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最近坊间不知从何处传了流言……”薛贵妃跪在龙椅之下，听到圣上翻阅奏折的响声。
“什么流言？”
薛贵妃有些摸不着这些流言的意思，但还是道出原话：“海天相接于陆地那一刻，人族女子将建立新的国家。在珍珠的冠冕下，重建昔日盛况。”
皇爷合上奏折，看了她一眼：“薛贵妃，你觉得海天真会在陆地相接？”
“不会，可是……”
皇爷点头：“你出身书香世家，也是武将世家，应该知道，海与天的连接处在遥远的对岸，无边无际，没有人会抵达。所以，这要么是个谣言，要么是某边陲之地要建国，造势传到了我们鹿迟国。”
“可若是鲛族……”
“鲛族？”皇爷轻蔑一笑：“那大族长不是被你差点打死吗？”
“……是，那末将退下了。”薛贵妃自乾龙殿退出，刚好遇上前来问诊的御医，几人匆匆忙忙，令薛贵妃不禁驻足望了一会儿。然而只隐隐听到皇爷喟叹那句：“太子真的要等朕走了，才会回来吗？”不禁心生悲凉。
她想：是时候该把太子妃叫回来了。
柳归烟跪在国安寺无量佛前，静静地看着它。
此前京燕在它面前发誓入十八鬼域，只求能与太子长相厮守。
如今她顶着京燕的身体再回这里，颇有一种命运的重逢之感。
“命运的桎梏……”柳归烟微微扯起嘴角，想起了那张被京燕宝贝得很的那副太子墨宝。
世有无量尊，不识人间浊。花丛懒回顾，修道半缘君。太子……好一副告别诗，简直是虚伪至极！
他因为一己私情，害得阿肆身处虎狼之局，又逼得她疯魔，许下入魔之愿。她柳归烟定要取代迟雪尽的位置，让他付出代价！
前尘今怨，一齐报复！
她等不了了。一世世等待，一世世徘徊，她与广陵的恩怨，要在此世彻底做个了断！
正思及此处，薛贵妃的声音自身后传出：“不一定就是命运的桎梏，也可能是命运的机缘。太子妃，好久不见。”
柳归烟回头，立刻换了一副疲惫愁容：“机缘？我恐怕要被永远发配这小小国安寺，永无出去之日。”
薛贵妃坐在她身边，望着无量佛像：“这里安逸，比那虎狼之窟不知好了多少倍。”
柳归烟内心虽然赞同，但还是轻笑了一声，“我要做京城里自由自在的燕，而不是被困于一方的家燕，当然不能被困在这。”
“你信神佛吗？”薛贵妃盯着佛像，开口问。
“信或不信，诚或不诚，佛祖心中自知。”柳归烟看着无量佛，对它跪拜，然后起身：“你看，佛祖将你召唤而来，难道不是我心虔诚所致？”
薛贵妃无奈笑笑，她果然还是那个侍女出身的太子妃，而不是那个流言中的天命所归。
薛贵妃伸出手拉起柳归烟，开口道：“皇爷要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虔诚所致。总之，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时机到了！柳归烟压抑心中窃喜，眨眨眼看着她：“好日子是指……？”
薛贵妃拉着她往外走，看着她清纯的脸心道：太子妃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清了清嗓子，回答道：“第一，你服刑已满，可以回宫了。第二，八年前国安寺进香，佛祖说了，皇爷什么时候死，太子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你俩恩恩爱爱，你是一国之母，别忘了提携一下我。”
柳归烟掩唇笑着：“我会让薛贵妃实现理想和抱负的。”
薛贵妃一愣，随即开怀大笑道：“借你吉言，希望你到时候说话算数。”
然后她继续说道：“还有好日子呢。这第三嘛，要是太子没能及时回来，你的老相好齐王有可能继位，到时候你也有名分，哈哈哈哈哈。”
柳归烟瘪瘪嘴，一脸嫌弃道：“……大可不必。”
薛贵妃一掌拍在她肩膀上，拍得她一个趔趄：“我知道你当时只是为了恶心齐王妃，不过这也是个路子不是？”
柳归烟扭过头去，薛贵妃继续道：“还有第四条路……”
“我知道，珺王是吧？那珺王妃惯常隔岸观火，怕不是个省油的灯。”柳归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薛贵妃轻咳一声，开解道：“你看，你的路子那么多，想开一点嘛。”
“那你呢？”柳归烟转头看向薛贵妃，总觉得她似乎有心事。
“我吗？”薛贵妃将铠甲理了理，移开了视线，看似平静道：“我倒是希望太子回来，这样我也有出路。”
在柳归烟回宫三日后，皇爷病症恶化，经过两日的救治，最终无力回天。
几位嫔妃守在一旁，又过了一周左右，终于驾崩了。
齐王与珺王的兵在城外打得不可开交，薛贵妃负责稳定军心，与方将军一边等候太子归来，一边里应外合抵抗两位王爷的攻势。
而柳归烟早已放出信号，鲛族此前在预言家的“人族女子即为新王”的号召下全体出动，又加之少族长海璜的引导，双管齐下，化形与鹿迟国民兵一齐作战，依靠着边防布局图与此刻边防空虚的机会，在柳归烟打开城门的时候，一齐攻入皇城。
