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挣扎着起身去夺宋昭乔的手机，在我刚要够到时，他握着手机的手往后一躲，生生别开了我的手。
我怔怔地看着满脸疯狂的宋昭乔，再也忍受不住，冲着他近前的胳膊咬了下去。
我心里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恨，下嘴狠劲，泪水和津液混搅在一起，只为我那愚蠢的八年不甘心，我以为他至少还为我的爱留过一点情面，可事实并非如此，他轻视我，用下流的话侮辱我，如今就连一丝脸面都不肯留给我。
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感觉宋昭乔的皮肉都要被我咬下一块，可他一声不吭，任我像一只发狂的兽撕扯他的骨血。
也许是我的动作真的让他感到疼痛，当我抬起被泪糊住的双眼狠狠瞪着他时，朦胧之中看见宋昭乔的眼里恢复了清明，还有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而产出的泪水。
“疼吗？”我哽咽着，恶狠狠地问他。
宋昭乔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突然把我死死抱住，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收紧的胳膊越来越用力，把我勒的喘不过气。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在我耳边颤声道，应该说不只声音在颤，他的浑身都在颤。
庆幸的是，委屈归委屈，崩溃归崩溃，我的大脑暂时还维持着些许冷静，宋昭乔忘情地抱着我时，我没有着急打扰他，而是悄悄探手摸过他刚才丢在身后的手机。
他的手机密码没有改，我解锁后就看见了刚才他发消息的聊天界面，来不及看清对方的名字，我哆嗦着把刚才他发出的视频从消息页撤回。
消息撤回后，我好像被瞬间抽走了全部精神，终于支持不住，手机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出去，掉在被子上。
宋昭乔似乎有所察觉，他更用力地抱住我，把我勒得几乎窒息。
对宋昭乔这个人，这个人的一切，我真的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良久，他才微微起身，与我额头相抵，逼我与他对视。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有眼泪干涸的印记，平时的骄傲冷静像突然被打碎的玻璃，此刻的他像一个精气神泄尽的人，所有的强硬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这狼狈不堪的场面，让我觉得分外好笑。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何况我看透了他的自私和卑鄙，他现在对我就属于得不到就毁掉，他尽情一遍一遍用恶毒的方式伤害我，贬低我，这样的深情又能有几分是真的呢。
“我恨你，恨死你了。”我实话实说，闭上眼，不想再去看他。
“我也恨我。”他哑着声道：“对不起，我真的……好想你。”
我只当作没听见，继续闭着眼，无声地表达着我的抗拒和厌恶。
“那你爱他吗？”宋昭乔又问。
我知道他指的是谁，我才想起，我一直没有挂断程提也的电话，只是他已经好半天没有动静，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你爱他吗？”见我不答，宋昭乔咬重字又问了一遍。
我下定决心不理他，我们像在较劲一样，僵持着这可笑的动作静默着。
打破这安静的人是丁羽，宋昭乔进来时门没关，他直接就跑了进来。
“岁岁！”丁羽大叫着我的名字推开我房间的门，见宋昭乔钳着我，他上前一把就把宋昭乔拽开。
“宋昭乔，你要不要脸？”丁羽指着他的大喊：“入室强抢民男，小心我报警抓你。”
丁羽向来看不惯宋昭乔，话说的也就分外不客气。
宋昭乔就像没看见他似的，也没理会他的指责和挖苦，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有些执着地问：“你爱他吗？”
“爱你个头！宋昭乔，宋大老板，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对岁岁这么痴情呢？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分了手了你倒是来劲了，你和你老情人在床上厮混的时候有考虑过他一点吗？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来纠缠。”
丁羽小嘴噼里啪啦，倒是字字珠玑，每一句都像捅着宋昭乔肺管子说的，终于把宋昭乔激怒了，他沉声和丁羽道：
“丁羽，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你的屁股就干净吗？”他抬眼看着丁羽，眼底森冷：“你那点破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能让你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吧？可惜，让你男朋友身败名裂，也就是我打个招呼的事。”
