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凌霜是完全没想到,李明熙要问的竟然是这个。
冷不丁被一个原世界的土著问起穿越前的名字,这感觉倒是有些奇妙。
见她低眸不语,李明熙笑道:“可是不便相说?若是有难处,便就罢了,倒也无妨。”
祝凌霜道:“凌霜,祝凌霜。”
建立信任的第一步,那就是互通姓名。
李明熙对她已算是和盘托出,都已经如此通情达意了,不过就是个名字,她也没道理再去隐瞒。
“我已知晓。”李明熙微微颔首,“接下来,我有事情需要你去完成。”
祝凌霜立刻坐好。
“晋州商会的东家不日便会抵达越州,她目前也是我的人。我需要你,与她对接。”
晋州……
原书里,李明熙正是靠着越州与晋州,才得以翻身重返上京。
如果说越州是她筹措钱财的根基,那晋州便是她募集兵马的后盾。
晋州地处北部边境,是边境第一大州,常年与北地蛮夷通商往来。
只是近年气候渐寒,冬日愈发凛冽。按现代说法,正是小冰期降临。
北地部族冬季食物愈发匮乏,这些年已在悄悄南移,离大盛疆土越来越近。
而两年后的秋末,他们必会大举南下,很快攻占北部十州。
届时,已在越州站稳脚跟的李明熙,会主动请缨前往北方镇守疆土。
她执旗屡退敌军,最终大胜归来,凭此功成功重返上京。
她在军中威望极重,整个镇北军几乎对她唯命是从。
后来,也是她暗中调遣镇北军南移,沿途接管各州府,牢牢掌控了地方实权。手握重兵的她,迫使陛下立自己为储君。
此后她更进一步,执掌监国大权,成为手握实权的太子,最终逼得陛下退位,退居太上皇之位。
而现在,这么早就让自己和晋州的人接触了?
所以,这一世的李明熙很早就开始布局了吧。
想到这,祝凌霜就忍不住地火热起来。
吾主的登基进度又快了不少啊!那她的荣华富贵岂不是又近了很多?
祝凌霜即刻正色,神情肃然:“是,臣明白,一定不负帝姬所托。”
见她这气冲志定的模样,李明熙失笑:“还不是现在。她估计得在半月之后才能抵达越州了,等你忙完你的成亲宴再说。”
哦,对,差点忘了,还有成亲宴呢。
祝凌霜从袖中摸出一张烫金请柬,双手呈上:“微臣三日后纳侧大婚,望帝姬莅临。”
李明熙接过,意味深长:“三日后?你这时间安排得倒好。”
三日后怎么了?
祝凌霜抬眸,有些不解。
“我的好皇姐,派了自己的副官来越州,说是瞧瞧我在越州过得如何了。”
这声“好皇姐”极为玩味,祝凌霜愣了愣:“淮王殿下?”
“嗯。倒是巧了,你可刚好请她那副官去府上看看。”
祝凌霜了然。
这样一来,淮王的副官会亲眼目睹祝凌霜成婚,回去后自会如实禀报上京,倒省得她再费心思四处散播消息。
淮王知晓她已成亲,想必会彻底打消给她赐婚的念头。
毕竟,按规矩,尚了皇子的人,无故不得纳侍。
如今她连侧夫都有了,淮王再没理由硬逼赐婚;否则落个以权逼人的名声,于这位“贤德”的淮王而言,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可转念一想,她先前砸下去的钱财人力,岂不是白花了!
早知道淮王的副官会来,她何必要费这劲大肆宣扬,安安静静筹备婚事便是,倒省了这许多冤枉开销。
忽然有点肉疼。
“心疼钱了?”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李明熙笑了笑。
“也不是……”祝凌霜停顿,“算了,是有点儿。”
反正都被看穿了,还掩饰干什么。李明熙肯定看得清楚她在想什么。
这钱花了,力气使了,结果有现成的传话筒自动上门了,效果远比她费劲宣传的更好。
淮王心腹副官的亲眼所见,可比街谈巷议可靠多了。
李明熙将那请柬置于案头,拿起手边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不算白费。”
“欸?”祝凌霜抬头。
“钱既然花出去了,听个响也是好的。”李明熙放下茶盏,看向她,“你越是大张旗鼓,越是显得你珍视这段姻缘,欢喜这门亲事。届时那副官看在眼里,这情真意切的戏码才更真,传回淮王耳中的效果才更好。”
她略一停顿,“淮王此人,最重名声体面。若你只是静悄悄成亲,她不痛不痒也就罢了,或许还要怀疑你做戏。但你排场如此之大,耗费甚巨,落在她眼里,便是你对婚事极其重视的铁证。她纵有不甘,也绝无可能顶着‘拆散你美满姻缘’的恶名强行再谈赐婚。这钱,花得值,至少买来一个明面上的清静和断绝她念想的由头。”
确实,钱花了能砸出更深的效果,让淮王投鼠忌器彻底罢手,这笔账倒也算完成了用处。
听李明熙这么一说,祝凌霜豁然不少,“是,微臣明白。”
李明熙颔首,又让人拿上一份名单。
“另外,这是列好的掌柜人选,你可看着提拔。”
祝凌霜接过,瞧了两眼。
这份名单上的人,她大多有些印象,基本都是商会下属各分行的小掌柜。
她将名单仔细收好,纳入袖中,才恭声道:“微臣明白。叨扰帝姬许久,臣这便告退。”
“嗯,去吧。”
出了门,远处杏树青白相间,有一人低着头,负手而立。
他百无聊赖地踢着树下的小石子,一转头,瞥见祝凌霜出来,眸子一亮:“县主姐姐。”
祝凌霜怔了怔。忖量少顷,略一拱手:“李郎君。”
李承澜走了过来,定定瞧了祝凌霜片刻,道:“县主姐姐真不记得我了?”
