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灯谜的摊子定是整条街最热闹的去处,丰厚的奖品惹来读书人争先恐后的参与,中了则拍手称快,摇扇扬唇,错了就垂头丧气,面目难堪,这百样的变化令周围百姓也看的津津有味。
有人猜中就一齐喝彩,差的太多则放声大笑,欢呼声庆贺声恼怒声争辩声声声入耳,引来一波又一波人围观。
夏满三人听着旁边猜灯谜的摊子上传来的热闹劲儿,也似融入进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搓圆子、添柴、收钱......
“猜的好!”
“来一碗!”
“又错啦!”
“火太小!”
两厢附和间,灯谜一个一个被猜中,夏满的糯米面也越来越见底。
“夏老板,来两碗浮元子,多加桂花!”
“好嘞,诚惠二十文!”夏满手上不停搓圆子,闻言也不抬头,直接报出价格让毛萍冬收钱。
毛平秋正在烧火,抬头一看,赶紧笑着制止来人掏钱的动作:“冯大哥,嫂子!”
夏满闻言抬头,面露惊喜,也跟着喊:“冯大哥,嫂子!”
毛萍冬认识冯山,就是不太熟,也跟着喊了一声。
来人是冯山夫妻,带着他们的小孙女一道来吃浮元子。
年景好,冯山的小胡子都显得潇洒,一说话,小胡子跟着一翘一翘:“一出门就听人说这有个卖浮元子的味道好,竟是你们卖的。”
冯山一家逛到现在肚子就有些饿,小孙女又说想吃甜甜的浮元子,便寻思找个地方吃一碗,走在路上都听人在说这里有一处卖浮元子的小贩,味道如何如何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他们便起了心思找来。
这会儿见是自己师弟,冯山又接着说:“那就再来一碗,给我煮三碗!”
冯山妻子也很喜欢夏满二人,上次给自己送的菌子,熬汤是真好吃,这会儿十分大方地数出三十五文钱扔在摊子上,笑着说:“弟夫的手艺我可是听说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尝尝!”
“嫂子若是想尝我的手艺,随时恭候,我给准备一桌好菜招待嫂子!”夏满笑着给毛平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银子还给冯山。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冯山夫妻的眼睛,二人一唱一和地劝夏满收下这个钱,正巧后面又有人掏钱买两碗浮元子,扔的钱混进那一堆铜板,夏满便不再推辞,只在舀汤圆时嘱咐毛萍冬多舀一些,酒酿的分量也很足。
等汤圆煮好,冯山二人现场吃了一个,清甜爽滑的口感在口腔里蔓延开,桂花的香气和酒酿的清甜完美融合,让人忍不住马上又往嘴里赶了几个汤圆。
小孙女最捧场,吃了两个汤圆便大声夸:“爷爷,这个好吃!我们带一碗回去给娘吃吧!”
“好哟,乖囡囡真孝顺!”冯山摸了摸孙女的头,同毛平秋三人道别,手上捧着两碗浮元子回去了,“一会儿让臭小子给你送回来!”
“大哥嫂子慢走!”
蒲泉镇不大,夏满的摊子名气不小,一晚上来吃浮元子的可不止冯山,夏立志和斐玉都来买了几碗浮元子带回去吃,还有些后柳村的村民,见是夏满在卖汤圆,也过来捧场,但凡是认识的人,夏满都给他们装多了一两个,关系好的就给的更多。
隔壁,灯谜摊子不知说了什么,只听一声叫嚷,围在摊子前的人皆扭头看向夏满的摊子,见夏满摊子前人也不少,心中起来好奇心,也来跟在后头排队。
夏满没有看到这个场景,毛萍冬注意到了,小声跟夏满描述一番,心中十分疑惑。
“这位客人,方才出了什么灯谜?怎的一下子挤过来?”夏满搓汤圆的手不停,便是看着客人说话手上也挤出漂亮圆润的汤圆。
“老板出了个灯谜,谜底儿就是你这个酒酿浮元子!”
“还有浮元子的灯谜?”夏满好奇,“谜面是什么?”
“叫什么,蟾宫落雪......”谜面拗口,这人也说不上来,“反正谜面听着是好,好多读书人听得都开心!”
夏满向后看到几个排队的读书人,寻思这谜面怕确实好,能引得读书人来自己这买浮元子,可是不容易,一会儿得留些面做点浮元子去给摊主道谢。
他低头看了看,准备的两盆面团已经只剩一小半,估摸还能出五十碗汤圆,好在街上人已经渐渐变少,许多人都已家去,排队的也不过十来人,应当够用。
很快,月亮月爬越高,已至亥时,临近宵禁,摊子上来了个不算陌生的客人。
齐墨之的身体一出现,几乎挡住了对面射来的灯光,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奇妙微笑,手上还拿着那把扇子轻轻摇动,眼睛微眯,唇角微翘,吊儿郎当地冲夏满打招呼:“你们夫夫二人每次摆摊都能引来不一般的轰动啊。”
毛平秋点点头打了招呼,问:“齐少爷说笑了,您可要来一碗浮元子?这是我夫郎自己琢磨的手艺,很好吃。”
“还剩多少?”齐墨之探头一看,发现木盆里就剩一点,便说:“全给我做了。”
能有人包圆是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是夏满还得留一碗给灯谜摊主吃,便同齐墨之商量:“齐少爷,我们得先留一碗出来送给那个老板,其余的都给您做上行么?”夏满指了指隔壁的摊主。
齐墨之扬起眉头,扯开笑,喊了一声:“墨五!”
