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
程澜在叫谁姨母?
祝凌霜惊呆了。
她脑子飞速运转,电光火石间,猛然一震。
难怪先前听到“程澜”这个名字时,莫名其妙有种耳熟的感觉。
此时,她终于想起来了。
“程澜”根本就是个假名字。不对,也不算假名字,只是,此“程”非彼“程”,而他真正的名字是……
祝凌霜一寸寸扭动脖颈,僵硬转头,看向上首的李明熙。
李明熙的嘴角正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察觉到祝凌霜几乎凝滞的目光,她甚至还颇为体贴地点了点头。
祝凌霜:“………………”
不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承澜?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原书里,作为太子亲子,早在巫蛊案爆发、太子不堪其辱自缢东宫时,李承澜便已追随其母服毒而亡了。
但现在,李承澜活生生地站在这儿,称呼李明熙为姨母……
那只有一个解释——
太子也必定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而这便意味着所谓的惊天动地的巫蛊之祸,根本不存在。
也不一定,但至少说,巫蛊一事肯定被解决了,并没有祸及太子一家。
而她呢?前些日子,听到那含糊其辞的“京城传闻”,说什么太子被禁足东宫……
她竟想当然地认定了一切,先入为主地脑补了一出完整的惨剧:太子被诬陷使用巫蛊之术,身陷囹圄;李明熙则因此受牵连,被无情贬斥,发配越州……
所以她才在李明熙抵达后,自作聪明地揣测其来意。
难怪……
难怪李明熙当时对自己那些话的反应奇怪,脸上神情玩味,还有意味深长、令人费解的回问……
此刻!在这一刻!全部都!说、得、通了!
哪里是什么“被贬”?哪里是什么“落难帝姬”?
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荒谬透顶的臆想,一场由她主演给正主看的荒唐大戏!
完了完了,那她之前那些暗示联盟、打探意图的话不简直是蠢到家了吗……
而且,李明熙分明知道自己误解了她,还顺着自己的话,演了下去,甚至刚刚都还在自称“被贬至此”……
祝凌霜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热浪瞬间冲上脸颊,耳根滚烫,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呵……”她只能干巴巴地发出两声毫无意义的音调。
她到底在一位手握重权、出京巡察的帝姬面前,自作聪明地表演了些什么啊……
“县主姐姐,你脸色怎么那么白?”
李承澜浑然不觉气氛的诡异,疑惑道。
“没……没什么……”祝凌霜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冷静,试图挽回一点点尊严,或者说,只是为了确认自己没蠢得更彻底。
她声音发虚,艰难问道:“敢问……帝姬……为何会来越州?”
李承澜在李明熙下首坐下,闻言,一脸惊奇:“咦,县主姐姐,你居然不知道吗?”
少年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正厅里格外响亮:“姨母是被皇祖母亲封为江南道监察御史,奉旨来越州公干的啊。”
监察御史!!奉旨!!
竟然是奉旨出巡的钦差大臣!
啪嗒一下,祝凌霜感觉自己死了。
丢脸死了!
偏生这时,李明熙瞧着她青青白白、变化莫测的神色,笑出了声:“可算是发现了?”
听及,祝凌霜不禁捂脸。
没脸见人了!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李明熙笑道,“我既没拆穿你,便是觉得有趣。”
有趣啥啊,她都快丢死人了。
“帝姬……微臣实在是……”
李明熙笑了笑:“既然现在知道了,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我想你应该也有很多疑问吧。”
祝凌霜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承澜。
李明熙对李承澜道:“承澜,先下去吧。你若有事,稍后再说。”
李承澜点头:“是,承澜明白。”
李承澜起身,退了出去,关好门。
李明熙道:“这下,可还有顾虑?”
祝凌霜忙摇头:“微臣不是有顾虑,只是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微臣想知道,之前微臣让人从商会带来的消息,是说太子……”
她不知道怎么用词,便住了嘴。
李明熙知道她要说什么,道:“‘巫蛊’?”
“……是。”
李明熙轻笑了声:“果然。”
果然什么?祝凌霜偷偷瞄她。
只见李明熙笑意略带戏谑,道:“这个消息分明被封锁得很好,你从旁人那里得知的,应当只是太子被禁足东宫吧。”
祝凌霜一个激灵:完了,又被套话了。
李明熙接着道:“我想,你也很疑惑,为何我到达越州的时间,会比你预想的要晚上半个月。为何我是以御史的身份来到越州的。”
祝凌霜顿了顿。李明熙这是打算和她说开了吗?
