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对劲?”
“如果一个人要用匕首自尽,他的手掌应该朝上,小拇指朝着心口方向,这个姿势才方便用力。但是,死者却是手背朝上,握住刀柄,大拇指朝着心口处。”
郁太医用自己的手试了一下,发现果然如秦惜音所说。
他点头道:“姑娘言之有理。所以,荀白鹤是被人杀死,已经确凿无疑。我个人认为,要当面杀死荀白鹤,而且一击毙命,要么凶手是荀白鹤极为信任之人,要么凶手武功很高,高到荀白鹤来不及反应。”
“所以,你认为宫女月季的嫌疑大一点?”
“是的,月季是暗卫出身,她有能力正面杀人,而死者没有时间反应。再加上这把匕首也是她的。林女官是弱女子,应该做不到这一点。至于画师张诚志,他比死者高一些,如果他正面杀了荀白鹤,刀尖部分应该是往下的。但是,这把匕首的刀尖是正着插.进死者的心口的。这说明,杀人者的身高应该跟死者接近。
在三个嫌疑人里,也只有宫女月季跟死者差不多高。林女官身材矮小,她如若正面杀人,匕首的刀尖应该是往上的。您见到三个嫌疑人,应该也会做出跟微臣相近的判断。
还有一点,就是死者表情惊恐,这应该是他临死前想不到凶手会杀他。如果是跟他有过节的张诚志,他就不会震惊。只有曾经对他表现出好感的月季或是林女官动手杀他,他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秦惜音点头道:“您的分析有道理。看来,我得先去跟三位嫌疑人聊聊。”
郁太医道:“瑾妃娘娘强势且护短,可能会阻挠您查案。”
“无妨,我有太后的玉牌,瑾妃娘娘应该不敢拦我。”
“但是,万一真是月季或林女官杀的人,您查出真相,必然会因此而得罪瑾妃。您不会害怕吗?”
“不会。我也想查出真相。而且,我认为瑾妃不敢对太后的宫女下手。就算她敢下手,我也要查。”
郁太医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道:“姑娘果真胆量非凡。”
“郁太医客气了。这案子还有什么疑点吗?”
“哦,差点忘了一件事。刚发现荀白鹤死的时候,我给他验尸,发现他临死之前喝过酒。”
“喝酒?他是跟张诚志画师喝的吗?”
“我询问过张诚志,他说没有跟死者喝过酒。而且,以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不太可能坐在一起喝酒。”
“张诚志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如果他不是跟张诚志喝酒,那就是张诚志离开后,死者还见过其他人。”
“我也是这么推测的。但是,也不排除张诚志给死者灌酒,让死者喝醉,从而更方便下手杀人的可能。”
“嗯。”
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闻到一股酒味。
接着,有个中年文士提着酒壶,醉醺醺地走了进来,很悲伤的样子。
郁太医对那中年文士道:“徐画师,您怎么来了?”
徐画师道:“我来看看荀白鹤。”
这中年文士看见荀白鹤的尸体,放声大哭,踉踉跄跄的,站都站不直,还是郁太医扶着他的。
秦惜音问道:“郁太医,这位是?”
郁太医:“哦,这位是翰林图画院的另一位画师,叫徐绍。他跟荀白鹤认识很多年了,一直对荀白鹤视如己出。荀白鹤当宫廷画师,还是他引荐的。所以,荀白鹤死了,徐画师很伤心。”
“这么说,徐画师的荀白鹤的尊长了?”
徐绍摇头道:“不,我跟荀白鹤没有亲戚关系,他只是我的街坊邻居。这孩子父母早亡,靠父母留下的一点薄产度日。但他从小就很有绘画天赋,五六岁时,他的画就让很多老画师称赞不已。
我也在绘画方面指点过他,有时候也把他带到我家住几天。所以,他虽非我的晚辈,却跟我的子侄差不多。他长大后考过科举,没有考中,我就举荐他当了宫廷画师,也算是能糊口。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看来这位徐绍画师很了解死者,秦惜音想问他一些问题,但又觉得在冰窖问不合适。
于是,秦惜音道:“徐画师,太后娘娘派我来调查此案,相信您也很想替死者讨回公道。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们出去聊聊?这里太冷,不能待太久。”
徐绍点头:“嗯……”
冰窖外面是一个小花园,来到这里之后,有阳光照着,暖和许多。
秦惜音搓了搓被冻僵的双手,问道:“徐画师,荀白鹤死的那天,您见过他吗?”
徐绍:“见过,不过是白天的时候。下午我走得早,就没见过他了。”
“那他白天可有异常?”
