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葭无法，只能暂时先把这事放下，打算等他下午醒了再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将共感手表的开关调为off，她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花二十分钟洗漱和做早餐，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边享用边惯例地刷社区动态。
首页一个占据了超大版面的公告瞬间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名为“交换体验NPC生涯”的活动，发起者自称是个超级倒霉蛋，在一款常青游戏里任职某炮灰角色已有20年。
升级升不了，转岗没盼头，兼职也很难捞到好饼，他悲愤之下写了一纸申请书，求浮生境NPC任职管理局给自己一个体验高人气角色的机会，哪怕是一天也行。
没想到管理局竟不仅同意了他的请求，还将范围扩大到整个浮生境，直接创立了为期一月的自由交换角色活动。
只要在报名表里填上自己的编号，系统就会自动匹配身份信息，并将当前所任职的角色放到公开栏。
这时候其他NPC就可以点击角色头像下方的“我想成为TA”按钮，与之交换角色一天。
“还真有愿意把高人气角色挂上去的啊……”
霁月葭喝一口咖啡，食指指腹向下滑动，看到底部的红色注释：只交换角色体验，不涉及喜爱值变化。
难怪这么大方，原来是纯体验。
再往下翻几页，发现容岄的名字竟然也在其中。
她望着屏幕上那个黄不拉几的土拨鼠头像，眨眨眼睛，按下截图键。
霁月葭：[图片]嗯嗯？
容岄：嗨呀，被你发现啦 (? ???ω??? ?)。
霁月葭：你怎么突然想参加这种活动？
容岄：无聊呀，你也不是不知道，每天当土拨鼠给玩家抓很没劲的( ＿ ＿)ノ｜
霁月葭：所以鹿羽也参加了?
容岄：我倒是叫过他一起去，结果你猜他回我什么？
容岄：“把你凑热闹的劲头拿来多加几天班，也不至于现在钱包比脸干净”。
容岄：这个冷漠无情的家伙！QAQ。
霁月葭：……他是真的热爱加班啊。
容岄：倒也不是热爱啦，为了买房不得已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看重生活品质。
霁月葭：他现在住的地方很小么？
容岄：确实有点，是个窄窄的单间。不过也正常，他从混沌体升1级也就三年，身上没多少X币，攒下来的那些都是预备买大房子的。
容岄：还说到时候要邀请我一起去住，多么孝顺的娃啊！太感动了呜呜呜呜呜呜呜(つД｀)
霁月葭：孝顺？
容岄：对呀，这家伙当初也不知道是不是升级的时候加点加歪了，浮生境的各种常识都不懂，都是我一一教的。
容岄：我当时还说要认他做弟弟呢，不过估计是以为我小瞧他了，不仅死不答应，还跟我置了一个礼拜的气O^O。
霁月葭：嗯……我感觉他生气应该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容岄：那是什么？
霁月葭默默打了个“没什么”，心里想的却是：瑟瑟啊，现在我可以证明，其实情感模块等级比我还要低的NPC，也是存在的！
结束了与容岄的闲聊，眼看时间快来到9点，她便收拾掉桌上没吃完的早餐，将意识传入《万剑沉渊》当中。
周澄愈人虽然补眠去了，游戏角色却还挂着，仍然是那个调整得十分完美的位置。
但与平常孤零零站在这里不一样的是，此刻他的身旁多了另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霁月葭微微抬眸，视线落在紫衣女侠的头顶。
[念鱼非鱼]
相当眼熟的ID。
再一看捏脸，这不是前几天在缉拿点遇见的那位“念鱼”么?也就是木琉影口中的，周澄愈的相亲对象，林念。
点进资料一看，曾用名那栏确实有条更改记录。
可是她怎么也站在这儿呢，难不成昨晚周澄愈是跟她一起通的宵吗？
这个想法漫上脑海的那刻，霁月葭感到心口莫名其妙变得有些闷。
随即不自觉地点开了聊天框，抿着唇角将页面向上滑，视线紧紧粘在映入眼帘的每一行文字上。
好在这个地方没有别的NPC用台词刷屏，聊天框里只记录了稀少的几十条系统公告，她因此很轻易地便找到了几个小时前的消息记录。
林念第一次出现时是凌晨4:52。
因为她是在公共频道发言，所以霁月葭可以看得见内容。
[当前]念鱼非鱼：澄愈？你怎么在这里，也睡不着么？
周澄愈没有任何回应，霁月葭猜测他那时估计是在专心制作桌宠。
于是林念隔了几分钟才发第二句。
[当前]念鱼非鱼：在挂机？
这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别的发言了，而周澄愈直到现在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两个角色就这么安静地在这里挂机，一个偏左一个偏右，就跟两个护法似的杵在霁月葭的面前。
虽然实际上人都不在，但氛围仍然显得有些微妙和诡异。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五点，终于结束难熬工作的霁月葭，几乎是掐着秒、准时准点地将意识传送回浮生境内。
刚一睁眼，就看见腕上的手表再次转起蓝色小圈圈，她以为是周澄愈发来消息，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毫不犹豫点开。
