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笙掠影,一面照见众生百苦,一面照见世事本心。
赤金曜日,毁灭杀戮与明光照耀共存。
二者不相生,不相克,联系却是千丝万缕。
浮笙掠影永远是赤金曜日的主导者。
这是行疆想要杀了浮笙掠影主人的原因,但这人是江挽眠,这是行疆甘之如饴的原因。
行疆从江挽眠手腕的玉镯里找出一件红衣,“里面准备了一些法衣,不喜欢就扔了,若是喜欢,可以穿着试试。”
这件红衣相比上次那件,款式更简单,不会束手束脚,利落而雅致。
江挽眠仰头等行疆帮他系好腰带,伸手管行疆要千机剑。
行疆垂眸看少年连日来苦练剑法被磨伤的虎口,“若是不称手,我可以为你打造一把更好的。”
“?”江挽眠摇头,“我很喜欢这把剑。”
“……”行疆嗯了一声,帮江挽眠治好了伤,“不要在身上留下这些伤痕,我会不高兴。”
片刻,行疆又回想起花娇贵说的话。
“陛下,江殿下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属下知道,您希望能够庇佑江殿下,托举着他走上高阁庙宇。”花娇贵停顿一下,试探的说,“可有些时候,属下知道陛下没有那个意思,但说出来的话……”
行疆眉眼中没什么波澜,一搭没一搭敲击王座扶手的指节却微不可察的停顿一瞬,然后抬眼,示意花娇贵继续说。
“您……或许可以换个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
花娇贵硬着头皮说,“比如催江殿下一同用膳这事,您虽然要求必须把人带过来,但哪一次见江殿下在忙,不都是没有出声打扰……”
“花掌司,你在揣度本尊。”
“属下不敢。”花娇贵连忙跪下,“只是,江殿下毕竟是个年纪尚轻的孩子,对陛下也不够了解,若是一不小心误会了……"
行疆闭上眼,“下去吧,这几日都不必去打搅他。”
“是,属下遵命!”花娇贵喜出望外。
“等等。”行疆出声,“送些可以打发的零嘴过去。”
花娇贵笑着,“江殿下对那甜瓜很是感兴趣,属下这就派人去摘。”
当然,甜瓜没送去江挽眠那里,被行疆半路截胡,做成钓鱼的饵料了。
专门钓江挽眠这条……心软的小咸鱼。
思及此,行疆不熟练的解释到,“我是……担心你。”
江挽眠瞳孔微微放大,“尊上今日,似乎不太一样。”
行疆凑近,“所以,你觉得好还是不好?”
“这……”江挽眠咽了咽口水,“不能让醉月仙尊和宋师兄等久了,我得先走了!”
见江挽眠这个反应,行疆眼底都是笑意。
“我同你去。”
他握住江挽眠的手,牵着人走出去,“你不知道他们在哪,我带你过去。”
“?”江挽眠慢吞吞走,“我现在对碧落堤挺熟的,尊上你直接告诉在哪就好了。”
“……”行疆不语,一味握紧江挽眠的手。
没走出几步,二人就在回廊尽头看见了手握碎玉神剑的宋倾澜。
宋倾澜一如往日,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许疲惫,冰凉的目光触及好胳膊好腿的江挽眠时,渐渐柔和下来。
还没等他看清第二眼,来自曜日魔尊无声的威压已经当头落下。
松鹤玉立的身躯直挺挺跪下,宋倾澜持剑单膝跪下,铺天盖地的威慑让他无法抬起头再看江挽眠一眼。
只有眼前一黑一红的模糊影子。
那抹红色飘然渐近,没等江挽眠靠近,宋倾澜肩上搭上一只手,威压无声散去。
段淮衿的声音自宋倾澜身后传来,“陛下何必动怒,我这徒弟被您的鬼域阴尸缠斗了数月。”
“可是险些把命都搭进去。”
江挽眠睁圆眼睛,猛地转头看向行疆。
行疆的面色一僵,不善的目光冷冷剜段淮衿一眼,随后握住江挽眠,低声,“你那日给了他太多好处,我……有些不高兴。”
“何况,我若真是要杀他,他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进入碧落堤。”
“?”江挽眠脑子顿了顿。
忽然想起那堆拿来招待宋倾澜的零嘴,艰难扯开嘴角,“是我害了宋师兄……”
“怪我。”行疆垂眸,握住江挽眠手腕的指节微微收紧,似乎眼前的少年是银月沙漏,太松了抓不住,太紧了又流得快。
他赤金色的眸子里压抑着吞噬江挽眠的**,轻声道:“是我没有顾全你的想法。”
“啊?”江挽眠缩了缩,缩到行疆身后,逃避似的不语。
段淮衿:“………”
真是色令智昏,他一句话就让行疆开始哄人,丝毫不顾及远道而来的客人。
“陛下,我们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段淮衿皮笑肉不笑。
行疆挑眉,“如何,送去玄霄剑宗的东西不够?”