战火滔天，鬼哭狼嚎，皇城外的齐王珺王，薛贵妃方将军，皇城内的淑皇后，安贵妃，霖贵人都没有想到，率先黄袍加身的不是佛祖预言的太子，而是那个卑贱的太子妃京燕。
霖贵人抱着两岁多的皇儿瑟瑟发抖面色惨白，淑皇后看似一派国母之姿淡定安然，实则拿着帕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安贵妃望着国安寺的方向，想起了与太子妃的对话。
人人自有因果。
那你想打破这因果吗？
没想到真的被她打破了，这难道是命中注定？安贵妃望着破开的城门，此刻异常安然。
万事有为法，皆是我佛慈悲。
齐王珺王方将军的军队立刻一齐掉转枪头，攻打起义军，试图将太子妃拉下神坛，却愕然发现，这支起义军似乎不太正常。
就在太子妃披上黄袍的那一刹那，冲天水柱连接天际，整个皇城被雨幕包裹，众人惊叹于这万年异景，这是真正的海天相接！真正发生于内陆的海天相接！
水柱如蟠龙蜿蜒而上，百姓跪伏于地，至此军心涣散。
试想有如此神通的王，还会让他们受苦受难吗？
方将军与薛贵妃立刻做出了选择，方势屏携齐王珺王残兵一齐退出皇城，薛贵妃站在雨幕里，远远的看到身披黄袍的太子妃朝她走来。
她向她伸出手，换来的却是她释然的笑，然后提剑自刎。
血花飞溅，太子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蹲在了她身旁。
“何必呢？”柳归烟垂眸看她，“我自会还你天下，给你理想抱负。你不信我？”
薛贵妃脑内闪过皇爷的临终遗言，扯出一抹惨笑：“我们薛家，只能忠心一族，不可能效忠异族……”
她答应过临终的皇爷，要守护皇族，而不是异族。
是她将破国之人亲手拉了回来。
她是叛国之人，理应以死谢罪！
柳归烟看着她的目光渐渐涣散，拂袖而去：“原来她发现了……哼，罢了。无聊的忠心，最是无用。”
她柳归烟，也不需要这样不识时务的人，这样的人……只会拖她的后腿。
起义军控制了皇族眷属以及一众朝臣，嫔妃们被安置在崇安殿，而朝臣们被安置在乾龙殿。
柳归烟带着海璜海珏率先来到乾龙殿，此刻龙椅左右摆着两把椅子，柳归烟他们分次坐下。
“是质子跟太子妃。”
“据说太子妃窃国了，竟然是真的……”
“那另一位是谁？”
“此事似乎玄乎得很……”
柳归烟轻咳一声，压下窃窃私语。
“诸位都是我朝忠臣，想必也是如薛贵妃一般的刚烈人物，而我，咳，现在该称为朕——也是如此之人，想必，我们日后会相处的很愉快~”
监察御史王大人跳起来大骂道：“什么妖女祸国，什么当朝太子妃，为女不守妇德，妄想染指朝堂。太子妃怕不是想把这里变成你的盘丝洞！”
海璜抬起手，一支水箭擦着他耳畔飞过，王御史只觉耳根一热，以为是自己说出这种话而羞恼，谁知随即感到一丝痒痛，抬手一抹，发现见了红。
“鲛，鲛族……太子妃，你竟然与鲛族联手窃国……可耻！真是人族之耻！”
“谁让太子没有及时回来呢？谁让朕孤立无援呢？谁让尔等都来踩朕欺朕呢？”
柳归烟玩着发梢，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来，放在此情此景之下，令人怀疑她是真正的疯子。
“你们背地里可没少传我的话柄吧？如果是齐王或者珺王坐在这，你们又会怎么说呢？是言辞激烈地让他们还位于太子，以图给太子留个好印象，方便日后加官进爵，还是热烈拥簇他们为王，与太子为敌？”
柳归烟拍了拍手大笑着：“放开了跟朕说嘛，朕都可以许给爱卿们啊！”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王御史被起义军压在地上，还不忘骂上一句，仿佛如此便能青史留名。
柳归烟笑眼弯弯，目光透出一股狠戾来：“我说的不对吗？怎么男子就可以治国，女子就必须当床垫子？都是一个头一双手，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构造，有哪里不同？”
“王御史，朕劝你识时务一些，不然，就如同鲛纱那般伺候——当众伺候，以儆效尤！”
柳归烟：一个小目标，get！
迟雪尽：（连日奔波中）
京燕即将与太子重逢啦！
胭嫣撒桃花比心心~
海璜：感觉要长水草绿的头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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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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