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礼是早上从陶观棋家中离开的，是被赶走的，走之前，他为表达不满，按着人亲了许久，直把人亲的脸和嘴发红。
陶观棋甚至连早饭都没留他吃，说一会儿要和楚楠出去吃。于是他只能匆忙出门后，在不远处店铺随便吃了碗面，蹲到楚楠了，再以拿东西为借口回去刷个脸熟，他还是有点坏心眼的。
既然不想让楚楠知道，把他赶走，那他杀个回马枪。看到陶观棋生气瞪人的样子，陶礼心中莫名有些甜蜜，以往那个冷冰冰很遥远的哥哥，变得活泼，主动接近他，回味起来有点爱情的腻歪感。
陶礼品味着这滋味，脑袋里装的全是陶观棋。
可这甜蜜的感觉再回到家之后，立马散去，陶礼立马向张媛跑过去，掰过她的脸，问道：“这是这么了？”
张媛在浇花，大老远就能看见她面容上的红肿，离近了更是脸颊高肿，能明确看到血丝，她说话不利落，扭过头，眼神闪躲：“没事的，摔了一跤。”
“你摔一跤能摔成这样？”陶礼怒气冲脑，脸颊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明显是被打的，“是陶誉？是他打的对吗？”
张媛推开他，“就是不小心摔的，没事。”
“陶誉在家吗？”陶礼摸出手机就想给陶誉打电话，张媛心里一急立马夺过手机。
“妈！”陶礼心疼她。
张媛摇摇头，将手机退出拨号界面后，再将手机还给他，“妈真没事，真是摔的，与你爸没关系。”
陶礼没办法，沉着脸没再说话，进门去后拿过来药箱，想给张媛上药，张媛挥手拒绝了，指着脸说已经上过药了。
“那我来吧。”陶礼只好放下药箱，接过洒水壶，“你们发生什么了吗？”
“你这孩子！说了是摔的就是摔的，我和你爸能发生什么？”张媛一面这般说着，一面逃避地进了门。
张媛叹口气，轻抚上还隐隐作痛的脸，脑海里想起那本从仓库翻出来的日记，心中寒凉一片，恶心泛呕。
没想到陶誉竟然……
怪不得陶观棋是个哑巴，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
周一是个阴天，灰色的天空下，冬日的寒冷更加冻人。学校终于没有要求时刻穿校服了，但出席课间操还是要求，陶观棋就一席蓝色羽绒服，将校服穿在里面。
兜帽是一圈白色绒毛，陶观棋将脸半掩在其中，他天生白，此时竟然比绒毛还白上几分，显得像个精致瓷器。
在校园里行走间，不停有人用简单的手语和他打招呼。
陶观棋均回以微笑，但陶礼的招呼，没理，只是面无表情地路过他。
陶礼三下五步追上来，走在他面前，倒着走，特意面对着他，笑眯眯开口:“怎么就不理我？”
陶观棋白了他一眼，转个方向。
陶礼无赖地又凑上来，手伸过来主动勾了勾他手心，往他手心里放了一块巧克力，然后小声地说:“课间操时，请假吧。”
陶观棋握住巧克力，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咳，来厕所。”陶礼做贼似地左右看，而后又低声说。
陶观棋将手心摊开，是一块心形的巧克力，他剥开放入嘴里，苦涩的甜，然后冲着陶礼点头。
陶礼摸了摸他脸庞的绒毛，笑着走了。他们的教室在相反的楼梯。
陶观棋低着头，校园里他俩的关系只要想了解的几乎都知道，兄弟不和是众所周知的。片刻后，陶观棋湿润着眼抬头，眼神恐惧地和不远处女生对视，然后快速躲避，走开了。
白皙的脸，泛红的眼，好不可怜，就像被陶礼欺负了一样。
上午的课，由于才过了月考，任课老师都拿来讲解试卷了，陶观棋听得很认真，英语课时，那几道题的**似曾相识，原来陶礼也是那样给他讲的。
他手中的红笔，无意识地在那熟悉的答案处反复勾画，桌面上是一张纸条:
观棋同学，你是遇到困难了吗？
他顿了片刻，在纸上回复:我和陶礼关系很好，没有困难。
