝月左看右看，上瞧下瞧的，实在是没办法接受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碗吃饭。
系统看不下去了，出声，“你要是实在不想这样，不如当个沿街化缘的和尚。”
主意不错。
但是江朝月摸着自己的头发，直言不讳，“我舍不得。光头丑。”
系统被气得就要晕过去，直说江朝月“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风平浪静。”
头发浓密，早上又在溪边囫囵洗了个头，现在摸上去手感好得不得了，江朝月没忍住又摸了一会，才狡辩，“现在是好了，那等会见到文腊和何丰收怎么解释？”
这确实是个问题，于是系统说，“你不如假装一个道士。”
别管为什么道士要去乞讨，反正假扮道士可以不用剪头发。
江朝月想想也是，不过这碗买都买了，不能因为计划一时不周发生了变化就丢掉，毕竟是花了钱的。
所以，江朝月趁着傍晚光线不好，偷偷溜出镇子，在一棵比较不起眼的树下挖了个坑埋进去。
纯属一时兴起，若要江朝月实在编出一个理由，那便是“给跟着我的碗找一个家”。
埋完碗了，江朝月手上全是泥土，黏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随手在树干上抹了两下，虽然粗糙地抹得手有些泛红，不过好歹干净了不少……
等等，这是什么？
江朝月凑上前，看到了一根无比完美的树杈子。
江朝月没有怎么犹豫，就拿出匕首把树枝砍下来。坐在地上一点点把旁边的小枝砍掉，露出一个笔直地树杈来。
站起身，比划了一下高度，把下面一小截再砍掉，拿在手里当根拐杖正合适。
江朝月拿着走了几步，满意极了，觉得这样子的伪装实在是高。
人设他已经想好了，就是年轻道士因被人忽悠而选择了一个沿街乞讨修行方式的呆子。
被迫安上了坑蒙拐骗罪名的系统：“你开心就好。”
但实际上，这个故事最后的细节补充是由系统来的。因为江朝月和道士实在是没有什么瓜葛，哪里会知道道士的事？
要是答不出来，他就要被守城门的士兵赶出去了。
不过好在，他的通关文牒上面最开始的名字是用了极为稀淡的墨鱼汁写的，这会刚好有些褪色。江朝月看着上面的笔画，急中生智地编了个新名字补上去。
明明在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士兵的……
通关后的江朝月走在路上，街边的屋子大部分都黑黢黢的，只余下一些住房点了蜡烛亮着几间房。
猛地刮过一阵大风，吹得窗棂是咯咯直叫。江朝月也受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
这样的一个变化，江朝月几乎是更加肯定了之前的推测：镇子和村子有问题。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江朝月在一个小巷子里背靠着墙坐下，握着树枝在地上漫无边际地划圆。
道士服不是很急，可以先去驿站取他来之前故意从前一个镇上寄过来的快递。快递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便是银子。
然后再去裁缝铺一趟，给自己添置一身道士服，顺便把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拿去洗衣店洗了。
再发散一下，今天走在街上，好像感觉到处贴着的通缉令好像少了不少。但还没去正中央瞧过，不知道是不是集中起来了。
他要来确定一件事……
还好只是突然的一阵阴风，后半夜的天气除了本来到了深夜就会露重的凉气外，一点也没有再刮风。
靠着墙根，江朝月实实在在地睡到了天微微破晓的时候。
胡乱地擦了把脸，就去找铺子了。
不愧是大镇子，什么都有。江朝月麻木地想。
站在店外往里瞧，里面，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黄符、桃木剑、罗盘等一系列的道士用品。
许是江朝月此时停在门外的身影太过犹豫，引地老板主动出击。
“客官进来瞧瞧啊，这里面什么都有，大不了给你便宜点。”
江朝月的脚迈进店里，那老板立刻迎上来，“客官要来看看什么？我这里一应俱全。”
桌子上竖着各种各样、大小各异的罗盘；墙上挂着各种尺寸的桃木剑；横梁上悬着各式的道士服；地上却又摆着各式纸扎东西。
江朝月咽了口唾沫，小声提醒老板，“要不还是把衣服叉下来吧，这样挂着，怪不好的。”
