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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蓝溪水(三)

陆洄把手里提着的灯递给他,借着灵火冷白的光看了看他的伤腿:“傻样,再走一会血都流没了。”

说着,他把那焊死在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弯腰把少年裹成一团,正要起身,突然感觉萧璁冰凉的爪子在衣袍间搭上自己的手腕。

“嗯?”

“你是活的。”萧璁摸着他平缓的脉搏,论断道。

“真不巧了,”陆洄哑然失笑,“你也是活的。衣服穿上,本王带你出去。”

萧璁把他那白毛大氅往上拉了拉,不想让伤腿的血污碰到,碰到内里顺滑的狐狸皮,又想起来自己手上也全是血和灰。

他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问陆洄:“你不冷吗?你怎么下来的?”

陆洄不由分说地拽过萧璁的衣摆,嘶拉一下扯成布条给他绑腿:“出来前师父给我留了药,强身健体的,你要想吃,回头让大师姐也给你炼两丸。”

萧璁猛地被他这么照顾起来,有点不适应,避无可避地看着对方凑近的眉目。他注意到陆洄的动作麻利而精准,浑身轻松,看来确实没有任何不适,晕晕乎乎间又觉得哪里不对。

决明子给的药既然这么好,他干嘛不早吃了,非等到这时候用?

陆洄给他细细包扎了伤口,又夹住伤腿,起身吩咐道:“一手拎着你的鸡,另一手提灯照路,还听得懂吗?”

见萧璁不明所以,他啧了一声:“上来,我背你。”

萧璁僵了一下:“不要。”

“哪那么多废话?你护好我的衣服就行了,这可是银狐皮的。”

萧璁没怎么见过他这副样子,这人一旦行动自如,几乎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盛气凌人的情态,非常唬人。萧璁立刻被唬住了,于是乖觉地趴上他的后背。

他小心翼翼搭住陆洄瘦削的肩膀,害怕把他的腰压断了:“为什么还要往里走?”

“你掉下来那个洞有快三丈高,我下来之后就塌了,出不去。”

“那前面……”萧璁顿了顿,“宋凌虚呢?”

“绑起来了。”陆洄哼了一声,“我只是给他锁在屋里,还留了三日的吃喝呢,已经算便宜了他。嘘,矿道里有风声。”

细如蚊蚋的呜咽声隐隐从前方传来,萧璁凝神听了一会,他又说:“你掉下来的那个洞石壁上有绳梯的痕迹,我下来后感觉底下不像想的那么潮湿,这矿洞一定有别的出口。”

说完便再也没话。

矿道不知道有多长,两壁矮处生满滑腻的苔藓,只有均匀的脚步声回响其中。萧璁还是冷,头疼也没好,陆洄的体温平常就不高,可这会却仿佛是天地里最温暖的去处,他两手圈住那单薄的肩膀,默默听着身前平稳的心跳,不一会意识就昏沉下去。

……这么个纸糊的灯架子、不用磕都能滴里当啷碎了的花瓶,我怎么能让他背着我走?

萧璁把脸贴在他颈窝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酸胀情绪堵在喉咙中间,嘴一张,那口气就挤出来一点,听见自己说:“我以为你不会管我呢。”

说完他理智稍稍复苏,埋在人颈窝里有些无地自容,陆洄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你发烧了?”

他把萧璁往上掂了掂:“在王府的时候我让你尽快离开燕都,你不是也没听吗?”

“皇帝小时候……我小时候在北天也不听话。”

似乎感觉到背上的少年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的口吻罕见地有点软和,声音沉在胸腔,十分好听:“那时候总觉得活人说的不对,死人记在书里的也未必保真,师父叫我做什么,我大多要唱反调,师兄师姐们邀请我去偷懒,我又嫌弃他们无聊。有一天我放着正经课业不做,照着藏经楼翻出的破纸试验死人术法,把二师伯的桃林炸了。”

死人术法顾名思义就是在死物身上翻花样,总离不开尸身、鬼魂种种,在正经仙家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妖术,萧璁有点难以把故事里这个魔王和陆洄联系起来,迷迷糊糊问:“然后呢?”

“那是个借助残尸回溯死者记忆的术法,老头气得剩下的一半黑头发马上见白,又不敢打我,骑着鹤撵我满山头跑,一路跑到师父门前告状,我还记得他指着我手里的破纸,问我说:像这样没心没肺,将来怎么回去执掌天枢阁?”

“我不觉得会这种术法有什么不对,人死如灯灭,剩的只是一滩烂肉,死人术法既然存在,自然也有它的用处,是什么就是什么,当时也不知道他骂我没心没肺是什么意思。师父半夜跑进我的院子宽慰我,说我只是年岁小,有一窍还没关上,等关上就能明白了。”

萧璁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灵窍是越老越堵死的,完全被这套歪理邪说吸引:”什么道理?”

“师父说的没错,”陆洄平静道,“等真到了要回宫执掌天枢阁的时候,一下就无师自通了。世俗、情理、法度、人心,种种权衡纠葛在本相之上,人常常也用最复杂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所以我说,你现在这样很好。”

他突然放慢脚步,两指在石壁抹了一把:“把灯拿近些。”

惨白的火光中,差不多在他腰高度的石壁上用木炭隐约画了个圈。记号的年代大约很久远了,洞中湿气又重,已经斑驳不清。

“阿璁,你听水声还有多远?”