看似解释，实则欲盖弥彰。陶观棋在增大这种误会。
……
陶观棋按照约定请假了，他站在办公室递着纸条:老师，我肚子疼，想请假课间操。
老师允许了，还问他需不需要吃药，他哪儿有些药。陶观棋摇摇头，又在纸上写着:我休息会儿就好，谢谢老师。
出了办公室他就往厕所走去，刚进厕所就被等候在门口的陶礼，拉着进了一个隔间。
陶礼先是摸摸他的绒毛，顺着往上摸摸他的脸，再是亲亲他的额头。由于隔间不隔音，他也用着手语: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蓝色显清冷，陶观棋脸埋在绒毛里，白白的很精致。
陶观棋眨着眼睛，眼角下弯，笑了，露出酒窝，也比划手语:所以，你让我请假，是想和我独处，被我迷住了，想亲我啊？
陶礼没回答，直接吻上来，寒冷空气中，两个人温暖的嘴唇相贴，往来的舌交换着体温。他们都没闭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
换气间呼出的雾气，湿润了两人的眉眼，陶观棋脸皮薄，双颊已经绯红一片，无端使陶礼想起雪中梅花，白的白，红的红，也是艳丽一片。
又想起了陶观棋那被啃得惨不忍睹的指甲，他放过陶观棋的唇，拉起他的手，细细打量那淡粉指甲，忽然想到，陶观棋不能说话，那双手也算是他的嘴。
于是，他低头将那微凉的手亲了亲，很虔诚。
这样，也是接吻。
陶观棋看着他的动作，手指忍不住发麻，他肤白皮薄，关节处也染上淡红。
课间操不过二十分钟，两个人又缠绵亲吻了一会儿，便不得不结束，出去前，陶礼狠狠搓了搓陶观棋的手，给他捂了捂。
在陶礼低头那刻，一个转瞬即逝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然后陶观棋抽出手，逃似的离开了厕所。
回教室时，陶观棋正面和楚楠撞上，楚楠看到他还泛红的脸和嘴，脸色就是一黑。立马把他拉到教室小阳台，压低声音质问:“陶礼又来了？”
陶观棋无法说话，他眉宇间的湿润还没消失，就像是落了一场雨，潮湿的五官让他显得忧郁，他摇摇头，眼里带着点点泪意，一副无能为力，不能反抗的可怜样。
楚楠立马扭头就走，去寻陶礼。
陶观棋着急地跟在他身后，追着他。
这番动静挺大，他们身后跟了许多人。跨越了凵型的走廊，从最遥远的一头走过来，在陶礼被叫出来时，楚楠对着他就是狠狠一拳。
周围人惊呼起来，陶观棋装模作样地想拦，还挤出几滴眼泪，挂在脸上，梨花带雨。
陶礼被打的偏头，余光看到了陶观棋，愣了一瞬，见他哭了，还有些着急，可又被楚楠打了一拳，疼痛袭来。
楚楠下手很重，不留余力。他甚至感觉嘴里有了血腥味。他没反抗，他和陶观棋的关系确实不清不白，楚楠是陶观棋好友，讨厌他是应该。
可周围隐隐的议论声，却让他心下一沉，似乎不只是好友间的不满，有了个更坏的猜想。
“楚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帮陶观棋撑腰。”
“陶家兄弟向来不和，校园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啊，但今早有人看见陶礼欺负陶观棋了。陶观棋好可怜的，瘦瘦弱弱的，人也不能说话。”
“欺负？怎么个欺负，我看陶观棋没受伤啊？”
“据说……咳咳，陶观棋确实有种想让人那样欺负的可怜感，还不能说话，据说以前初中就有男生追求过他，后来被楚楠打走了。”
……
老师来了，上课铃也响了，闲杂人等纷纷回了教室，斗殴双方陶礼和楚楠被请去了办公室。
陶观棋回了教室，他低着头，眼角还泛着哭过的红，时常有视线落在他身上。猜想，怀疑的情绪在酝酿。
他心头有着计划起效的痛快，恶意翻涌出来，可不只有痛快，还有似小石头硌人般的不忍。似乎陶礼也没做错什么，但谁让他是陶誉的引以为傲的孩子。