灯谜摊主听见招呼,停下手里收拾的动作,点头哈腰跑过来,谄媚同齐墨之问好:“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夏老板给你专门留了一碗浮元子,你拿去吃去。”
夏满这时候明白过来,怕是方才这位老板是受齐墨之吩咐才把人引到自己摊子上的,感激地说:“原是齐少爷暗中帮忙,实在是感激不尽!”他手上动作加快,一个个白汤圆一出溜从手里滚到糯米粉里。
“墨五,你先去收拾,等做好了再来,拿回去给几个兄弟分一分。”
“得嘞!多谢少爷赏赐!”
这时候毛萍冬和毛平秋手上的事情少了很多,毛萍冬不爱和外男说话,这时候蹲在摊子后烧柴火,听着哥夫和这位少爷有来有往的闲谈,心里对哥夫的崇敬更上一层。
这么一个贵气的少爷,竟能和哥夫聊得这么好,哥夫也毫不怯场,这份胆识都足以让人欣赏,难怪哥夫能在镇上这么吃得开。想到一晚上有许多不认识的人同哥夫打招呼,穿着华丽的有,打补丁的有,酒楼掌柜有,小厮丫鬟也有,众人似乎都很喜欢哥夫,毛萍冬心里生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豪。
这么厉害的哥儿是我哥哥的夫郎!是我的哥夫!
齐墨之同夏满说了许多,无非是些对镇上商户的是非之语,最后见汤圆在水里起起伏伏,才总算说了一句让夏满尤其在意的话:“本少爷见过的人多了,像你这样的哥儿却独此一个,看在你这么对我胃口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提醒。”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轻浮,只是齐墨之有前科在,大少爷当着人家面都能把别人骂的狗血淋头,是完全不考虑他人心情的,夏满和毛平秋也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完全被他下一句话揪住了心神。
“之前就跟你说过,张生那老东西要搬走了,他可不是个好东西,记仇得很,你最近出门最好小心点。”齐墨之脸上还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并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以前就干过把人打死抢方子的事,是个十成十的老畜生。”
这一番话在夏满和毛平秋心里掀起极大的波澜,强撑着收了摊,带着毛萍冬去买了一个精巧的小灯笼,回去的路上小灯笼被冷风吹得轻轻摆动,将昏黄的灯光洒在莹白的地面。
“满满,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毛平秋和夏满商量半天,还是觉得应该躲一躲,“等张生离开镇上,我们再考虑去镇上摆摊的事情。”
下月初毛平秋就要去镇上上工,届时他再好好打听一番。至于张生会不会来毛家村报复,毛平秋觉得不太可能,一方面毛家在村里靠中心的位置,若是一群人想来肯定会引起轰动,二来毛家如今在村里也有一些关系不错的人家,真要有人欺负上门也喊一声就有人来帮忙。
他一个大男人身强力壮,便是遇上事儿也能跑,就是满满有时去镇上摆摊,难免叫人担心。
夏满知道他的担心,自己心里也提高警惕,说:“好,我这两个月躲着些,你在镇上打听清楚他的动向,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毛萍冬听在耳朵里,知道是上次那个偷学他们卖炸鱼的坏人又要使坏,心里生气,见哥哥哥夫三言两语定下来应对办法,自己一点用都帮不上,心里有些沮丧,看着地上晃动的灯影,心里头默默做了一个决定:自己一定要把手艺学好,以后赚钱让哥夫开大酒楼,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回到家,堂屋里还点着灯,严娟听到动静起来给他们开门,关心地问:“今天累了吧?洗澡水我弄好了,一直烧着火热着,快洗洗早些睡吧!”
“劳累娘等到这么晚。”
“我累甚,哪有你们辛苦,快早些休息吧。”
“哎,娘我把今日营收合计一番,您也看看?”
“数钱啊,那我可得好好看着!”严娟笑着拢了拢衣服,跟他们一块坐在堂屋里头数钱。
前头买卖酒曲糯米馅料这些花了四百八十文,租赁摊子又花了五十文,本钱加在一起就花了有五百三十文。
两盆糯米面团总共卖出去两百二十碗浮元子,一碗十一文该有二两银子还余四百二十文,可其中总有些偏差,最后数出了今日进账二两银子余一百一十三文钱,去掉本钱,净挣文钱。
将铜钱串好放进管家盒,如今管家盒里已经有十九两银子,他们手上还有一些日用零钱,该置备的大件都已经在年前备好,接下来就是努力挣钱把这个管家盒填得越来越多,争取早日在镇上租个铺面做买卖!
一家人对着管家盒你看看我看看,脸上扬起满足的笑,眼睛里透出的光比烛灯还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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