“早在半年前,我便已经见过裴老家主。那时,我和她达成了交易。你可知,我与她交易了什么?”
祝凌霜愣道:“交易什么?”
“她呈上了越州官员贪污**的证据,但由于这些东西牵扯到了‘你’,故而她说,她愿意越州商会为我所用,而唯一的要求,便是保证‘你’的百年安稳。”
祝凌霜怔然。早在半年之前,李明熙就已经和裴老家主接触过了?那李明熙究竟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当时我犹豫了很久,并没有答应。”李明熙道,“因为,我原本以为,‘你’在一个月之前便会身陨。”
“……”
看来,李明熙真的不打算与她周旋隐瞒了。
“毕竟,以一桩不可能兑现的交易谋利,绝非君子行径。但我没想到,你竟活了下来。我一直好奇其中缘由,只可惜京中诸事繁杂,未能即刻赶赴越州。”李明熙挑了挑眉,“所以后来我一到越州,便先来会你了。”
祝凌霜:“……”
哈哈,真是荣幸啊。能让帝姬这么牵挂她……
“在此之前,确认你尚在人世后,我便与裴老家主定下交易。于我所求之事里,护你周全本就是应有之义。既有人想将你拖入浑水,我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闻言,祝凌霜福至心灵:“之前自缢的李掌柜难道是……”
她当时就觉得奇怪。
原书中,那案子本是被伪装成他杀来栽赃原主的,怎会变成“自缢”?况且,她记得对方连构陷的证物都准备好了,偏偏因案子性质变了,那些证物也跟着成了无用之物。
李明熙笑道:“还不算太笨。”
她道:“我既答应了裴老家主,便不会让你有任何损伤。只不过,那穗饰我特意留下,并未一并收走。我想看看,你究竟是聪慧还是愚钝,是只能做我交易里的筹码,还是能成为我手中可用的刀俎。”
祝凌霜:“……”
那这意思……她是通过了李明熙的考验了?
“说起来,我倒忘了问你,”李明熙微顿,稍稍敛了笑意,“是想守着眼前的安稳,从此远离风波;还是敢跟着我放手一搏,去争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祝凌霜不假思索:“既有机缘翻覆乾坤,为何不搏?”
人皆有野心,祝凌霜也非例外。
她并非不能选就此止步,在李明熙的庇护下安稳度日。可眼下分明有平步青云的机遇,还是稳赢不输的局,她没道理困在原地。
小躺怡情,大躺只会更爽。
她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在李明熙事成之后,自己跟着一飞冲天、躺得更爽的快活光景。
嘴角险些扬开,祝凌霜连忙收了笑意,肃容拱手:“微臣愿追随帝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李明熙微笑道,“既入我局,便不必再藏着掖着。你想要的将来,我能给你;但相应的,往后我要走的路,你也得跟紧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祝凌霜道:“是,微臣明白。”
“嗯。”李明熙颔首,“可还有旁的疑问?”
“没有了。”祝凌霜话音刚说完,想了想,又补了句:“不知帝姬对微臣,可有要问的?”
她想着总不能只让李明熙一人说了半天,自己既知晓了对方这许多事,总得礼尚往来,主动提提自己的事才是。
可抬眼间,撞进李明熙的视线里。对方勾着唇角,只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祝凌霜猛地拍了下额头。
糟了!李明熙如今已是她的上司,她不主动问,多半是觉得没必要。自己这一开口,岂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想着,祝凌霜又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帝姬,您就当微臣方才没说……”
“这段时日,我倒暗中观察过你不少次。”李明熙忽然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
祝凌霜悄悄抬眼,紧盯着对方的脸色。
“我确实有个疑问。”李明熙道。
“帝姬但说无妨。”祝凌霜连忙应道。
上方传来淡然的声音:“一个人,哪怕重活一世,性情也绝不会和从前判若两人。你说,对吗?”
听此,祝凌霜干笑两声,勉强接话:“也许……真会呢?”
“我倒觉得,你的情况,和我不太一样。”
李明熙轻笑出声,托着腮,声音缓缓。
“那么,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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