陶誉就该让所有人看看，他什么样，他引以为傲的孩子也什么样。那恶毒的血脉令人作呕。
楚楠背了个处罚，他安抚地冲陶观棋笑笑，用着手语:放心，我什么也没说，我就说我看他不顺眼。
剩下的时间楚楠一直紧紧跟着他，不让任何陶礼近身的机会，甚至都想跟着陶观棋回公寓去住。
被陶观棋拒绝了，承诺会照顾好自己，锁好房间门，让他回家好好解释处罚，这处罚回通知家长。
楚楠将陶观棋送回了公寓，然后万般不舍地走了。
只剩下陶观棋一个人，他熬了豌豆粥，配上了买的下饭酱，味道还不错，然后用水杯给摆放的绿植加了适量的水。
客厅中央的腊梅开的正艳，淡雅的黄色，他就在客厅写着作业，由于今日是讲月考卷子，作业少得可怜，多是让他们自觉整理错题。
不到半小时就写完作业后，他看起了综艺，正被那有趣的梗逗得眉开眼笑时，门忽然穿在钥匙旋转的声音。
陶礼来了，他带着一身冬夜的凉意进来，陶观棋打了个寒颤。
陶礼笑了，这个笑容有些发苦:“我待一个小时就走。”
陶观棋眨眨眼。
陶礼坐过来，一身凉意侵袭过来，陶观棋僵住，陶礼很疲惫地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处，说话间的热气喷在他脖颈处，弄得发痒。
“陶誉说，这周日是他生日，让你回去。”
然后陶礼再没说话，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陶观棋的眼神还停留在综艺上，他几乎以为趴在他肩膀的陶礼睡着了，陶礼开口了:
“哥，我妈她很不对劲，不，他们都很不对劲，她被陶誉打了。”
“他们从昨天起的氛围就很奇怪，我妈没再对陶誉献殷勤了。”
陶观棋耳朵边是两道声音，一面是综艺的，一面是陶礼的，他不能说话，所以陶礼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这也不重要，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他说了很多，从小时候被迫学习各种东西，强制做个好学生，跟着张媛讨好陶誉，到对陶观棋的期待和落空。以及现在对陶观棋的喜欢，对他们之前的联系和吸引的妥协和坚持。
“哥，我不是卖惨，这就是我的全部，我把我的全部交给你。”
陶礼终于抬起头了，他那双眼看透了很多，他是个聪明人，但他最后只说了自己，他任由陶观棋对他们的报复，哪怕他猜到了，也哪怕什么都不知情。
现下，他那双眼里满满当当装着陶观棋。
一个小时到了，陶礼走了，他携带的寒意似乎还在，陶观棋觉得很冷，关闭了综艺，他回了房间，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喜欢他。
报复他也没事吗？
……
“陶礼。”
陶礼到陶家时，他母亲张媛正站在门口等他，浓郁的夜色里，是一道瘦削的人影，见到他时唤了一声，待他走近时，忽然用力捏住了他的肩膀。
“学校的事是怎么回事？你和陶观棋是怎么回事？”
“你们……”
陶礼看着母亲恐慌害怕的表情，冷静地打断:“妈，怎么了？我和他能有什么？我们虽然是兄弟，但关系一般啊。”
张媛松了一口气，想来这几年他们都是如此，“是我误会了，我听闻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妈，你最近怎么回事，这怎么也信了，你……还疼吗？”陶礼关心道。
“没事了，没事了。”张媛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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