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他打视频通话的时间真是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丁羽找的这两个肌肉男排排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来。
我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无视了那响个不停的手机……
倒不是因为我想做什么，只是因为此情此景，解释起来着实有些麻烦。
丁羽正在兴头上，搂着其中一个古铜肤色的肌肉美男，踮脚在那人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被搂着腰抱起来，两人一起坐回到刚才他的位置。
我看着他像苏妲己一样，扭着腰坐在那人腿上，拿起酒杯一杯一杯地开始喝酒，随着身体贴近，气氛上升，他俩的动作也愈发大胆。
我犹豫着想说点什么，就被丁羽接过话：
“怎么？难道咱俩还要为那些个兔崽子从良不成？”说罢丁羽冲另一个肌肉男使了个眼神，让他坐到我旁边。
真是疯了……
所幸那个男生只在刚开始试图和我挑起话头，见我没什么要更进一步亲近的意思，也就尴尬地和我没话找话聊起了天，话题正经的可以收录进小学生对话教材。
没过多久程提也的消息又来了：
「方岁哥，方便接电话吗？有些要紧事要和你说。」
我以为是有关我节目报名的事情，不敢耽搁，悄悄出门给他回了电话，只不过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
「接视频。」
他的微信消息紧随而至。
我只能接起了他再次打来的视频通话。
于是，在短暂的接通等待后，我在屏幕上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程提也独自站立在一个类似宴会厅的华丽室外阳台上，脸侧映着从不远处投来的斑驳璀璨的光源。
他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深色西装，神情淡漠，一手扶着阳台的罗马柱式栏杆，一手拿着红酒杯慢慢摇晃，抬头45度角仰望夜空……
穿正装的程提也没得说，肩宽腿长，西服腰身处利落地收起，衬得他整个人比灯光还耀眼，比电视上的男明星还好看。就是他的行为着实让我一头雾水。
他兀自摆了一会儿造型，终是没绷住，从帮他掌镜的人手上拿回手机，控制了半天的表情终于松动，释放出笑容：
“怎么样方岁哥？”
“什么怎么样？”，看他脸变的这么快，我也没忍住笑。
“我今天不帅吗？”他似乎对我的反应不太满意：“就没有点精英总裁的感觉？”
“有有有。”我语气无奈道：“不过你这是在哪里？”
“公司的商业晚宴。”他调整了下镜头，放松地靠在墙上：“我偷偷溜出来休息会儿。”
我想起刚才丁羽说的话，他从小到大估计很少参加家里公司的重要聚会，对这种场合也许还不太习惯。
“你这又是在哪儿啊，方岁哥。”他才注意到我周围昏暗吵闹的环境，眉头轻皱了一下：“你又去夜店了？”
什么叫又……
“丁羽心情不好，陪他来唱歌的。”我实话实说。
没等程提也回话，丁羽这时打开了门，伸出头左看右看。他找到我，醉醺醺地拉住我的胳膊说：“岁岁，你怎么回事，让我一个人和两个肌肉美男玩吗？快跟我回去，一起嗨！”
丁羽衣领往下敞着，春光半泄不泄，嘴巴亮晶晶的，脖子上有淡淡的指痕。不难联想到刚才激烈的场景……
“肌肉美男？”视频里的程提也挑了挑眉，笑容消失了，换上一脸阴鸷。
他在我面前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我真的背着他这个“男朋友”在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方岁哥，你偷吃？”
他隔着屏幕盯着我。
现在的情况想解释都很困难。一瞬间我脑海中居然闪现出了那些经典的影视剧台词，
「皇上，臣妾百口莫辩。」
……
丁羽这时侯偏偏还添乱，他从我手上抢过手机，头靠在我肩上，拖着一百二十分的婉转语气对那边说：
“是啊，我们岁岁在偷吃，担心的话就自己来接咯。”
“丁羽！你别瞎说。”我边低声斥他边抢回手机，可程提也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转头瞪了眼丁羽，有些怪他乱说话的意思。
“你不懂，男人嘛，有点危机感是好事。”丁羽把我拉回包厢，重新坐回他的肌肉帅哥怀里，那叫一个小鸟依人。
我心里带了些气，也不知是气丁羽乱说话，还是气程提也问都不问我就把电话挂了。
丁羽看出了我情绪不对，一屁股挪到我身边，开口道：
“他要是就因为这个，一声不响就不理你了，不说他信不信任你吧，想必也是没多喜欢你，你难道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其实丁羽说的在理，也是我冷静下来后的内心所想。我不是二十刚出头的小孩了，这样一时冲动的感情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手指退出了和程提也的聊天界面，罢了，反正迟早的事不是吗，不如找个机会适时结束。
我喝了口酒，微醺感袭来，坐在我旁边的肌肉帅哥把胳膊搭在我的肩头，我也没有拒绝。
我转过头，见他袒着胸膛，肌肉刻意练得很紧实，细看五官其实挺好看的。这场面和氛围很熟悉，就在前不久，也是这么昏暗环境中，有个小兔崽子嘴对嘴地喂我喝酒，逼着我叫他男朋友。
想到这里，我和面前的人对视着，视线往下落在他的唇上，却不停地想把那晚的画面赶出脑海。被我盯着的男生缓缓凑过来，想要吻我。
看，我这不是跟谁都行吗，所以那些拥抱，那些吻，也都不作数。
我颇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时，手机铃声忽然想起，尖锐的电子音让我瞬间清醒了点，我推开他未落下的唇，拿起手机，见是程提也又打来了视频电话。
我随手按下了拒绝接听的按键，他就又打来，一遍比一遍急促。
我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你怎么不接电话？刚才在做什么？”他沉着声，眉头紧紧皱着，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看起来脸色已经黑到一定地步了。
