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张玄清靠回椅背上，看着桌子上层层叠叠马上就要坍塌的资料山发出哀嚎：“为什么又是我们？那个草台子系统还这个时候坏了。”
“就是啊，老大，你和会长说说，这次的任务就临时交给别人吧，”寇雨生点头：“我要休年假。”
办公室里弥漫着泡面和咖啡混合起来的奇妙味道，处在味道中心的元队长圾着拖鞋从抽屉里拿出平板把到手的视频投到显示屏上。
“这次任务有额外的加班费十万。”
“这不是钱的事情。”张玄清换了个让腰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讨价还价：“三月，我们飞到欧洲把一个木乃伊摁回棺材里；四月，到河里去捞水鬼；过了两个星期又去抓一个鬼道道士。老大，不能把我们当骡子用啊。”
元离看她一眼，把掩体一样的资料搬到地上：“先看资料。”
“嗯？”张玄清在椅子上坐直，圆形镜片映出视频里的画面。
画面一看就是偷拍的，摇摇晃晃的镜头两边还被外套遮了一半，米色房间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装饰品，一个女生，看样子像也就只有十七八岁，靠坐在床头，脆弱得就像一盏美人灯。
生病了？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啊，那些医生是吃白饭的吗？
元离把激光笔在手里转了一圈：“两个月前，市里一所高中组织学生去外面举办誓师大会，当天，四名女生失踪，其中三名确认死亡。”
“拐卖杀人也不能安排给我们啊，我们协会缺钱缺成这个样子了？”
带着隐藏式摄像机的人移动了一下，站在女生正对面，正好能拍到女生的脸，长发散着，露出来的一部分脸白皙，但是不透亮，还泛着一股说不出的死气。
张玄清和寇雨生来了点兴致，凑近屏幕想看得清楚一点。
元离把女生的脸放大，露出已经泛会蒙上阴翳的眼睛，又把其它三个女生尸体的眼睛拉到一起，排成一排。
如果单看的话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死人的眼睛肯定是不会好看的。但是，现在，她们的眼睛都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蓝色，眼尾上挑，乍看之下根本分不清是谁的眼睛。
“这就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对象，如果实在不想去的话我不强求，让总部派人跨市过来，耽搁一两天可能也不会有问题。”
“地址在哪？”张玄清和寇雨生同时开口。
通往郊区的高架上，黑色SUV咆哮而过，庞大的车身霸道嚣张地打破这里的荒芜。
别墅区的路很窄，地面上不让行车，想把车开进去只能走地库。现在六月中旬，想着走进去没多远的几个人身上都被闷出了一层薄汗。元离撩开T恤透气，露出一截干练结实的腰身，一看就是一点一点淬炼出来的，和那些蛋白粉吃出来的肌肉完全不同。
“哇。”
寇雨生仰头看着前面的别墅，真有钱。
这次求助的人是那个女生的叔叔，按照他说的，女生的父母并不相信什么鬼神，更不会有什么人要害他们女儿。只觉得女儿是吓到了。
“你好。”元离站在门口摁响门铃。
大门打开，露出父母两张疲惫的脸，看样子也没少为他们女儿操心。
“你好，我们是GAO夏北分部成员，接到消息令爱有点不舒服。”元离拿出证件说道。
说完，他们在父母两人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警惕。
从很久以前开始，一部分人生来就具有特殊能力，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伴生能力，有的是根据动物特性演变而来，有的是器物。共同点就是他们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GAO就是这些具有伴生能力的人组成的一个组织，解决各类超自然或者难度较大的问题。
不过很多人都认为他们的任务只有前者，和鬼打交道的人总归是“不干净”的，也有人至今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
李父一只手一直搭在门把手上：“不用。”说完，手上用力就要关门。
“等一下。”元离一掌拍在门上打断李父的动作，伴生能力会提升拥有者的身体素质，门把手霎时从李父手里脱手。
变故发生，李母被元离强盗一样的架势吓得后退一步，李父抿着嘴唇站在门口，愣是不肯让开一步。
他们也是国家在编公务人员，不能随便动手。
僵持间，有人从外面走过来：“你好，是GAO的吗？我是李沫叔叔李严，也是求助人。”
李严很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拿着一块手帕擦完额头就去擦手。
“哥，让他们进去看看吧。”李严挤到元离和李父中间，双手攀助哥哥的肩膀把人往里面推：“又不用钱，就算没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寇雨生松了口气，总部下了命令，要是李山死活不让的话真的要耗在这里了。
元离收手，硬挺俊朗的五官经过这么多年出任务的经历，邪气不减，反而还多了几分凶悍。
李山不是很愿意去和他讲话，转头把视线放在相对而言长相更加亲近的张玄清身上。
