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出忽然传来嘹亮的叫声。
江朝月扭头去看。
窗外残阳如血,树木如剑,土地如海浪般起伏。窗棂像画框一格格框选出不同的景色。
本来浑身雪白现在却边缘橙色的信鸽瞪着比残阳还红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江朝月,见江朝月砖头过来,也学着歪了歪头。
江朝月轻步上前。
信鸽乖巧地振翅飞了两下,停在江朝月伸出的左手上。
江朝月亲昵地摸摸信鸽的脑袋。逗得信鸽主动将毛绒绒的头往江朝月手里塞,还又叫了好几声。
等信鸽平静下来,江朝月才去解下脚上的信。
信很长,江朝月啦啊啦,拉出来一看——
一个大大的“已阅”被写在长长的纸上。
“……”
江朝月哑然失笑。
可以看出,谢采熠回信应该很仓促,墨在第一笔的时候晕开了很多,但中间颜色比起一般字写下来的颜色要浅,估计是随意扯了块木板垫在下面就写了。
字体狂放,即使是简简单单两个字都要将笔画连起来。
江朝月想,谢采熠别不是把他当适应“太子”身份的小白鼠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已阅”就打发了。
但最后,江朝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收起了信,放在聊一边。
鸽子稳稳地从左手上飞到肩膀上江朝月看的时候也伸个头出去,好似要和江朝月一起看看他辛苦送来的信。
江朝月又摸了一把鸽子,这才从抽屉里拿出前几天放进去的小麦。
然后江朝月就被鸽子的翅膀糊了一脸羽毛。
手上传来被细小硬物轻轻戳动的痒感。睁开眼睛,果然看到鸽子在吃手心上的小麦。
等鸽子吃完了,江朝月这才走到窗前,一挥手,再次放飞鸽子。
风带来远处牛的“牟牟”叫声。夕阳侧底下去了,只剩下几缕光辉在天空顽强抵抗着。
江朝月坐在窗户上,抱着剑,开始感受风带来的味道、带来的或清爽或炎热的温度。
江朝月听见闲聊声、锅铲声、碗筷声。
脸上淌下一滴热泪。
再睁眼,江朝月已经调理好了自己,甚至还得闲理了理衣服才去吃饭。
饭是大锅饭,这就保证了量不会少。
江朝月一边吃,还得一边应付前来搭讪的好心大叔和阿姨们。
“新来的?”
“前几天就来了!”
“前几天怎么没见你?”
“有点事晚了,这不一得空就来了吗?”
“看小伙子你这身板,可要多吃点哟,别饿着!”
“会的会的!”
就这些话,滚车轱辘似的,江朝月说了一边又一边。
江朝月好不容易吃完,起身一端起碗,就瞧见不远处的位置上坐着的文思齐。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因此江朝月即使饿的不行,刚吃完的也大多是素菜。
所以江朝月不是很明白,文思齐来这么早干嘛。
文思齐对上江朝月微微皱眉的脸,伸出手轻轻点了唇角。
江朝月先是感到莫名其妙,然后拿指腹一摸唇角,摸到了一粒米。
不远处,文思齐还等着看江朝月窘迫的模样,却被江朝月笑眯眯地点头气得不轻。
文思齐独自生闷气地敲响了江朝月的门。
比江朝月的脸更先出现的,是那冷白色的凝光剑。
剑光门□□出,随后那点冷光映出了江朝月的一双眼睛。
而比凝光剑晚一些出现的,是江朝月平淡的声音,“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文思齐一听见江朝月冷冰冰的声音,就会不自觉地紧张。
“我,是想和你说,明天你还要继续教书,除非我和我哥再叫你算账本。”文思齐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江朝月推开门,侧过身露出屋内一角,“要不要进来坐坐?”
本是好意,江朝月说这话却被文思齐听得恐怖万分。
在文思齐的视角里,江朝月已经变成了一个吃人的妖怪,指着一个幻术变出来的屋子,嘴角带着血气脸色惨白地眯眯笑,“怎么不进来坐坐?”
一股阴风攀上文思齐的脚踝。
文思齐猛得后退两步。
“你……”江朝月担忧地开口,他正要伸出手看看文思齐是不是发烧了,手却被“啪”地一下打开。
文思齐更慌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了。”江朝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风掐住了文思齐的脖子。
“我话带到了!”文思齐慌张地说。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事,还蹦跳了两下,紧接着一溜烟地跑了。
江朝月皱眉捏捏自己的脸,问系统,“我……有这么吓人吗?”
得到的,是系统无语的回复,“这个年纪的小屁孩,谁知道在想什么,谁知道会不会是单纯的犯病?”
