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色的米酒香飘十里,颗颗熟透发酵的糯米滚滚胖,咬进嘴里像吃了面一般糯,酒香微醺,令人沉迷其中而不自知。
夏满拿来一个勺子,舀起一碗酒酿,递给边上帮自己舂糯米粉的毛小山,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小山,这一碗留着你一会儿带回去给你爷奶爹娘一起吃。”
毛小山手上动作不停,用力压着石臼里的糯米,点点头说:“晓得啦!叔夫,酒酿真香啊!”他爹和爷爷都爱喝酒,可奶奶不让他们喝,毛小山被喂过一筷子酒,辛辣刺激的味道让他马上就吐出来,小脸都胀得通红,不知道为什么长辈那么爱喝这玩意儿。
今日闻着叔夫家的酒酿,和自己尝过的不一样,有种甜甜的味道,他都有些想吃了!
“一会儿咱们就煮酒酿圆子吃,小山吃过了再回去啊。”
“好!”
夏满的酒酿浮元子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料,镇上卖的浮元子有芝麻馅的,甜腻有余,香味不足;有肉味的,咸甜混合,很少有人爱吃;还有放果干的,吃起来有嚼劲儿,可香甜不足。
尝过那么多浮元子,夏满就琢磨着要做一种味美香甜的浮元子,他将糖块和花生全部碾碎,弄成颗粒状或粉状,将二者搅拌在一起,再加入提前熬制好的芝麻糊,将糖块碎与花生碎搅拌均匀,放在一边备用。
毛平秋此时也已经将提前碾好的糯米粉搬来,按照夏满的吩咐加入热水揉成面团,他力气大,很快就揉出光滑细腻的糯米面团。
“满满,面团揉好了。”
“好,你去把灶里烧起来,火大一些。”
夏满放下手中的木棍,洗干净手,揪出一坨面团,按压成饼状,旋即放进煮开的水里,等了一会儿,面团就飘了起来,他拿漏勺舀起来,沥干大部分水,把这个面饼放进那一坨生面团中,摁着面团使劲儿揉起来。
“一定要把生面团和熟面团全部揉进去,有一点没有融合做出来的浮元子都容易裂开。”
按、压、滚、揉,十八般手法齐上阵,手上黏着的面揪揪都被揉进去,面团不再挂手,就说明生熟面团终于成了一体,微微散发着热气,光滑细嫩。
夏满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他拍拍手,招呼毛平秋火烧大一点,自己要开始煮浮元子了。
只见他揪下一个面剂子压下一个窝,舀一勺馅料塞进去,手掌一收一放,虎口不停耸动,就将那个面剂子开口合拢,放在手里搓一搓,滚圆的浮元子就出炉了。
毛小山看得眼睛都呆了,他都没有看清叔夫的动作,一个圆子就做好了!
夏满速度还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捏好了数十个汤圆,放在糯米粉里头滚一滚,防止汤圆粘黏在一起,拿筛子舀起来抖落多余的糯米粉,一咕噜放进滚动的水里开始煮。
等浮元子煮开的时间里,他舀了几勺米酒,倒进合盖的小罐子里,轻轻放在灶头汤罐里热。
浮元子刚刚入锅都沉到底部,随着沸水不断滚动,这些白白胖胖的浮元子也被带得上下起伏,像调皮的鱼儿在水里追逐。等所有的浮元子都漂起来,毛平秋便听令撤出柴火,只留着一些底火烧洗碗水。
五个碗依次摆放,夏满拿勺舀一勺温热酒酿倒进去,又拿漏勺舀一勺浮元子放进去,五个、八个、十个、八个、八个,按着众人胃口分好,拿到桌子上摆好。
为了给家人更完满的体验,夏满还洒了一些干桂花在碗里,登时酒香混合着桂香,迸发出不一样的芳香。
对当下常年馋糖馋酒的人来说,这一碗甜酒汤圆可谓是使人口舌生津,舀起一勺浮元子,里头垫着酒酿,一口闷下去,酒酿的清爽甘甜和浮元子爽滑细腻的香甜勾起了味蕾的愉悦,在口腔里跳起舞,这份愉悦蔓延到全身,身上也因快乐变得暖烘烘。
毫无疑问,这一碗浮元子征服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毛小山端着酒酿回到家,还在砸吧嘴回忆浮元子,懊恼地说:“都怪我的肚子太小了,只能吃下五个!”
毛望山四人听得十分眼馋,可也不好意思去问人家要,便决定元宵灯会全家一起出动去夏满摊子上买浮元子吃!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今年也不例外,自从瑾朝建国来,蒲泉镇上的元宵节灯会越来越热闹,全镇2000口人,能有四分之一来镇上凑热闹,那景象真可谓是人如流水、摩肩接踵。
立春虽过,可温度还是没有起来,夏满和毛萍冬午时才从家出发,走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太阳晒在身上的暖意。
到了镇上,节日氛围已经很浓厚,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样式各异的灯笼,求福的挂圆灯,求财的挂长灯,求康健的挂串灯,求子的灯面上画了石榴......
