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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蓝溪水(一)

谈好了价钱,萧璁回屋提刀,决明子见他进来,见缝插针地找补道:“小孩,天地的灵气是有定数的,给这个多些,那个就少些,几朝以来修士一茬茬地冒,僧多粥就少,你出去问问别人,连一只鹤都养不起呢!”

才出来几天工夫,萧璁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把他的话当一串寡淡的屁放过,紧接着把桌上的短刀拔出来,呛啷一声,老头立刻闭嘴了。

“拿鸡干什么?”陆洄也没理他,随意问萧璁道。

萧璁神色莫名地凝视了他一眼,回身擦刀,决明子接:“孝敬我的?我又不是那种人……”

“师父,这就有点谦虚过头了。”陆洄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脸歪在毛领里又咳了几声:“您就是这种人。大师姐到底去哪了?她那味药材有多稀罕,难不成还得去昆仑跑个来回?”

“好徒儿,这不都为了你吗?你要是还想多活几天,也多表表孝心,少和为师顶嘴吧。”

吱呀——

萧璁背对着他们,不管不顾地出了门,冷风在门口一转,留下屋里短暂的沉默。

“这么大脾气,”决明子啧啧道,“老道不过演了他几天,说到底还救了他的小命呢。诶,天魔引可是个祸种,你用他时候得意他聪明坚忍,灌了一通**汤,现在人死心塌地地跟出来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陆洄皱眉:“我没灌**汤。”

决明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吧?”

*

“咯咯哒!”

飞溅的热血把雪地融塌了一大片,等血放干净了,萧璁闷声看了一会,把短刀在积雪里擦了又擦,收回鞘中。

直到这时被刺骨的寒风一罩,他后脑那股说不清的火才熄灭了几分。

出燕都已经七日,越往北走越是风雪交加、群山重重,可笑决明子师徒是玄门高道,到现在竟还没走到。萧璁遥遥望向蒙在灰白天色后的远山,仍没发现哪一座山头有北天的影子,苍茫的天地间,刺骨的寒意从他后脊骨里一路往上爬。

陆洄说过,要是不想被天魔引彻底变成个疯子,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不要修行。

陆洄还说,身负天魔引的人在修行上极有天赋,多半能成一番大事。

彼时那人浑身裹着暮气沉沉的疯癫,萧璁拿不准这些话现在还作不作数,他感受着躁动的灵力慢慢在四肢百骸里平息下去,低头把目光从雪山落向手里的刀上。

那……和获得力量相比,我害怕做个魔头吗?

他不像其他修士一样正儿八经启蒙过,但多少也听过些修仙界的故事,修士身负神通,各宗门之间的腌臜事也不少,可一般只有能荼害苍生的那一波才配被称为“魔头”,能有资格被编进治夜哭郎的鬼故事里。

可我何必去荼害苍生呢?萧璁想起发动地动咒摧毁方圆五里地皮的那个小白脸修士——冤有头债有主,谁亏欠我我就杀谁就是了,苍生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了,他只要恩怨分明,但如果不当修士,又能用什么本领杀仇?史樵已是能做到天枢阁副使的修为,永安侯世子有家世撑腰,皇帝更是稳稳当当坐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皇宫里,动一动都有无数精兵和暗卫把守。

而他连能碰到北天心法都算陆洄权衡之下的怜悯了。

萧璁垂着眼睛,皇帝隔着水雾的阴沉眼眸再度浮现眼前,他抱着陆洄,就好像稚子费劲地怀抱一件稀世精美的瓷器,连恨意都因为无能而显得可笑。

陆洄,陆洄……

短短的一个月不到,他的生命全因为这人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理不清头绪的迷惘,萧璁把鸡拎回柴房拆解,不无怨气地腹诽道。

天天病得吃不下饭,昨晚喂药的时候靠在身上,瘦得骨头都硌人,说起生死还总玩笑似的——自己分明只是想弄只鸡给他补补,除了我,谁还为这个担惊受怕?

他闷头把柴刀剁得啪啪响,猛一抬头,身前有个人影立刻吓飞了出去。

“道友,吓死我了。”宋凌虚端着一碟腌菜和黍饭,差点缩进墙里。

他颤巍巍看了一眼萧璁的绿眼睛,慌忙解释道:“有什么能帮忙的?”

