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不好……怎么?做噩梦了?”
江朝月半合眼,任由落日在脸上画下长长的睫毛黑影。
被说中了,真是毫无疑问。
江朝月心中平静地想到。
“进来和我聊聊吧。”本来双手抱胸的谢采熠放下手,走到江朝月面前,“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不必了。”江朝月回答地斩钉截铁。
谢采熠没说话。
“我马上就离开……我……”
“你在怕什么?江朝月?”谢采熠突然打乱细听已经可以明显辨别出来的颤音。
“我和你保证过的,这件事会完美解决的,你不是也和我说过,我们都已经做的很努力了不是吗?”
江朝月还是没有说话。
“你到底在怕什么?”
江朝月别过头去,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我刚刚猜对了是不是?你做了噩梦,梦到……我们都死了对不对?”
江朝月终于抬头看向谢采熠,眼中情绪翻涌,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谢采熠一下子就泄气了,反倒是觉得现在自己好像有点逼江朝月逼得太过了……
毕竟再怎么说,被卷入这样的事情当中,江朝月的武功再怎么样,都不过是个保平安的手脚,害怕是正常的。
一下子,那种身为太子要庇护天下人的情感在谢采熠胸中熊熊燃烧,“你要是真怕,你就和我们一起回京,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一直保护你。”
江朝月眼皮终于是抬起来了,黑漆漆的瞳孔注视着谢采熠,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有病就去治。”
一瞬间,所以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
谢采熠不解地学江朝月眨了眨眼睛,好似没反应过来会得到这么一个反馈。
偏偏江朝月还故意地在谢采熠的痛点上又踩了一脚,“我有更为要紧的事要去办,特意前来和你们道别。”
“啊?哦哦,好。”谢采熠有些呆滞。
“不过很谢谢你的关心,我刚刚确实是做噩梦了。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江朝月露出一个舒心的笑。
日光侧底的要落了下去,已经不再是橙色饭暖光,而是昏暗的、浓重的夜色逐渐从天上地下笼罩下来。
江朝月微微侧过一点身子,和谢采熠后面的唐佳对话,“有缘再见。”
谢采熠双手抱胸,“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有缘再见。”江朝月还是维持着侧过一点身的模样,对谢采熠说。
谢采熠盯着江朝月看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正要道别,忽然灵光一闪,问出了一个和现在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这是一个在现在情况下显得有些无厘头的问题。
江朝月瞧谢采熠这严阵以待的样子,站直了身,还较为严肃地思索了一下,才回复,“只是认得一点字。”
“这样啊……”谢采熠喃喃,但立刻又接上话头,“如果你回家有其他的打算,可来京城寻我。”
江朝月点点头,正要道别,却被谢采熠推出门,听谢采熠又瞎扯了几句就被关在门外。
江朝月嘴巴张张,伸出手想再敲敲门,却犹豫再三放下了。
他是想同谢采熠道别的,但是现在好像暂时没有机会了。
唉。江朝月在心里叹气。
这次江朝月到城门口的时候,正是卡在要关城门的时间点上。
一到,江朝月就敏锐地发现,审查的、放行的,全部都换了人。
而且,这换上来的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街上随手一抓就能抓的普通人。
这群人站得笔挺,坐的端正,武器、物品全部被擦拭一新,连身上的衣服也比起之前的更为贴合身线,更加干净。不知道是不是江朝月的错觉,看着他们身上衣服布料的反光,江朝月觉得这衣服,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个批次——因为看上去就比起之前的衣服贵上好多。
江朝月乖乖巧巧地递上通关文牒。
高挑的官兵只是翻开第一面看了一眼,又瞧瞧江朝月,“嗯”了一声,就把文牒还给了江朝月。
江朝月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又被对方打断,“你通过了,走吧。”
这下好了,江朝月现在脑门上满是问号了。
有一种进了高档饭店结果店小二送上来酱腌菜,还义正言辞地说这就是天上地下唯有他们能做出来的绝佳美食。
可是再好吃的酱腌菜也是酱腌菜!
哪里有把酱腌菜摆到最高档、消费最大的饭店桌上的道理啊!