不想眼前骤然炸开一道白光，她的视线瞬间模糊一片，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遭环境已然从熟悉的家中卧室，变成了陌生且狭小的纯白空间。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找你。”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霁月葭那紧紧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我说慕光小姐，你下次在弄这种神出鬼没的把戏之前，能不能先通知我一下？”她无奈转身。
白发少女耸耸肩：“我以为你早就已经习惯了穿梭空间才对。”
“这种被白光刺到眼睛差点瞎掉的穿越方式，我可能永远也习惯不了……”她小声嘀咕，“所以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你说要到周日才验收手表里的数据吧？”
“找你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慕光抬起指尖在空中一划，巨大的蓝色屏幕便浮现在二人之间，“这个所谓的NPC交换体验活动，你知道吧？”
霁月葭轻轻点头：“今天早上就看到了，怎么啦，难道你也想参加吗？”
“我对你们这些活动没兴趣。”
慕光瞥她一眼，指尖轻动，活动通知的发布者账号名上便多了一个红圈。
“我只在意这个。”
霁月葭抬眼看去，念出了那一串ID：“‘NPC任职管理局’……这次活动的确是他们办的，有问题吗？”
“相当大的问题，”慕光嗓音微冷，“任职管理局对游戏角色的管控一向十分严格，入职须知条例里明文规定，严禁各ai将意识传入非自身绑定的NPC当中，就连顶班这种人类社会常有的行为，也从来都不允许发生。”
顿了顿，锐利的目光落在霁月葭的眼里。
“所以你不觉得，他们突然举办着这样一场活动，目的很不单纯么？”
“……我没想过。”
霁月葭弱弱回答。
以往为了激发大家的工作热情，任职管理局三不五时就会举办一下全浮生境都能参与的活动，大型小型的都有，所以她并没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而且这次活动的发起人是一个普通NPC啊，管理局只是采纳了他的建议。”
“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慕光皱起眉头，“还记得上次在临时工作室，我们差点被监督局逮住的事吗？”
霁月葭飞快回答：“记得。”
那可是遵纪守法了二十年的她第一次被监督局当犯人追，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慕光冷笑一声：“照理说在发现了一次我的下落后，他们会更加穷追猛打才对，但那晚过后却再也没有过其他动作，这很不寻常。”
要么是失手后决定养精蓄锐、从长计议，要么是找到了别的更隐蔽的追查方式。
而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所以你怀疑，这次活动真正的主办方其实是监督局，目的是为了揪出你？”霁月葭神情微讶。
慕光答：“不是没有可能。”
顿了顿，接着说，“但我还不能够完全确定，所以，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无法长时间连接浮生境的网络，所以你要帮我注意一下活动公开栏，看看有哪些NPC是多次报名的。”
“每天都要看么？”
“嗯，”慕光应，并朝她伸出掌心，“表给我。”
霁月葭摘下腕表递过去，看她似乎又在传输一些数据，便耐心等待。
几秒之后听见慕光再次开口。
“你只需要在每天清晨浏览页面，到时手表会自动将你看见的内容存储在手表里，并直接发送给我。”
“好。”
霁月葭接过手表，忽而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我能不能也拜托你一件事呀？”
慕光不假思索反问：“跟那名人类有关？”
被猜中得太快，霁月葭莫名感觉耳根有些发烫，下意识移开视线。
“嗯……想问问你有没有那种道具，能让我在附身玩家角色的时候，可以暂时屏蔽游戏里其他的浮生境NPC。”
“没有，”慕光答得毫不犹豫，在她眼里升起些许失落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做。”
霁月葭那刚黯淡下去的眸光立马明亮起来：“真的吗！”
“容岄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么？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慕光环抱双臂，“所以这就是你最后一个要求？”
嗯？这就算是把最后一个要求给用掉了吗？总感觉有点亏……
霁月葭试图打商量：“可以当作是帮你查交换活动的报酬吗？”
慕光默了两秒。
“行。”
“谢谢！”霁月葭眯起笑眼，欢欢喜喜地把手表戴上，“我到时一定把公开栏的每一页都仔仔细细看过，绝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可疑的家伙！”
“那就再好不过了。”
慕光说完打了个响指，周遭白色的墙面便开始扭曲起来。
霁月葭便和猝不及防被拉入这个空间时一样，毫无准备地就被送回了自家卧室。
“……”
都说了老是这么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很容易把ai吓晕的啊！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余光瞥见腕表又转起了幽蓝小圈圈，便气鼓鼓地戳开，准备看那家伙又打算搞什么鬼。
然而这回映入眼帘的却是短短的六个字。
[傍晚好~我醒啦^^]
消息来源，周澄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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