真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修士。萧璁摇摇头,干净利落地开膛破肚。刀尖划开嗉囊时,手指在血丝里一拨,竟然亮出一抹金黄温润的色泽。两指碾过,那一层薄皮里便剥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黄玉来。

余光里的宋凌虚看见这东西明显一愣,萧璁便把玉捏起来,瞧着他问:“宋道长,这是什么?”

这块黄玉不过小指盖大小,表面染着泥泞的血丝,仔细一看,又能发现这玉石的血色其实是本身自有的,阳光下,石头内部也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血丝,好像是从活物身上掉下来的一样。宋凌虚的眼睛已经被黄玉黏住了:“这是龙血玉。”

“龙血玉?”

“小友有所不知,”宋凌虚舔舔嘴唇,“这条山脉本名玉陵山,山中玉脉色泽澄黄,极品蕴藏血色,称作龙血玉。这个玉种十分名贵,几百年来养活了多少连州山民。只是近二十年来玉矿突然枯竭,矿难频发,现在早就不再开采了。”

他看着萧璁手中:“小友手里这枚的品相,连我也没怎么见过——我这鸡平常在庙里满地瞎啄,偶然吃了吧。”

萧璁问:“玉脉没了,山民靠什么过活?”

“嗐,”宋凌虚老实巴交地笑笑,“靠不了山,自然就都走了。去山脚下种地,再或者背井离乡,小民百姓,总能自己找着活法的,好赖不都要过日子。只是这山神庙自那时候开始就一点点荒废了。”

“那道长怎么还一个人留在这?”

宋凌虚不好意思地露出几颗黄牙:“实不相瞒,我自己就出身附近村里,年轻时候立志入玄门,奈何根骨不好,也没太多缘分,云游了一圈,什么也没学成,最后还是回了玉陵山。”

“有一天我闲来无事走野路上山,发现山神庙几年不修,已经破的没法看了,大梁塌下来,神像都被砸坏一块。我那天晚上瞧着山神老爷没鼻子的塑像,突然感觉这或许就是我的修行。”

“我是想着,山神老爷庇佑过此地百姓,就算现在不能了,也不能就把他忘了。哪怕只我一个人在庙里供奉着,也是好的。”

萧璁垂眸,有学有样地回道:“道长大义。”

“哪里哪里,”宋凌虚脸一红,“要盐巴不要?”

*

山里佐料简陋,鸡只占了个新鲜现杀,色香味都差点意思,陆洄喉管里都是血味,瞧着吃食顿了一下,并没拿筷子。萧璁于是又把碗拿回来,把腿肉拆成一丝丝的,再递给他。

陆洄终于勉为其难地夹了一筷子:“开的哪门子窍?”

萧璁不知怎地有点不自在,味同嚼蜡地吃完了,便把玉拿出来给他二人看。

陆洄瞧了一眼:“龙血玉。”

“你怎么知道?”

“这东西只有玉陵山出产,带血色的极品更难得,本来就是皇亲国戚用的。”陆洄没几口就不愿意吃了,又往回缩在大氅里,“况且连州许多年前是我父亲的封地。怎么发现的?”

萧璁便一五一十讲了,陆洄没做评价,一边决明子却突然伸手出来。

他一探身,把石头捞进来揣在怀里:“意外之喜你们都不稀罕,可就归老道我了。”

陆洄:“师父越活越年轻了。”

决明子哼哼了两声,没等说话,萧璁却听见了什么别的,猛一回头,绿眼珠寒光一闪。

“谁?”

他推开门,院子里空空如也,连雪地里的脚印也没添过新的,只有宋凌虚在后院喂鸡此起彼伏的咕咕声。

这副疑神疑鬼的心态一直持续到半夜,萧璁轻易被决明子窸窸窣窣的动静闹醒,睁眼看见他捂着肚子从榻上一跃而下,出门往茅房窜去。

听见吱吱嘎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他才恼火地准备再闭上眼睛,这之前突然鬼使神差地往陆洄的方向一看,却发现后者没闭上眼睛。

“怎么了?”萧璁迷迷糊糊地翻身起来,顶着披风膝行到他身边:“你还冷吗?”