“咳……”段淮衿展开折扇,“够封我的嘴。”
江挽眠从行疆身后探出半颗头,暗戳戳同卷王蛐蛐,“他们很熟。”
不是疑问,是肯定。
不然行疆怎么如此纵容段淮衿。
卷王声音平淡,“嗯。”
“我要第一手情报!”江挽眠眼神犀利,“这对于完成任务很重要!”
“………”卷王沉默一会,“确定不是因为你八卦?”
“我是那样的人吗?”
“呵。”
江挽眠:“………”行,他真是那样的人。
还得是卷王了解他。
“我们先去讨论正事!”江挽眠从后面抓住行疆的胳膊,拉着人往亭子走。
二人穿行而过的微风扬起宋倾澜的发带,他侧头看过去,红衣少年拉着这世上最强的绝境至尊,步伐轻快,衣袂翩翩,轻松愉悦的模样,是在玄霄剑宗未曾有过的。
身着鎏金黑袍的高位者,此刻也褪去疏离危险,冰冷不近人情的气息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红尘为伴的潇洒。
竟是如此登对。
宋倾澜眼底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段淮衿将每一幕收入眼底,瞥了宋倾澜一眼,“倾澜,为师只提醒你一次,他们……都非此世中人。”
“莫要起不该有的念头。”
折扇轻拍在宋倾澜的肩头,段淮衿扬声,“走了。”
良久,直到段淮衿走远,杵在原地的宋倾澜才低语,“弟子,知晓。”
这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然后,迈开步伐跟上去。
四人气氛微妙的坐在一起,行疆端起桌上切好的甜瓜递到江挽眠嘴边。
江挽眠刚要说话,见状只能一口咬上去,嚼巴几口吞下去,连忙开口询问,“仙尊,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
“倒也不重要,只是比较急。”段淮衿见投喂完江挽眠的行疆满脸和颜悦色,放心开口说,“需要你先回玄霄剑宗一趟。”
“没问题。”江挽眠点头,他本来就是玄霄剑宗的弟子,长久待在碧落堤也不好。
行疆眉目一敛,“你的得力干将不要了?”
“瑶华心法不学了?”
“还有……”行疆沉静看过去,“你答应我的事,也忘了吗?”
“………”江挽眠一噎,尴尬看向段淮衿,“那个,仙尊可以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段淮衿说,“玄霄秘境诞生于先祖飞升之日,秘境中藏纳万千神兵,但支撑秘境的只有一物——”
“浮笙掠影?”江挽眠脱口而出。
“正是。”段淮衿颔首,“如今浮笙掠影已经认主,秘境也随之崩塌,也该是时候告诉你,风止息占卜出的最后一个箴言。”
他手中折扇飞舞,在空中写下龙飞凤舞两行字。
镜合双面浮生劫,鎏金濯洗雪山颠。
“浮笙掠影的另一面已经现世,箴言也即将应验,不过——”段淮衿目光从行疆身上移到江挽眠身上,“天命之人,只是旁人强加的,你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逼迫你。”段淮衿眼眸中漾开一丝释然,“有他在,你必然安然无恙。”
“只有这一次取回的机会吗?”江挽眠沉吟片刻。
“仅此一次。”
行疆抬眼,“若是觉得太早,我可以延时。”
段淮衿:“………”
“陛下当真是……”段淮衿捏紧杯盏,“你还真是疯了。”
“我只要你的选择。”行疆没有理会段淮衿,只是稀松平常的询问江挽眠,如同询问他要不要一起用膳一样。
似乎这件事只是一件繁琐小事,不值一提。
“小弟子,还记得那册段氏风华录?”段淮衿忽然出声。
江挽眠猛地抬眼,行疆敏锐的瞥过去,宋倾澜眼底有些许茫然。
“可以同我单独说吗?”
段淮衿笑着,屏退了宋倾澜,随后目光落在行疆身上。
“你瞒不住我。”
就算行疆远到千万里之外,只要他想,依然可以窥见这里的一举一动。
“是啊。”段淮衿折扇轻敲桌面,“若是江挽眠亲自要求呢?”
“你也我行我素吗?”
行疆攥紧了拳头,江挽眠把手附上去,那拳头松下来些许,却依然紧绷着。
“我……只听你的。”行疆沉静看着江挽眠。
江挽眠垂下眼,“这对我很重要。”
片刻,行疆终是退了半步。
“我知道了。”他捧起江挽眠的脸,轻轻在那光洁的额头上碰了一下,“你的选择对我也很重要。”
“这一次,我可以强求你……选择我吗?”
行疆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势必要让江挽眠说出那个肯定的答案才肯罢休。
“……我会,选择你。”江挽眠声音有些小。
“好。”
没有丝毫犹豫,行疆消失在原地,自己封闭神识,躲进了沧鎏殿。
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江挽眠想起那本段氏风华录封面上的字眼,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段淮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他。”
“曜日魔尊,就是段氏最后一任少主,那个时代里最惊才绝艳的少年——段行疆。”
我本天骄风流子,长眠无妄青云端。
写的就是段行疆。
那个已经死了千年之久,湮灭在红尘里的少年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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