“十丈以外,有水滴入深潭的声音。”萧璁屏住呼吸,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对自己的称呼,心脏一跳。

陆洄奖赏似的拍拍他的手背,道:“去那歇会吧。”

十丈之外果然有一口幽冷的深潭,头顶的岩穹裂开几道缝隙,照进来几缕日光,瞧着外头天已大亮。此处是下风口,萧璁一坐下,一股潮湿阴冷的水气就裹着异香从积水里袭来,竟然仿佛绕在他身边久久不散。陆洄瞧瞧他的脸色,把手贴上脑门,奇道:“怎么这么烫?”

萧璁:“矿洞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闻着头疼。”

……似乎和天魔引里宫殿所焚的冷香是一种。

“怪味?”陆洄吸吸鼻子,接着“嚓拉”抽出长剑来。

他的剑此前好像一直是个摆设,虽然一直搁在行李里,但从未拔出来过。陆洄没看他,一步步踏向岸边,一道白光从他左手两指之间升起,他把剑尖点着水面,轻喝了一声“去”,白光随之窜进潭中。

水面微微颤动起来,陷出微小的漩涡,那股异香一瞬间浓烈到无以复加,萧璁抱着脑袋闷哼一声。紧接着剑尖一挑,一样水淋淋的物事便从水中甩了出来,落在池岸上。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只惨白的断手!

这寒潭与世隔绝,水温恒定,很适合保存尸体,断手皮肤湿软,宛若刚从人身上割下来,腕骨上有深深的刀痕,不知有多少年头。陆洄用剑尖拨弄了一下,手掌翻过,露出一枚死死握着的石佩。

这石佩无甚稀奇之处,一碰就碎成了两半。

“果然是小孩的手。”陆洄说。

“为什么?”

“你仔细瞧瞧。”陆洄看了他一眼,“刚才一路上,岩壁记号的高度比成人的视线低了一大截,手的骨量也明显不及成人,水底下葬着一对童男童女。”

萧璁看着地上的半只手,整个人酸沉无力,陆洄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害怕?”

“不怕。”

“尸体时间不长,还没到一甲子。”陆洄在他身边坐下,手在萧璁外衣上抹了抹,伸进怀里掏出一枚铁片来。

铁片不过钱币大小,仔细瞧也有点像钱币的模样,只是把边角磨尖,做出飞镖的形状,萧璁看见这东西,瞳孔微缩。

这好像是鸡窝里那矮子所用的暗器。

陆洄把铁片摊开在薄长的手掌里:“金钱镖。”

接着把铁片一侧浅淡的铸痕给萧璁看:“这一枚是铁钱,前朝才开始有铸,应该是乾平五铢。”

萧璁盯着他的手心:“乾平年间?那这尸体……”

“说不清。”陆洄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脑门:“你先睡一觉,醒了接着赶路。”

眼巴前还有个腻歪歪的残肢呢,萧璁骤然被他这样对待,简直如芒在背,哪里都不舒服,只好垂下眼睛,对方顺势伸指在他眉心一点,他的眼皮立刻沉重起来。

迷蒙间,残存的视野瞥见陆洄慢慢站起身来走向寒潭边,萧璁奋力眨了眨睫毛,一头栽倒在黑暗中。

潭水幽深不见底,陆洄立在岸边,手中再起一诀,又有一样东西从水中飞出。他僵硬地低头看了许久,半晌才艰难地弯下腰去,捡了起来。

那是一把短剑,也不知有多少年头,锈色泥泞如同残血,陆洄苍白的手指从变形的剑刃擦过,又慢慢踱回断手前,双指间灵光幽幽,一瞬间飞遁入残肢上。

“残光返照,以死观生,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萧璁在一片空寂中睁开眼睛。

要不是还能听见水流声,他差点以为自己死了,香气依旧浓烈,直过了许久,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朦胧的黑暗。

头顶依旧是岩石缝隙透进来的几缕微光,他把身体半撑起来,借着光亮看见自己身处在寒潭岸边,这潭水明明刚刚才见过,已经差不多是一潭死水了,这会却有成股的水流汇入,又往来时的矿道里蔓延去。

陆洄呢?

萧璁望向四周,不见半个人影,又站起来绕着潭水找,还是没有任何活人的动静。迫不得已,他终于想喊两声殿下的尊姓大名,这时候才发现不对。

“啊啊……”

喉咙好像被卡住了一样,不管使怎样的力气,只能发出微弱的哑声,视野也比之前矮了一截。与此同时,原本狰狞的腿伤竟然全好了,只有浑身被流水和岩壁撞出数不清的淤青。萧璁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猫腰朝向寒潭照见自己现在的尊容:

那是一张介于小孩和少年之间的脸,最多不过十一二岁,眉目秀气,不是他自己的壳子。

这里也不是现实,而是天魔引。

萧璁看着潭水中的倒影,简直毛骨悚然。他刚刚几乎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只是睡了一觉又醒过来,竟然毫无痕迹地滑入新的幻境。

……如果有一天醒过来,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呢?

“——跑!”

恓惶间,一个仓促的字眼窜上他的心头,哑巴不会说人话,只有一团混沌的嘶吼在脑子里乱撞,撞得人心急如焚。

跑?跑什么?他莫名其妙地发起抖来,目光掠过两侧的石壁,突然天授般明白了每个记号的意思:顺着指示的方向跑,跑到山神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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