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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食堂

我推开窗户,令人感到舒适的空气流进了房间。我大口吸气,让它们充满胸腔。

我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灰尘的味道好重,但是,却没有让我感到不适。

[要不要来鸟白岛?]镜子阿姨的信送到我的住处时,是在7月初旬,距离暑假开始还有少许时间的时候。

上个月,外婆去世了。身为我母亲的母亲的她,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之所以用似乎这个词,是因为我实际上并没有和她见过面。或许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和她有见过几次面吧,不过就算有,我现在也没有印象了。根据母亲的说法,外婆和外公一直都像是新婚一样,感情非常非常的好。外公退休以后,他们两人就开始结伴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对于我来说,那些偶尔会送来的异国土产与相片,就是我对外婆唯一的印象。据说,在外公去世之后,外婆就带着两人当初收集的各种遗物,为了回忆当初的时光而一直在这边静静地独自生活。而就在上个月,她也在突然间离开了我们。家里人遵照着她的遗言没有举行葬礼,而只是在本家举办了一场告别仪式。我记得谁曾经说过,逝去的人,能带走的只有自己的灵魂。曾经被称为怪人的外婆收集的各种遗物,仍然堆积在这个家里。其中有很对和家人的思念相关的东西,不能全部交给专业的清洁公司去处理。但是,大人们也都很忙。所以,就在亲戚们的孩子里找了一个闲人搬了过来。而那个人,也就是我了……

今年的暑假,对于我来说可谓是非常的闲。直到去年为止,暑假对于我来说都只是个名为暑假,实际上却是能让每天都沉浸在游泳训练中的东西。但是,自从在那场重要的大赛中失败以后,我就彻底害怕上了游泳……现在,甚至已经是到了光是浸水都会感到恶心的程度。拜其所赐,我也逐渐远离了社团。以一言以蔽之,就是所谓的大闲人。所以,这份邀请对于我来说,几乎就是雪中送炭一样的行为。就这样,我乘着船,来到了这座小岛。

“一只不会唱歌了的金丝雀么……”

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

“呼啊……”我长吁一声……好累。

毕竟走了一段很远的路啊……

之后又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变得很暗了。

“不好,睡过去了!”我心中大惊,随后便慌忙跑出房间。

“睡得还可以吗?”来到客厅后,传来了镜子阿姨温柔亲切的问候声。

“对不起,刚来的第一天就做出了这种事情。”我连连鞠躬致歉,因为愧疚而惹得面红耳赤。

咕~肚子突然没有节操地叫了起来。

“……对,对不起!”

“那个……”镜子阿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本来按理来说,我是应该给你做晚饭的。但是,我的料理实在不是那种能端出来见人的东西……哈哈……抱歉。”

“啊……不是。对不起,我也没有做过料理,我去买点什么东西来吃吧。”我赶忙说。

“要说能吃的东西,倒也不是没有……”接着,大量的速食食品被堆到了我的面前。“不过,给正在发育的男孩子吃这个就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了呢。”镜子阿姨略带担忧说。

“就算不是正在发育的人,我觉得每天都吃这种东西也是不可以的。”我突然开始担心起面前这个人平时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了。

镜子阿姨突然想到了什么,向我说:“对了,你在来这个家的时候,应该有走过一段坡道吧?”

“嗯。”我点头答应道。

“下了坡道以后,应该能看到一个食堂吧。”镜子阿姨继续说。

“印象里好像是有看到过。”

“那里的东西,很美味哦!”

“那我就去那边吃好了。”

“路上可能稍微会有点暗,小心点哦。虽说应该也没有暗到没法走路的程度就是了。”

“好的。”

“对了,给。”在叮嘱了几句后,镜子阿姨递过来一个纸包。

“这是?”我看着纸包,疑惑道。

“零花钱,用这个吧。”镜子阿姨笑着回答。

“诶,这怎么可以。”我摆摆手想要拒绝。

“没事没事,毕竟你是以整理遗物的名义过来的嘛。虽然说不能给你打工费,但是稍微给点零花钱这种程度就不要再介意了吧。”镜子阿姨快速的眨了一下右眼,微笑着看着我,她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沉稳气质,如同少女一般俏皮可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推辞了。

“呃……好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镜子阿姨就强行把装有些许零钱的纸包塞到了我的手里。“那么,就谢谢您了。”我向镜子阿姨弯腰致谢道。