江朝月不懂,但出了关的江朝月不懂装懂,并且表示这多好啊。
从镇上回到村里是一个巨大的落差。
之前对江朝月紧闭的大门,此时全部敞开,里面锅碗瓢盆掉了一地,不少东西都被磕破了个大洞。
江朝月一户一户的看过去,但是也只是在门前望望,不进去。
这一家家的看过去,江朝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江朝月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屋子。
这件屋子大门敞开着,但却是因为门被卸下了一半。
江朝月最开始看到,震惊的是他们抓人过程中的暴力行为,但很快,江朝月就自己否决掉了。
不太可能,若说是第一家要抓来杀鸡儆猴,那固然没有问题,但问题是这屋子几乎是在村子的最后面,过了这件屋子,就只有两家了,若是从后往前抓,那后面的屋子应该损失更厉害才对。
但是后面的屋子几乎完好无损。
江朝月再定睛一看屋内的装饰,这才发现了大问题:太空了!
若是富贵人家,屋子里干净点倒也没问题,如果空空洞洞的像个雪洞那也没问题,因为都可以靠一个“个人性情”、“个人爱好”含糊过去。
但是在这里,是要干活的。
你不多加装饰可以理解,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高精力人,每天干完农活后就是思索怎么装扮屋子。
现在,这个屋子里不仅没有什么装饰,甚至可以一点工具。
不说远的,扫把总要吧,抹布总要吧?
没有。一个也没有。
一眼看过去,小小的一间茅草房,一个站门口就能看见屋子全貌的芳草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把长椅。
其他的呢?
江朝月一个都没看到。
这未免有些太过诡异了,就好像住这里的人其实并不是这里,总是来这里歇个脚就走。
江朝月内心默念了好几句抱歉,这才进门。
一进门,江朝月就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窗户在床边。
当然,这个说话可能不太准确,更准确的来说,不是窗在床边,应该是……
算了,江朝月放弃了。
毕竟哪里有人将窗户装在地上然后拿床堵住啊!
哪个人会这么设计啊!
这个叫狗洞更为合适但是怎么有人在狗洞上装窗棂啊!
这合适吗?
这合理吗?
这是正常人能接受的房子装修吗?
正常的江朝月走南闯北再多奇怪的东西都瞧过了,所以仅花了一秒就接受了这件事。
然后心虚地将床挪回原位。
江朝月刚想抹抹汗,手一抓,发出自己手上全是灰尘。
灰尘?
就一天会有这么大的灰吗?
江朝月连忙跑去最近一家,蹲在地上默默的把灰都抹在衣服上然后再地上摸了一把。
有灰,但是完全不会那么夸张。
为了控制变量,江朝月还去别人床边摸了一把。
也是一个有灰但完全不会有那间屋子那么夸张的程度。
江朝月站起身,手指摩挲着,有些没搞明白。
但是即使他把床板拆下来又装回去,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和痕迹。
可能是他多虑了。
江朝月晃晃脑子,忽然涌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说不定,这个就是专门给人准备的住处,而且还是最近才开始使用。而且看大门的破损程度,这人应该还进行了一系列的抵抗措施。不然说不清为什么只有他一个房子的大门被整成那个样子。
但是……那天有一个看上去被打得特别狼狈或者因为把别人打得特别狼狈而得意洋洋的人吗?
嘶……
江朝月仔细回想,发现好像完全没有这号人。
而再次走到门口,江朝月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能把门拆了,说明这个反抗肯定特别特别激烈,而在如此激烈的一个互相对抗过程中,门口居然一点没乱。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
那么排除一切可能后,江朝月也只能给出预估推测:门有问题。
谢采熠承认过,单信件一点用也没有。因为村长大可以一口咬定是自己内心阴暗见不得人好,故意做假证陷害他人。
正当江朝月想飞封信给谢采熠提醒他注意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点奇怪的声响。
江朝月几乎是被吓得脚底一滑。
努力地将走路的节奏控制住,而后,右手默默扶住剑柄。
为了不让自己的戒备显得太过明显,江朝月还故意用手绕绕头,伪装出一副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却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如果这件事很重要的话,那么——
“锃”!
从一个屋子后冲出一个人影,手里拿着剑,向江朝月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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