“把你肩上的手拿开！”他突然提高音调大声说，吓得我旁边的男生赶紧收回了搭在我身上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手。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抬手揉了揉眉心，放缓语气道：“方岁哥，你从现在开始不许挂断视频，我叫了人去接你。”
敢情他刚才打电话摇人去了，就我一个人在这想东想西，果然不能用太复杂的想法去揣摩一个单细胞生物。
接下来的时间我应了他的要求，把手机立在面前的茶几上，确保那小小的屏幕能把我整个人框起来，我旁边的男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偶尔瞥过来一个无助的视线，还要提防着屏幕里的人突然射出像要吃人的眼神。
程提也就这样握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屏幕，更多的时候在和宴会上的人应酬谈事，倒还有模有样的，我们的视频通话成了他的商业洽谈直播
没想到我居然能趁机窥见他完全不一样的一面，看他收起平时的幼稚做派，正经地周旋在各路名流中间，像个成熟帅气的商界精英。
“装个监控得了呗。”丁羽趁着程提也再次抽空看向屏幕时，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
说完他又转头搂着旁边男生的脖子开始亲吻，吸吮声清晰传来，和我们这边两个排排正襟危坐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吻到兴头上，丁羽举起手机排了张自己和那男生吻得浓情蜜意的照片，打开微信里置顶的聊天框，把那张照片发了出去。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八成是发给了他失联的男友魏骁阳。
发完后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继续忘情地和那男生接吻，那男生的手也暧昧地顺着他的衣服伸了进去。
只是借着房间内不怎么亮的灯光，我看见丁羽的眼角不停流着眼泪。
他看起来决绝又无助。
包厢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来人很眼熟，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是第一次和程提也在酒吧遇见那夜，一直搂着丁羽调笑的霍思柏。
他看见门内的场景愣了一瞬，然后上前把丁羽从男生怀里扯开。
“你就这么糟践自己？”霍思柏对丁羽说，眉宇间透出几分不耐。
“霍总啊，什么事儿劳烦您大驾光临了？”丁羽没皮没脸，还要往旁边衣衫不整的男生身上凑，似乎连眼神都懒得分给霍思柏一个。
霍思柏像是终于消耗尽了耐心，大力把丁羽拽起来，也没管弄没弄疼他，然后弯腰把他横抱起来。
“霍思柏你放我下来！不用你管我！”丁羽一边锤他一边大叫。
霍思柏当没听见一样，不顾丁羽的捶打，冲我点了点头：
“走吧，答应了阿也把你送回家，让他欠我个人情可不容易。”
记得第一次见到霍思柏时，他还目光轻佻地打量了我，看起来像是个情场老手，可他今天完全没有那种让我不舒服的感觉，语气和眼神一样，客气又疏离。
他说完，视线又移回丁羽身上，神色复杂地看了丁羽一会儿，开口对他道：
“如果你想你的小男友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你就接着闹。”
丁羽瞬间熄火，由着他抱了出去。
看来这个霍总还是比我更懂该怎么治他，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出了门。
霍思柏按照地址开车把我送到了家附近的路上，我和他道了谢，目送他拉着敢怒不敢言的醉鬼丁羽扬长而去，才动身往回走。
手中程提也的视频通话一直在继续，大有些不看我进家门他就不挂断的意思。
“方岁哥，你今天真不乖。”，他结束完一轮应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隔着屏幕对我淡淡道。
“我什么都没做……你信吗？”，虽然是事实，但我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他电话再来得晚点，我说不定都跟那个男生亲上了。
“我信，我只是突然觉得，你也不是什么良家妇男，我要把你看好点。”，他低着声音，嗤嗤笑着，表情很欠揍。
月光影影绰绰，往家走的小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路灯亮着。
我们就这样默契地谁也没挂断电话，断断续续地聊着天。
相隔千里，屏幕里的他和月亮一样离我很远又很近。
……
转眼到了试镜日，我把自己收拾整齐，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一瞬间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和十七八岁时那个无畏的少年没什么太大变化。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人生都在围着宋昭乔打转，我生命中一大半的喜怒哀乐都给了他。
于那段感情而言，我得到的很多，失去的也很多，就像我已经记不起自己以前也有过勇敢又自信的样子。
程提也送过来的那把吉他被我收在柜子里，一直没机会还给他。
我把那把昂贵漂亮的吉他从箱子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光滑的面板。
“陪我一起吧。”我对它说。
只不过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在试镜现场，我遇见了那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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