李山提供的情报和他们现在拿到手的没什么太大出入，组织出去百日誓师，结果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几个女生，警察找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呆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身体也迅速消瘦。
“我们想看看您女儿。”元离直截了当说道。
“这......”李山喝了口水。
元离看着对面的男人，枯瘦，一直在摩擦自己的手，从他们一来就表现出强烈的抵触情绪。只要女儿还活着，不管变成什么鬼样子都能说服自己那是正常的，不敢让自己睁开眼睛去看看那些被他否定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让他们协会的工作开展经常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
“你们，这个东西一会可以关掉吗？”
李山问的是寇雨生一直拿在手里的摄像。
“让我们上去，”元离拍在桌子上：“四个女生，现在有三个已经去世了，你要是不想让你女儿出事就别拦着。”
他压低声音，眼睛变成竖瞳盯着李山。
“老大！”张玄清嘴角抽搐，现在还录着呢，不能动手。
眼睛的异化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李山倒吸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
“走！”
元离长腿一迈踏上台阶，刚走楼梯转角，楼上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时间，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间。
“沫沫！”朱敏眼泪夺眶而出，这么多天来压抑在心底的恐惧瞬间决堤，尖叫着冲上楼。
元离心底暗骂一声，擦肩而过的瞬间拉住朱敏的胳膊把人拉回来：“别动！玄清跟我上去。”
“咦。”
张玄清皱眉，李沫的房间摆了很多素描画和石膏，现在这些石膏头全部转向李沫的床，李沫就这么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
“李沫。”张玄清摊开手心，一个三清铃凭空出现铃声清脆，被两个人拉着的朱敏也逐渐冷静下来，脱力般坐在台阶上。
张玄清再次摇铃：“李沫。”
伴生能力能经过训练进阶，她的一阶能力穿音，可以让失神的人快速回神。
“啊！”李沫在床上抽搐一下，瞳孔颤栗，冷汗顷刻间冒出。
“刚刚怎么了？”元离开口。
突然间发现床边站着两个人，李沫不由得又被吓了一跳，把自己缩起来，抱腿坐在床边。
“别怕，我们是你爸妈找来帮你的，我们需要知道你失踪那段时间碰到了什么？”张玄清坐在床边，放缓语调，握住李沫的手一下一下安抚她。
李沫嘴唇颤抖，两条眼泪毫无预兆地留下来：“我，我，不知道。”
专业唱白脸的张玄清一愣。
李沫抽出手，开始尖叫，元离和张玄清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破了，她不听蹬腿，把被子踹到地上，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指甲缝里沾上红色也不在乎。
张玄清握住铃铛想再次摇铃，元离一只手摁在她的肩上摇头：“她的三魂七魄不全，清醒不了。”
元离活动肩膀，从随身的手提箱里拿出针管，先睡一觉。
“我女儿怎么样了？”朱敏的眼泪干在脸上，原本只是疲惫，现在完全看不出她是个豪门太太。
“我们要去一趟皖南公园，小寇，你留在这里。”
“交给我了。”
高架桥上的路灯连成歪斜的光带，红色尾灯在凝滞的空气里拖出长长的血痕，尖锐的刹车声撕破夜空，钢铁巨兽停在公园门口。
这里就是那四个女生失踪的地方，出了那种事情后这里被封了一段时间，即使是现在也很少有人到这里来。
大门那里已经杂草丛生，荒芜，没有生气，任何人来这里都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诶！”
手电筒措不及防照过来，元离侧身挡住张玄清，眯眼看着走过来的人。
“这里已经关了，不让参观。”保安边走边喊：“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两个就要搞这种东西，当心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元离正色拿出证件：“GAO办事，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不信鬼神的人会觉得GAO是骗子，但对于信的人，GAO就是保障。
保安凑近看了眼元离的证件，上面十一芒星的标志和那张二寸免冠照都在证明元离的身份。
“诶呀，”保安把一直晃元离眼睛的手电筒收起来：“就是那几个女生丢了之后时不时就有人过来探险，不让进还要翻墙进去，然后吓得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叫，我是拦也拦不住，想不管他们好好睡觉也睡不了。”
说着说着，保安就开始抱怨自己保安亭的电扇不给力。
元离和张玄清无视他的喋喋不休，拿了钥匙就开门进去。
沉重的铁门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一声，彻底盖过保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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