陆洄看他困得泪眼朦胧还要笨拙地照顾人,感觉十分好玩,实话实说道:“冷。”

他是没怎么睡着,但除了身上难受,更主要因为别的。

离宫一事中能威胁到皇帝头上,说到底是因为摆出了北天这尊靠山。皇帝或许不在意他的心思,但一定不会不忌惮太息令。自太宗与北极真人立下血契以来已经一甲子有余,从前北天或许能给根基不稳的盛朝背书,渐渐到了现在,已经隐约变成掌握皇室命脉的威胁了。十五年前先帝急召他出山回宫,实际上已经把对北天的忌惮拎出了水面。

如今这一闹,恐怕日后真不好收场。

还有,决明子这老东西看似没正经,实际也一肚子坏水,他把大师姐支到别的地方去,又七拐八绕地领人走这么一条鸟不拉屎的山路,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还有……也是,这些事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陆洄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不好,可一向控制不住夜里多思多虑,如今是个光脚草民了还要操心这些,实在搞笑。少眠伤神,他一边骂自己狗拿耗子,一边心脏已经痛起来。

神思不宁间,一边的萧璁小心碰了碰他冰凉的手指,证实了他没说瞎话,又凑过来一点,双手盖住他的手掌。陆洄想着事情,身边贴了老大不小一只活物过来,却直到看见对方小动物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凑到跟前才意识到。

暖意把手指上的知觉一点点复苏,他没躲开,任萧璁做贼似的又往里又凑了凑,似乎憋了很久地小声问:“带天魔引的人,最后都会变成魔头吗?”

浅淡的月光下,那双绿眼珠暗流汹涌,他生来凌厉的眉目笼在一片柔和的阴影下,脸颊同所有这个岁数的少年人一样鼓起来。陆洄心脏一跳,下意识卸了一口气,答说:“事在人为。”

“世上的东西没有一开始就分好坏的。”他平缓了一会心跳,眼神微凉:“好和坏本来也不绝对,只是你得知道大多数人如何衡量。我这样说,行不行?”

结尾这句询问简直不像景城王的风格,萧璁直觉他还有些话没说出来,陆洄紧接着轻声问他:“你真想和我回北天?”

心思被直接戳穿,萧璁后背一紧,然后问:“北天是什么样的?”

他从小做不了自己的主,虽在风月场和黄金台上都打过滚,也没人教他大人们那些深沉的谋划,行事全凭小兽般的本能,也有一天算一天地活了十多年。

他从前以为歌楼的上面是永安侯府,侯府上面是陆洄的景城王府,王府之上是那巍峨森然的皇宫,他之前的人生就从一层被踢到另一层,只瞧见楼阁之上是更高的楼阁,而他自己长着反骨和獠牙,永远也没办法摇尾乞食,只能靠记仇活着。

谁知现在一朝天地颠倒,连陆洄都从高阁上跌落,他却发现世界仿佛并不长成一根直上直下的通天塔。

如果陆洄答应了……我也可以翻云覆雨,或者在天上飞来飞去吗?从今以后,我是不是也能提一柄剑,挡在他的面前?

“北天……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陆洄思索了一会,“比这儿还冷,一宗门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去哪都要御剑,但是有梅花,还有雪山,春天可以用冰川水煮茶。”

寒风应景地一啸,他的神情寂静又疏离,萧璁提心吊胆地等着接下来的话,院里却突然不大不小的响动。

好像什么东西倒塌了,声音又立刻被盖在了松软的积雪里。

“老头不会掉茅坑里了吧?”陆洄皱眉。

萧璁警觉:“不是茅房的方向。”

说完他把陆洄的大氅掖好,只把人露出半张脸来:“我去看看。”

没等反应过来,萧璁已经轻手轻脚摸出去了。陆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通安排,感觉自己在这孩子心里比花姑娘还矜弱似的,挑起一边眉毛。

简直倒反天罡。

他按了按闷痛的胸口,手指伸到衣袖中间,摸到一方粗糙的小木盒,指尖一勾,攥在了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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