“没有,他像往常那样,在画室画画。”
“那张诚志呢?有没有异常?”
“没有,他最近一直都不太高兴,那天也是一样。”
“您是说,张画师一直不太高兴?”
“是的。有时候,皇上会出一个题目,让所有画师一起画。虽然题目相同,但每个画师的灵感、画技不同,画出来的画自然不一样。如果皇上觉得好,就会有赏赐。
连着好几次,都是荀白鹤拔得了头筹,获得奖励。而张诚志一直觉得自己的绘画水平不比荀白鹤差,所以心情不佳。
他一直卯着劲,想胜过荀白鹤,可惜一直没成功。”
秦惜音:“那依您看,张画师会不会怀恨在心,杀了荀白鹤?”
“这我不好说……我觉得同行之间有一些不愉快也很正常,不至于要杀人吧……而且,那把匕首不是月季的吗?”
“所以您认为,月季的可能性更大?”
“我不敢这么说,毕竟我也只是一个画师,不是主管刑狱的官员……只是,从常理推测,如果月季要杀人,为什么要选自己的匕首,而不是换一把刀呢?”
秦惜音点头:“您说的也有道理。”
徐绍接着说道:“具体凶手是谁,我不敢下定论。还请惜音姑娘尽快查明真相,还荀白鹤一个公道……这孩子太可怜了,从小没了父母,好不容易长大成人,还遭此厄运……”
秦惜音安慰道:“徐画师大可放心,我一定会查清真相。对了,荀白鹤平时喝酒吗?”
“他会喝酒,只是很少喝。”
“您看起来很喜欢喝酒?”
“是的……平时高兴的时候我会喝酒,伤心的时候我更要喝酒……荀白鹤活着时,还经常劝我少喝点。”
“荀白鹤死的那天,跟谁喝过酒吗?”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没找他喝过酒。他是不是跟别人一起喝过,就不知道了。”
“张诚志喝酒吗?”
“他也会喝酒。”
“明白了。那您见过月季和林锦屏女官吗?”
“见过。有时候她们来画室找荀白鹤,我看见过几次。”
“您觉得她们性情如何?会不会在一怒之下杀人?”
“这个……她们俩看着都是普通的姑娘家,不像是会随便杀人的样子。不过,我听说月季是暗卫,武功很高。她如果要杀人,应该很容易。至于她们俩的性情……我觉得都有点强势,不好惹。荀白鹤性情温和,我还私下里担心他如果真的娶了月季或林女官,会受欺负。”
徐绍大概是喝了太多酒,边说话边打嗝,酒味夹杂着反胃的气息,十分难闻。
秦惜音也是好不容易才听他讲完话,还要尽量保持面色平静。
接着,秦惜音道:“我暂时没问题了,徐画师,您先回去休息吧。以后如果还有问题,我会再来找您的。”
“好的……”
接着,徐绍对郁太医道:“郁太医,之前我跟您说的药,您准备了吗?”
郁太医道:“准备了,你跟我回太医院去拿吧。”
“那谢谢你了……钱的话,我过一两个月再给你……”
“没事,不着急。”
徐绍拍了拍郁太医的肩膀,说道:“还是你对我最好……我欠你的人情,以后一定还……”
郁太医有些无奈地说道:“依我看,也不用等以后。你把酒戒了,不就有钱抓药了?也不用每回都赊欠。”
“那可不行,要我戒酒,那还不如要我的命呢……”
郁太医摇了摇头。
接着,郁太医对秦惜音道:“姑娘,我也先走了,您有事随时来太医院找我。”
秦惜音点了点头。
她决定先去找画师张诚志,至少没人阻拦。
很快,秦惜音就来到了翰林图画院。
这里有一排住宿区,如果画师们有事逗留宫中,可以暂时住宿,每间房住三四个人。
由于荀白鹤遇害,嫌疑人张诚志也被关押在自己的宿舍,荀、张二人宿舍的其他人这些天都挤在其他房间打地铺,或是回自己宫外的家住。
秦惜音先去了荀白鹤的宿舍,这里有个小太监在看屋子。
秦惜音出示了令牌,说自己来查案,小太监赶紧打开门,让秦惜音进去。
这间房不大,中间放了一块大屏风,用于隔断。屏风的内侧摆了四张床,每张床边都有一个衣柜。
屏风外面是书桌、椅子,还摆放着一些杂物。
画师们的东西不多,所以也不拥挤,反而看起来挺干净清爽的。
秦惜音问道:“荀白鹤平时住在哪里?”
小太监:“左边第一张床,是他平时睡的。自从他出事后,他的舍友们都暂时搬出去了,以免破坏现场。”
“他平时经常住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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