现在天还亮着,灯没有燃起,可看着满大街的灯笼,不难想象到灯笼点燃时候的壮观景象。
“我先去找大堂哥拿牌子,满满你们先在这等等。”毛平秋将推车停在路边,嘱咐一声,抬脚去胡家酒楼找夏立志。
灯会摊位实在难租,夏满二人提前去找夏立志,请他给踅摸一个摊位,不肖多好,能有就行,夏立志痛快应下来,让他们今日去拿租摊位的木牌。
等待时夏满同毛萍冬细细解释在不同地方摆摊的差别,在月底大集上摆摊是不需要交摊位费的,先到先得,一旦进入镇上,不管何时何节,都要去衙门交租赁费。
平常的摊位价格低一些,一个月约莫一百文钱,节日里价格要贵些,一个普通摊位二十文钱,好的更贵,最高能有八十文。
毛平秋拿了牌子回来,上面标注:布衣巷口东去十数步,赁价四十,已结。这就是租赁摊位的牌子,届时将其挂在摊子前面即可。
“给了大堂哥五十文钱。”毛平秋轻声说。
除了五十文钱,他们还带了一罐菌菇肉酱给夏立志,钱推脱了好一会儿,肉酱后者倒是很爽快地收下来。
“我娘家人都爱吃菌菇酱。”
毛萍冬插嘴:“我也爱吃,真的太好吃了,拌着面条、抹在馒头上吃特别好吃!”
夏满心一动,脑海里又闪过什么。
很快,找到摊位把摊子支好,周围已经有几个摊主在生火卖东西了,其中也不乏卖浮元子的,夏满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三家。
毛萍冬也发现了,惴惴道:“哥夫,好多卖浮元子的啊。”
虽然此时他们很担心,可后续证明,虽然元宵节卖浮元子的虽然很多,但卖酒酿汤圆的却仅此一家,撒上桂花,味道更浓郁。
天还没黑,各家各户已经将灯笼点燃,不同颜色的灯光像一个个星星点缀人间。夏满的摊位在大街的中游,非常幸运的是旁边摆放着猜灯谜的摊子。
看到灯谜摊支起来的时候,夏满心里十分高兴,估摸今日的收入怕是不会少,便是猜灯谜的人少,可围观的人非常非常多,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吃一碗汤圆,他们就能回本。
天色越来越暗,蒲泉镇越来越亮,大街上人已经开始多起来,夏满见状将火烧起来,给自家人煮了一碗汤圆。
酒酿的香气穿透力惊人,刚刚打开酒罐的盖,就有人上前来问卖的是不是酒。
“我们卖的是酒酿浮元子,您瞧。”
夏满拿漏勺舀起上下浮动的汤圆,倒进温热的酒酿里,再撒上一些干桂花,让毛平秋咬一口给客人看看馅料。
流动的芝麻混着花生碎等干果从咬开的口子流出来,香甜的气息在鼻尖浮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男人虽然是吃过晚饭来的,可这时候也想来一碗甜甜嘴,过一个过酒瘾,问道:“你这酒酿浮元子如何卖?”
“十一文钱一碗,一碗十五个,若是买两碗就收二十文。”
比其他摊子上贵一些,可也就贵了两三文,其他摊子可没有酒酿,男人心里一合计,家中妻儿都爱吃甜,便大方要了两碗。
“得嘞,您稍等。”
火没有熄灭过,夏满直接开始搓汤圆,边搓边提醒男人:“客人,您是在这吃还是带回家吃?在这吃可以使我们的碗。”
“若是带回家也行,就是得麻烦您给我们送回来。”
男人家住的不远,闻言便让夏满先煮,自己回去拿碗——他拿两个大碗还能多舀些酒酿呢!
一边毛平秋和毛萍冬也抓紧吃完浮元子去替换夏满,第一个客人还没回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来了两个客人。
男人回去拿碗还遭妻子埋怨,说着多好吃的浮元子敢卖这么贵,买那么多哪能吃得完,等男人捧着浮元子回家,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女人就不说话了。
拿了勺子开吃,一家人都被软糯清甜的口感征服了,三十二个浮元子,五个人吃得干干净净,肚子里被填的饱饱的,嘴巴里却还想吃。
“当家的,你去问问那老板平日在哪卖汤圆。”
“我问啦,人家就卖今天一天!”
女人闻言难掩失望,心想,若是老板能在镇上弄个铺子常年卖就好了,今天这一碗哪能安抚肚子里的馋虫哟!
酒酿汤圆的名声比它的香味蔓延得更快更远,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时,夏满的摊子前已经排上了十来个等着吃浮元子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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