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月没听懂,不,倒不如说是没搞懂为什么谢采熠要在这个时候说羡慕。
按道理来讲,他应该笑着,先否认这个观点,然后抛出“不不不,我才羡慕你”的新论点然后再逐一论证。甚至证物:各种各样的精致美味小点心就摆在他面前,他只要说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点心”就行。
江朝月忽然站起身,“我们出去打一架吧。”
谢采熠没想到江朝月突然发难,根本没做好准备,被江朝月站起身带歪的桌子轻轻一撞,歪了歪身子。
“咦?”
江朝月双手撑在桌子上,凝光剑也被拍在上面,“我们出去比试一场吧。”
谢采熠没明白这是一个什么脑回路。
一般人要不就是打哈哈两句当混过去,要不就是阿谀奉承吗?
哦对,谢采熠也不是说想看江朝月奉承他的样子。他一直觉得那种人特别虚伪。
其实,谢采熠在说出口的第一事件就有些后悔了。
这样太像是示弱、装可怜了。
在他从小到大所接受到的教育里,“示弱”等同于投降,“装可怜”比被人当街嘲笑还令人感到耻辱。
而他在下意识的一句“示弱”后,没有收到责备,也没有收到辱骂,更没有收到失望,反倒是收获了对战邀请。
尽管这很无厘头,但是谢采熠立刻就答应了。
谢采熠不仅答应了,还认真提出了建议,“你拿着剑,我没有,这怎么能算得上是公平呢?”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的提议。好到江朝月默默把剑放到了桌子下面,“你应该还有木剑吧?”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说干就干,于是在门外的唐佳被江朝月逮个正着。
江朝月微微弯下腰,正准备笑眯眯和唐佳商量一下让唐佳自愿去取一下桃木剑,就被后面谢采熠的声音所打断,“去拿木剑。”
“哦,好好好。”唐佳一头雾水,但还是很诚实地迈出了脚步。
谢采熠指指庭中空地,示意江朝月将那作为一个比武台。
“目前没有木剑,我们用拳头说话吧。”谢采熠捏捏拳头,“你觉得怎么样?”
按理来说,在肉搏的领域,越大的块头,默认越大的力气。而当力气超过了一定的限度之后,再怎么用不同的技巧,都不过是蜉蝣撼树。
谢采熠比江朝月高半个头。
这半个头几乎就在力气上将江朝月比下去一头了。
“我没怎么练过拳。”江朝月看着手,“接下来还要麻烦你多担待了。”
谢采熠摇摇头,“你这话说的丧气,你不如改改……”
江朝月伸出右手,手腕一翻,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请赐教。”
“这就对了嘛,多有气势。”谢采熠轻笑一声,率先出招。
谢采熠这第一击完全就是纯力量,没有技巧。简单到就是捏拳往江朝月脑门上打去。
江朝月一矮身躲过,右手向上冲拳。
两人的拳头打出时皆带着猎猎拳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什么仇敌呢。
这一拳若是能打到,谢采熠不说要飞出去,至少也会被打退。但是谢采熠根本没有被打中。他像是早已预料到了江朝月的应对措施,左手一推,成功将江朝月的拳头打偏,只扬起他的几缕头发。
江朝月微微抬头,和谢采熠的眼睛对视片刻,下一秒,迅速收回拳就蹲下一记扫堂腿直打过去。
地上的落叶被扫起几片,而后又带着灰尘飘飘然落下。
谢采熠低垂下眼,没有动。
扫不动。
江朝月眼睛一眨,立双手撑地,俩条腿顺势缠上谢采熠的脖子,腰部发力就想要把谢采熠扭倒。
为了卸力,谢采熠确实没怎么用力反抗。无他,脖子太过脆弱。
不过谢采熠也不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他两只手在快要落地的时候狠狠抓住江朝月的腿。
在禁止江朝月的下一步动作时,还微微抬起手肘护住脑袋。
江朝月也被狠狠按在地上,不过他反应也很快,立刻屈膝将腿往一边掰。
江朝月力气完全不如谢采熠,腿自然是动弹不得。
但是腿动不了,不代表上半身完全动不了。
江朝月直起身子,还没等他有动作,眼前一个硕大的拳头就直直打来。
身体比大脑更快的躲过第一下发难,然后弯腰,躲过扫过来的一拳。
江朝月抬手,两只手一起抓着,这才完全压制住谢采熠一只手,往地上惯去。
在谢采熠手碰到地的那一刻,江朝月一边的腿立刻压了上去。
还没等江朝月松一口气,他就感觉自己的腿无论怎么用力都压不住谢采熠的手。
一只腿对上惯用手,还是有点勉强了。江朝月忙里偷闲感叹了一句。
可是他已经完全调用不了更多的力气去压制了。因为谢采熠下一波进攻已经到来。
江朝月完全是靠着身体记忆在躲避谢采熠左手的进攻。江朝月两只手通通被用来格挡,当然,在格挡的空隙,抽空进攻几下还是能做到的。
