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最后一节时,窗外的蝉鸣突然歇了。
苏晚盯着数学题的间隙抬眼,看见玻璃上爬满了细密的雨线,起初是若有若无的银线,没过几分钟,就变成了倾盆的白雨,“哗啦啦”砸在窗台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
下课铃响时,雨势丝毫没减。
教学楼门口挤满了人,伞面碰着伞面,发出“咚咚”的闷响,潮湿的水汽混着同学们的喧闹,在走廊里漫成一片。
苏晚背着书包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早上看天气预报明明是晴天,母亲特意把伞从书包里拿出去了,说“减轻点重量”。
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看着雨幕里模糊的树影发呆。
公交站在马路对面,要穿过半个操场才能到,现在冲出去,不出三十秒就得淋成落汤鸡。
速写本还在书包侧袋里,淋了雨肯定要遭殃,那里面夹着昨天画的林野投篮的背影,线条刚描到满意的程度。
正犹豫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林野举着把黑色大伞,伞面比普通的伞大一圈,边缘还往下滴着水,他走到苏晚面前时,伞沿微微抬了抬,露出被雨雾打湿的额发。
“没带伞?”林野的声音穿过雨声,带着点被闷在伞下的低哑。
他的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里面的白T恤领口也湿了一小块,像是刚才从教室跑过来时被雨溅到的。
苏晚点点头,指尖把书包带攥得更紧了点:“嗯,早上看预报说没雨。”
“我家司机在路口等,”林野把伞柄往他手里塞,“这伞借你,够大,淋不着。”
伞柄是磨砂的,还留着林野刚握过的温度,上面覆着层薄汗,混着雨水,有点滑。
苏晚下意识地想推回去:“那你怎么办?”
林野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发出去的消息,给司机的:“往前开两百米,到教学楼门口接。”
他把伞柄彻底塞进苏晚手里,指腹不经意地蹭过他的掌心,带着点雨水的凉意,“拿着吧,我等会儿上车就不淋了。”
伞面够宽,苏晚把书包往怀里抱了抱,伞刚好能遮住他和书包。
他抬头时,看见林野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走廊的屋檐下,黑色连帽衫的帽子被他拉了起来,遮住半张脸,只剩下巴线条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清晰。
“谢谢。”苏晚的声音被雨声吞掉了一半,他举着伞转身,伞骨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走到操场边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林野还站在原地,正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着,伞下的空位空荡荡的,像在等什么。
第二天早自习前,苏晚把伞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塑料袋里——他昨晚特意用干布擦了三遍,伞骨上的水珠都擦干了,伞面也捋平了,连带着伞柄上的汗渍都擦得干干净净,摸上去只剩磨砂的涩感。
他走到林野座位旁时,对方正趴在桌上补觉,校服外套盖在头上,只露出一截白T恤的后颈。
苏晚把伞轻轻放在他桌角,刚要转身,林野突然掀开外套,头发睡得有点乱,眼里还带着点惺忪:“还伞了?”
“嗯,”苏晚点点头,手指捏着书包带,“擦干净了。”
林野拿起伞,掂量了一下,又放下,目光落在苏晚校服口袋上——那里鼓鼓囊囊的,露出半截速写本的封面,深蓝色的星空边角被磨得发亮。
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又画什么了?昨天借伞的时候,好像看见你书包侧袋鼓着。”
苏晚的耳尖有点热,下意识地把口袋往里按了按:“没什么,画了点……雨景。”
其实昨晚回家路上,他在公交站台撑着这把伞,趁雨小的时候,快速画了几笔林野站在屋檐下的背影——连帽衫的轮廓,被雨水打湿的肩膀线条,还有手里捏着的手机屏幕反光。
林野没追问,笑了笑,把伞塞进桌肚:“行,下次再看。”
他低头翻书时,苏晚注意到他的课本扉页上画着个小小的篮球,和他书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钻出来,在课桌上投下亮斑。
苏晚回到座位,摸了摸口袋里的速写本,封面好像还留着点伞柄的磨砂感。
他翻开本子,那页雨景里的背影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添了道细细的伞骨——和林野借他的那把,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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