那老板本来坐着，一听闻这句话，立马站起身伸出手要拍江朝月，“识路啊，说吧，来这里找什么？”
江朝月眉头一跳，一点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真的什么都有？”江朝月按系统给的提示问道。
老板收了点笑，“道士要什么，我这里就有什么。”
“江米也有？”江朝月压低了点声音。但这完全是因为觉得系统这问法比较傻，怕大声给人听去笑话。
江米，多称糯米，据传与黑狗血一块，是鬼怪的克星。
但这五谷之物，去米店找还凑合，在这里找，真的不会被赶出去吗？
“有的有的，这点还是有的。”那老板换上一副恭敬的样子，掀开一旁的帷布，邀江朝月进去。
江朝月也没客气，弯腰进去，发现里面黑黢黢一片，甚至还有一点点血腥味。江朝月正要出声询问，那边忽然冒出一点光亮。
随后，这点光亮被老板拿手护着，逐一点亮了环在四周的蜡烛。
烛光跳动，江朝月看到地上密密麻麻地摆着各色的东西。
在系统的介绍下，江朝月勉强认出了朱砂、艾草、黑狗血、铜钱。眼睛一转，还真能一个桌子旁边放着一筐糯米。
“……”江朝月无语了，内心感慨，“为什么这样一个奇怪的店里还有糯米啊！”
还没等江朝月感慨完，就听老板也压低声问，“道友，你到底来找什么？”
江朝月大惊，强装镇定，“其实我就是来找个道袍的……”
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 不用想，肯定是以为自己遇到了识货人准备大卖一笔结果发现这人只是来买最便宜东西的客户的无语。
但不得不说，这老板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点点头，引江朝月出去，随后捞过一旁的衣叉，从上面叉了一个下来。
“下次出山门，记得多带几件，别嫌重，不然有得你花钱。”老板将衣服拍在江朝月身上，“你瞧瞧是不是这个尺码，想试的话可以自己进去试试，不过要小心烛火。”
江朝月抱着手里的道袍，一溜烟跑了进去，飞速又小心地换上，发觉正巧合身。
拍拍道袍，感觉还行。
江朝月抱着原先自己的衣服出去，估摸着手里的银钱，问老板，“刚好合身，多少？”
“一两银子。”
“一两？”江朝月瞪大了眼睛，“你没框我？”
那老板重又坐会椅上，“这都是开过光的！我不信你不知道开过光的道袍多压邪气。”
实际上真不知道的江朝月嘴硬，“那前辈你现在也肯定知道我下山来历练身上没多少钱。”
“我不是说过你下次多带些道袍吗？这次就当给你涨个教训！”老板不依不饶，“看你学术不精的样子，被脏东西缠身了不想着保命，还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
江朝月一时呆住了，有些不自信地喃喃，“脏东西？”
那老板在柜子后面翘起的二郎腿停止了一下抖动，随后反问，“我以为你来是为了找东西驱这玩意，哪想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朝月身体默默往后倒倒，“我以为是我风餐露宿身体吃不消了。”
老板看上去无语极了，伸出一根手指，“一口价，驱鬼加道袍，一两银子。”
江朝月一把将手臂撑在柜台上，抓住老板的手，哭得声泪俱下，“前辈，我是真的没有钱啊，实在不行我给你打工你瞧行吗？我以后回道馆绝对认真学习，不摸鱼不划水，争做新一年好道士。”
被握住的手僵住了，好一会，才在江朝月的哽咽声中回道，“你现在还差多少？”
江朝月立即报了一个数。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松口，“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帮我看铺子，等你能卖出你缺的钱时才能走。”
江朝月还是一口答应，生怕对面反悔。
肩膀被轻轻拍了两下，老板似是不好意思，轻咳两下，干巴巴地安慰道，“你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店大欺客呢。”
“噗嗤”一声，江朝月破涕为笑，“老板，你这店也不大啊。”
“你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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