“嗯?”祝凌霜不解。
虽然不知道李承澜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越州,但……
祝凌霜搜刮着记忆,原主并没见过李承澜。而她来的这月余,也对李承澜没有印象。
她摇头:“李郎君与我似乎未曾谋面。”
李承澜看上去略有些失望,嘀咕道:“竟然认不出来吗?”
祝凌霜听得真有些懵了。
她真没见过李承澜吧?自己又不是什么脸盲,如果见过李承澜肯定认得。
她迟疑道:“李郎君莫不是认错人了?或是……曾在何处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我记性浅淡,未能记住?”
言语间,她又悄悄打量着李承澜。
少年眉眼间带着几分跳脱的锐气,却因着失落微微垂下眼帘。衣服是极为低调的款式,乍一看非常普通,但细看之下,也能发现是上乘的用料。
李承澜低声道:“无碍,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县主姐姐是要走了吗?我送你到门口吧。”
祝凌霜垂首:“那便劳烦李郎君了。”
两个人并没有说话。
穿过破败的院子,又见洞开的大门时,祝凌霜忍不住问:“帝姬既是奉陛下之命来越州办差,为何会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李承澜道:“清正,廉洁。县主姐姐不觉得么?”
那确实很清廉了。
毕竟连大门倒了都没修。
祝凌霜只好点头:“帝姬这么做,必有她的深意。”
李承澜亦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姨母是除了母亲外最厉害的人,她做的每件事必定有过深究。
“姨母来越州,本就是为查办那些贪赃枉法之徒的。等姨母把这些人都揪出来,皇祖母派来查验的人一到,看见那些贪官家里搜出的金银满钵,再转头看看这连杂草都快长到阶前的破院子……”他垂首分析,叹道,“姨母真是深思远虑啊。”
听上去非常有道理。祝凌霜若有所思地颔首。
她踏上院门台阶,略侧身道:“李郎君留步吧,在下这便回府了。”
李承澜弯眸:“好,县主姐姐下次见。”
祝凌霜没回应。只微低着头出了门。
她仍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跟李承澜有什么交集,李承澜看起来对她印象很好的样子。
到底……在哪儿见过吗?
·
回到府上时,整个祝府已经挂上了红绸。
朱红府门漆得光亮,两侧挂着烫金红绸对联,门楣悬着鎏金“囍”字,石狮子缠着红绸带,风一吹,绸尾的鎏金铃铛叮当作响。
祝凌霜不禁佩服王管事的效率。
一天就把府上各个角落装饰得差不多了。
王管事见她回来,上前道:“县主,裴府那边儿也差不多了。”
尽管祝凌霜已告知裴老家主,池砚的户籍挂靠在一户清白人家,但老家主终究介意池砚曾出身花楼,仍是三申五令,要她对外只说池砚是失了恃怙后,投奔裴府的远房孤亲,还特意交代,婚宴那日,须让池砚从裴府出门。
祝凌霜本来想着,人在她府上的话可以少很多流程,但架不住裴老家主执意这么要求,便就答应了。
她颔首道:“辛苦了王姨。侧夫人呢?”
王管事躬身回禀:“侧夫人已经去裴府了。”
祝凌霜讶然:“不是明日才去?怎么突然提前了?”
“是裴家主的意思,”王管事解释,“想让侧夫人早一日过去,跟着府里的教习公公学礼仪。”
“学礼仪?”祝凌霜疑惑,“我分明已为侧夫人请了教习官,外祖母为何还要他专程去裴府学?”
带着些意味深长的味,王管事含糊道:“这其中的缘故,或许得等侧夫人到了裴府,才能知晓。”
祝凌霜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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