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阳光把景明中学的公告栏晒得发烫,红底黑字的分班名单在强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苏晚站在人群外围,踮着脚往高一(1)班的名单里找自己的名字,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晃,扫过眉心时带起一阵微痒。
他今天穿的校服是母亲上周刚熨过的,深蓝色的布料洗得柔软,袖口被细心地收过两指宽,刚好露出手腕最细的地方——母亲总说他长得快,新校服买回来总要改两圈,免得穿不了半年就显短。
领口的纽扣扣得一丝不苟,是那种最普通的塑料扣,洗了多次后泛着淡淡的白,却被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
“找到了!苏晚在一班!”后排传来同学的欢呼,苏晚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名单中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挨着几个初中同班的熟人。
他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手指在裤缝边轻轻蹭了蹭——口袋里揣着母亲早上塞给他的湿纸巾,刚才摸公告栏时沾了点灰。
转身往教学楼走时,走廊里的风带着操场的青草味扑面而来。
苏晚的书包在肩上轻轻晃着,是去年生日母亲送的国产品牌双肩包,藏蓝色的,边角磨出了点发白的毛边,但拉链顺滑,背带也没松线。
侧袋里插着本速写本,封面是他自己画的星空,用银色马克笔涂了星星,虽然颜料有点掉渣,却被他保护得很好,边角连个折痕都没有。
高一(1)班的教室在三楼走廊尽头,靠窗的最后一排还空着两个位置。
苏晚走进去时,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新课本翻动的哗啦声混着女生的笑闹声,在闷热的空气里酿出股雀跃的躁动。
他径直走向那个靠窗的空位,把书包放在桌面上时,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刚要拉开椅子,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招呼:“同学,这里没人吧?”
苏晚回过头,撞进一双亮得像浸了阳光的眼睛里。
男生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白T恤的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清晰的锁骨,牛仔裤的裤脚随意地卷到脚踝,露出的运动鞋是他在杂志上见过的限量款,鞋边的荧光绿在教室里格外扎眼。
但最显眼的还是他肩上的书包,黑色皮质的,侧面挂着个银色的篮球挂件,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晃悠。
“没人。”苏晚往旁边挪了半步,让开位置。
男生笑着说了声“谢了”,弯腰把书包放在旁边的空位上,动作轻得几乎没出声。
苏晚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书包里露出的半截笔记本,封面印着某支NBA球队的标志,皮质的,看着就不便宜。
他收回目光,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把课本一本本放进桌洞,动作不快,却摆得整整齐齐,连书脊都对齐了桌沿。
“我叫林野。”旁边的男生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刚跑完步的微哑,“森林的林,田野的野。”
苏晚正在把铅笔盒放进抽屉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正好对上林野的视线。
对方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投出一小片浅影,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会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梨涡。
“苏晚。”他轻声回应,“苏州的苏,夜晚的晚。”
“挺好听的。”林野挑了挑眉,伸手把自己的书包往桌洞里塞,挂件上的篮球不小心碰到了桌板,发出“叮”的轻响。
他顺势往苏晚这边瞥了一眼,目光落在他侧袋的速写本上,顿了两秒,没多问,只是转回去从笔袋里摸出支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地画着圈。
苏晚的指尖在速写本的封面上轻轻点了点。
他知道自己和林野大概不是一路人——就像他的帆布笔袋和对方的皮质笔记本,他的塑料直尺和对方笔袋里露出的金属书签,都是清晰可见的不同。
但这种不同里没有让他觉得局促的东西,更像是两种平行的生活,偶尔在某个节点相交,带着点新鲜的好奇。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一阵风卷着热浪撞在玻璃上,把窗帘吹得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苏晚抬头看向窗外,操场的跑道被晒得发白,几个男生正在篮球架下投篮,橙色的篮球在阳光下划出漂亮的弧线。
“看什么呢?”林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没什么。”苏晚收回目光,正好对上林野转过来的视线。
对方的眼神很亮,像有光落在里面,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好奇。
苏晚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慌忙低下头去解书包带,却听见林野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是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他偷偷抬眼,看见林野正在草稿纸上画篮球场的简笔画,线条随意却利落,篮筐的弧度画得格外准。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那支昂贵的金属钢笔,都显得没那么有距离感了。
苏晚把速写本从侧袋里抽出来,放进桌洞最里面,和课本并排摆好。
指尖碰到封面的星空图案时,他忽然想起出门前母亲的话:“新学校要好好交朋友。”
或许,这个新学期会有点不一样。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流云,在心里悄悄想。
风又吹进来,带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把林野那边传来的笔尖摩擦声,和自己胸腔里那点莫名的悸动,都轻轻裹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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