“别拿我和他跟你比，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我比你坦荡，比你拎得清！”丁羽突然拽住宋昭乔的衣领，脑门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眼瞅着两人要打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阻止，霍思柏从门外进来了，他一把拦下宋昭乔冲着丁羽扬起的拳头，把丁羽挡在身后。
不用想，他俩都是程提也召唤来的。
“阿乔，再闹下去，真把警察招来了可就不好看了。宋氏集团的大少爷深夜入室，就为了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现在还怕这些吗？”宋昭乔视线又回到我身上，那目光锋利的直像要从我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宋家最近可在风口浪尖，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你家出纰漏，阿乔，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霍思柏的话十分有效果，半晌，宋昭乔终于被他带着从我家离开了。
他走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丁羽留下来陪了我一会儿，他气还未消，我给他倒了杯水，他仰头咕嘟咕嘟全喝了进去，气才顺过来。
他又瘦了一圈，看起来轻飘飘和纸片似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丁羽以前还满不在乎地和我说过，恋爱最忌一颗真心捧出来，情伤如刀，割人骨血，要人性命。
倒是真应了他的话，现在我俩难兄难弟，都吃透了爱情的苦。
我心疼我的朋友，如果可以，我也真想为他做些什么，让他变回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太阳。
“你们两个……”注意到他一脖子的新鲜吻痕，想到他正好和霍思柏在一起，我没忍住打破。
“程提也给霍思柏打电话，我正好在。”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垂眸摸了摸脖子，有些心虚的说。
我心照不宣，如果能有人把他拉出被渣男辜负的水深火热，无论这个人是霍思柏还是谁，我都很为他开心。
就像把我从失恋的痛苦中拽出的那个人……程提也……
对了，程提也！之前混乱中没能顾得上，这才转头去拿手机，本以为他已经挂了通话，却发现通话屏幕还亮着，通话时间正在上面一秒一秒地慢慢增加。
电话那头的程提也就和被遗忘在枕边的手机一样，孤零零的，一声不吭，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碍着丁羽在旁边，我不好开口唤他，只能尴尬地捧着手机。
丁羽朝我瞄了一眼，又看了眼我手上亮着的屏幕，估计是心下了然。
“行了，你忙你的吧，我先走了。”他表情暧昧地朝我一笑，语气却故意噙着埋怨，好像我是什么急着谈恋爱，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刚要解释，丁羽就上前一步轻抱住我，还在我脸上啵的一声，声音响亮地亲了一口，再开口时，小狐狸样又露出来了：
“好岁岁，你要是不放心宋昭乔那个神经病，可以先搬来我家住段时间，我们可以……”
他话音刚落，安静了半天的手机里就传来程提也拼命咳嗽的声音。
原来他还在，而且一直听着这边的情况……
丁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了，不打扰你们了，有事喊我。”
丁羽走后，我叫了几声程提也的名字，可电话那边又是一片死寂，除了轻微的脚步声什么都听不见。于是就这样，他也不挂电话，我也不挂电话，我们俩就在这异样的氛围中保持着沉默。
这小崽子在怄哪门子气，我索性把“他”丢在床上去洗漱了。说起来，分手之后，宋昭乔真是从我的缪斯突然变成了我的瘟神，每次见到他，不是心情糟就是眼睛肿，反正总要大闹一番，没一样顺心的。
躺下时，看见通话还在无声又倔强地坚持着，我脾气也有点上来了，把被一盖，背对着手机翻过身去。
“程提也，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彩排，你要是没什么说的就挂了吧，我很累了，没空哄小孩。”我赌着气，冷着语气丢下一句话给他。
时间又安静地流逝了好一阵……靠，这小孩是在冷暴力我吗？
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一屁股坐起来，有些愤懑地想拿过手机挂掉电话，就在我要按下那个红色按钮时，他出声了。
“方岁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离话筒并不近，音量有些小，感觉似乎在抽烟，那边传来嘴唇抿吸烟蒂，略带苦涩的声音。
“我感觉自己像个永远插不进去的局外人。我怕我永远……没有机会。”我滞住了，因为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太过明显的抽泣声，我确定他哭了。很难想象年轻气盛又人高马大的程提也，抽着烟一串串掉眼泪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宋昭乔刚才问你的那句话呢。”他突然调转话头，嗓音干涩，似乎在哭泣中分外艰难地开口。
“什么话？”我问。
“你爱我吗？”他说。
“你还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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