“嗯。”镜子阿姨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随后,镜子阿姨带着我来到了车库前面。

“还有这个。”镜子阿姨一边说着,一边从车库中推出了某样东西。

“这是……摩托车吧?”是白天跟我提起过的那个么 “粉色的车牌?”还有这种类型的啊。

“这孩子稍微有点故障,而且,也一直都没有人愿意去修好它。”镜子阿姨擦了擦有些看不清了的仪表盘。

“没关系的。这种和我很相似的地方,反而会让我有种安心感。”我看着它,落寞地说。

“什么?”镜子阿姨再次露出了白天那种惊讶的表情。

“……没什么……我出发了。”

“一路顺风!”镜子阿姨在我后面招了招手说道。

轰隆轰隆,自动启动装置应该是出故障了,试试脚踏启动器吧。用力蹬了两下之后,发动机终于开始工作了。

我骑着摩托,行驶在昏暗的路上。坡道的景色在我面前缓慢地延伸开来。凭借着来时的记忆,我小心翼翼地行驶着。反正是一条直路,不存在迷路的可能性。

这一路上,看到的似乎都是同样的景色。头盔的灯光能够照亮前方,但却无法让我看清四周的景象。像这种一个路灯都没有的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总之,还是先靠着感觉往前骑吧。

白天那嘈杂刺耳的蝉鸣声,如今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森林那头传来的各种虫子合奏的交响曲它们和悠闲的引擎声混杂在一起,伴我度过了这短暂的旅途。

眼前出现了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房子。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您好。”推开房门,一股厨房里独有的饭菜香气就飘了过来。吧台下方放着几张高脚凳,桌上摆着一摞盘子、一桶竹筷以及些许装饰和各种调味料的瓶子。

“欢迎光临!”一位身穿白色厨师服的中年大叔向羽依里招呼道。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我战战兢兢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周边泛黄的菜单上,只有四个手写的菜谱。要吃哪个呢?

“来份猪排饭吧。”我指着其中一道菜名向食堂大叔说道。

“好嘞,稍等哦!”说罢,食堂大叔便转身消失在了后厨。

片刻之后,食堂大叔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盘子走了过来,放在了我的面前。“来喽,请慢用。”

“谢谢您,我开动了!”我拿起筷子双手合十。

粒粒饱满的米饭被一层厚厚的溏心煎蛋所覆盖,煎蛋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六块切成厚片的炸猪排,金黄酥脆的面包糠裹挟着令人垂涎三尺的猪排。当它被端上桌的那一刻,迷人的香气瞬间充斥了这小小的食堂。

随后,我便低下头开始享用这美味的猪排饭。但是,为什么大叔要坐在我面前目不转睛地凝视我啊。

“怎么样?”食堂大叔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向我问。

“很好吃。”我点点头。

“这样啊……然后呢,怎么说?”食堂大叔抛来了一句令我匪夷所思的话。

“什,什么怎么说?”我挠了挠头。

“我是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啥玩意?!”

“说真的,到底怎么说?说出来我就放过你。”大叔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啊?”羽依里感到越来越奇怪了。

“模仿审讯犯人的场景。”大叔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撑住低下的头,装作帅气的模样。

好无语……

之后,我闭上嘴,默默地吃掉了面前的猪排饭。

寂静的夜晚,耳边传来的只有蝇虫的声音。上一次有这种感受,是在什么时候来着。或许,自我从出生以来,一次类似的经验都没有也说不定。虽说我的老家也不算是什么值得自夸的大都市罢了。老家那边经常能听到的声音都有哪些来着。比方说,从家门口的主干道上传来的汽车行驶声之类的……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啊?”看来,在我沉浸在这份寂静中的时候,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迷路了。现在我正在走的,明显是脑海中完全没有印象的路。

“这下糟了。”毕竟,这里可是一个能当能成标识的建筑物都没有的地方,我现在连应该往哪个方向走都是一头雾水 。没想到,出去吃个饭也能把自己给整迷路了。乡下真可怕。

我继续沿着路骑着。

嗯……一片漆黑。我本来以为,只要随便朝一个方向走就总归能遇到解决的办法。但是走了这么久,别说办法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反倒是周围洋溢着的氛围变得更加静谧了。到底该往哪边走啊。我本来还在想,只要沿着海岸走下去,就总归能走到港口的来着……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吗?

“总会有办法的。”我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

又走了半晌。什么啊。对面不就能看到一个建筑物吗?又细又长,又高……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塔一样。在这种小岛上,有这种塔状的建筑物?

“那个是……”我眯起眼来想要看清那座建筑。

对了……是灯塔啊。既然有港口,那有灯塔也就不奇怪了。不过,在这种大晚上,那座灯塔却一点光都没有发出。一个灯塔不发光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

“简直就像我一样啊……”我顿时就对这座灯塔产生了些许的亲近感。无法放光的灯塔,当然也无法为我指引前进的道路。没有任何人,能为我做出这种指引。

现在不是沉浸在伤感的时候。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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