江朝月不赞同了,“你少说两句积点德吧。”
系统没说,但是江朝月知道,系统现在肯定憋着一口气,就等后面哪天江朝月再找它说,“你说的真对,我完全没想到他是那样一个人,装得真好……”时,会阴阳怪气,“你长了眼睛真是太好了”。
而这样的、文思齐所说的生活,江朝月平平淡淡地过了一两个月。
在这个月里,江朝月过得不可谓不心累。
没人和江朝月说,这群小屁孩这么会装啊!
他现在是被小孩吵得脑袋嗡嗡的。
左手一只娃,右手一只娃,背上一只娃,怀里还有一只娃。
唉,江朝月觉得自己现在带娃一年顶十年,一天顶一年,疲惫感是蹭蹭往上涨。
左手边的小孩手臂从江朝月脖子后面绕过去,抓住右边小孩的头发,“狐狸吃小鸡,狐狸吃小鸡!”
右边的小孩可能被扯得疼了,一把抓住左边小孩伸过来的手,“狐狸不许吃小鸡!狐狸不许吃小鸡!”不知是不是被抓得疼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背后的,是最小的一个小孩子,正把江朝月的背当做山在攀岩,快要登顶了却被两只手拦住了去路,急得直抓江朝月背上的衣服。
江朝月一时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应该哄谁”的宇宙级难题。
还没等江朝月想出一个初级大纲,江朝月怀里的孩子扭阿扭,最后大叫,“狐狸不吃小鸡,老鹰吃小鸡!”
这句话无疑是往完全沸腾的水里丢进去一块烧红的铁,让整片水更加闹腾。
江朝月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一巴掌全把这群小孩打晕的可能性。
很可惜,能做到,但绝对不行。
因为还有好几个小孩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江朝月朝他们投去求助的目光,结果被全部人无视掉了。
而文思齐还朝江朝月做了个鬼脸。
“……”江朝月有些生无可恋。
他只能左右手颠了一下,吸引左右手两边的孩子,温声细语地问他们,“你们平时吃不吃肉啊?吃不吃菜啊?”
“吃!”三个小孩一下子被江朝月的小动作吸引了注意力,齐声答道。
江朝月被震得浑身一颤,江朝月还抽出一点思绪想,“要是再被这么叫几下,非得聋不可。”
“那你们会只吃青菜或者只吃肉吗?”江朝月继续问道。
左手边的举起手抢答,“不会不会 ”
江朝月转头看向右手边小孩,那个小孩好似在犹豫,“我……我不喜欢吃青菜……”
被抱在怀里的小孩立刻出声,“他是坏小孩,他不吃青菜,他挑食。”
右手边的小孩一听,瘪瘪嘴,在江朝月大事不妙的表情中,果不其然地“哇”一大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不得了,许是情绪太激动下手重了把左手边的小孩抓疼了,左边的小孩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江朝月抬头,现在他左右耳都被吵的嗡嗡响。
他觉得他的耳朵是真的要命不久矣了。
一边的大孩看两边都哭了,立刻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安慰起两个小孩来。
这让江朝月本就饱受摧残的耳朵雪上加霜。
不过江朝月也没有忽视身上的另外两个麻烦。
他伸手,将怀里的,小孩拔出来,让大孩让个位置把他放下后,只是轻轻敲了一下小孩的头,故作凶狠,“等会我会找你,别想跑。”
说完,又将后背上的小孩扒下来包在怀里颠了两下,轻声问,“高不高?”
小孩完全是在状况外,咬着手指笑得“咯咯”样,“高,高,高。”
江朝月轻轻刮了一下小孩的鼻子,“那你喜不喜欢?”
这句话对小孩来讲可能有些高难度,“喜,喜,喜欢。”
江朝月颠了两下,引得小孩又是“咯咯”笑。笑完了,江朝月继续引导,“可是我好累啊,你能不能下来让我歇息一会呢?”
那小孩一听这话如临大敌,双手挥阿挥,一副焦急摆脱江朝月的模样。
江朝月也顺坡下驴,将小孩交给了他哥哥,转头去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孩子。
拳头还没比只鸡大,就开始喊狐狸吃小鸡了。江朝月无奈地想。
江朝月伸手摸摸两人的头顶,又尽量控制好两只手好一齐擦他们脸上的泪和鼻涕。
两个小孩发出“呜咽”声。
江朝月开始给他们讲,什么叫作“适者生存,物竞天择”。
他讲着投入,越来越多的小孩紧紧围绕到江朝月身边,听一耳残酷的成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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