在这方面,江朝月则是秉承着“点到为止”的理念,打到谢采熠脸上全是收了力,连血都没见过。
不过很快,谢采熠的右手已经斗过了江朝月的腿,将江朝月的右腿微微抬起。左手一记横打到一半,立刻变道,和右手一起发力,将江朝月整个人掀翻在地。
而后,谢采熠欺身而上,一只手抓住江朝月肩膀限制对方动作,一只手抬起,捏拳举过头顶,只要这拳打下来——
“服不服?”谢采熠问。
“服服服。”江朝月一叠声回应,“都说了我打不过你……”
江朝月小声嘟囔,但碍于两人距离太近,跟正常说话一样,被谢采熠听得一清二楚。
谢采熠站起身,还拍拍衣袖上的灰尘,这才伸出一只手将江朝月拉起来。
两人一起就怎么坐在院子中间。
“拿把剑怎么这么慢?”谢采熠有些不满。
江朝月没说话,只是揉揉后脑勺。
“刚刚没护好?”谢采熠偏过头,有些不解。因为他记得他在江朝月被掀翻的瞬间,垫了个手掌在下面。不然江朝月这么被一磕,估计就要被横着抬出去了。
江朝月幅度小小的摇摇头,“你手膈到我了。”
“……”谢采熠没想到自己难得有一天心情好在比赛时主动护住对方,反倒被对方苛责。
“那下次你自己想办法。”谢采熠有些自暴自弃,恨不能自己将江朝月的嘴巴掀开,抓着他的舌头和牙齿蹦出一句“谢谢”。
江朝月终于揉完了头放下手,顶着一个鸡窝头,“所以我就说了啊,完全打不过你。”
谢采熠无奈。
事实是这么一个事实,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加把劲的话。
在门口的唐佳探头进来刚要喊,看见他两,愣了一会,又把头缩回去了。
若是疑惑能具象化,江朝月脑门上应该已经顶着一个硕大的问号了。
唐佳又一次把头探出来,发现院子里坐的两人没有丝毫变化。
“在那干嘛?又没有说你。”谢采熠有些生气。
“啊啊,”唐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刚才还以为走错了。”
说完,唐佳脖子一缩,好似非常怕谢采熠的样子。
好消息谢采熠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只是挥挥手,“我们已经比试完了,”说完,又转头去看江朝月,“你还要不要再打一场?”
江朝月摇摇头,“不必了,完全打不过你。”
他回答的是如此坦诚,好像打不过对方还不是什么耻辱,也好像对于热衷验证“江朝月打不过谢采熠”这一观点的谢采熠抱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收到这句话,唐佳拿着剑又默默退出去了。
谢采熠侧头看向江朝月,“你很不一样。”
江朝月抬起头和谢采熠对视,“谢谢夸奖。后续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了。”
从见面起的每一个对话,江朝月的回答都超出了谢采熠的预测。
这几乎让谢采熠燃起了奇怪的好胜心,他几乎是抱着一丝恶作剧似的口吻点评江朝月的招式,“……总而言之,你的拳法太杂了,说是一脉也不像,说是乱打一通,倒也不像。”
说完,谢采熠感觉自己内心出了一口恶气,不过他也很快发觉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将自己一直被忽视、被压抑的情绪投注到江朝月身上,对江朝月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我是说,你可能要重新找师傅学一下。你的应变能力和柔韧性真的很棒。”谢采熠补充道。
江朝月注意力不知道被放在哪里,“你直说无妨,我都知道。”
风起了,卷着落叶在两人身边打旋。
江朝月一伸手,就抓住一片落叶。
他将叶子夹在指缝间,演练了几下之后,手腕一翻,将叶片射出去。
传说中的“飞花摘叶”。
但可惜的是叶子是落叶,江朝月也并没有将叶子射很远。叶子几乎是出了风在地上卷起的小旋风范围就“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江朝月指着落叶,转头和谢采熠对视,“你猜错了。”
谢采熠刚想反驳你知道我猜什么了就说我猜错了,就听到了江朝月接着说,“我不是江湖门派里的,我只是刚好对武功有些兴趣所以拜了师傅学的。”
就像我刚刚拿的叶子,其实它是这个院子里,唯一一个还绿着的。
所以,不要将我框进一个框里面之后再和我说‘和别人不一样’。
我始终认为,我是江朝月。”
江朝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就像江朝月只会是江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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