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初顶着夜色,还没回丞相府。
他绝对不是迷路了,仙祖大人怎么能叫迷路呢,这叫以身作则。
今晚连残月都没有,夜色越来越浓。
仙祖大人只是不能使用法力,这具身体的眼睛还能如同以前一样,穿透夜色。
谢之初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只能看到周围的巷子越来越拥挤残败。
但仍有不少人从此处经过。
谢之初拢了拢雪白大氅,把冰凉的手搓热,"前面就是乱葬岗了,百鬼夜行,鬼门关至。难不成,前面是鬼市入口?"
仙祖大人猜测向来精准。
沿着枯草小路,越走越窄,也愈发阴森森的,迎面而来的风里,都有淡淡的腥味,直直窜入人的口鼻,难以呼吸。
黑乌鸦盘桓在枯树上,见了人也不飞走,只留几声凄凉的叫声。
谢之初有亿点点嫌弃,锋利的眉梢却软了下来,"这楚行渊是这么想的,把入口放在乱葬岗。"
以前遇到这种事,谢之初直接一步走。如今事关外域神,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靠近乱葬岗,流动的人越多。
他们大都有一个木制牌,牌子上画着红色的诡异图案。
乱葬岗层层叠叠的尸体上,凭空出现一扇门,门后面烟雾弥漫。
周围百名鬼将把守,个个体型彪壮,手持长枪。
说实话,也不过就是一些戴着面具的人。
百米之内,当没有令牌的人靠近,他们就能诡异的察觉。
若是有人硬闯,那些鬼将便能隔空将那人化为一滩暗红色的浓水。
谢之初如今没有灵力,也不敢贸然靠近,施施然的站在百米开外,暗中观察情况。
同样在周围徘徊的,也就是那一群没有令牌的人。
一人低呼,"兄弟,我们直接闯进去!人多势众,我们十几号人,也不怕一个都进不去!"
又有一人反对,"可是鬼将军着实厉害!我们也不用这么上赶着找死吧!"
他们中,一个气质优雅的人,着实听不下去,额头青筋凸起,"都让开!我有一个法子。"
"卖什么关子?说啊!"
鬼门亥时开,子时闭。
子时将至,谢之初也没打算硬闯,刚转身,他身前就横着把软剑。
那位气质优雅的人慢慢踱步,像一条扭动的蛇,"就你了。"
那人指了指鬼们的方向,剑刃逼近谢之初,"你直接进去,如若不同意,我们定叫你生不如死。"
旁观但并不打算回应的仙祖大人: ?
这里着实有点冷了,还是长生殿好。
连人也长得乌烟瘴气的。
十几人中,不知谁吼了一声,"喂!叫你呢!"
谢之初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一息之间夺过那人手中的剑,心如止水,"好,剑借用一下。"
谢之初出门,一向不喜欢带暗器在身上。
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那气质优雅的人,直接气哑了,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气的全身发抖,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他不过是见那人身上也没有带令牌,功夫看上去也不错,但没想到,他功夫……是那么的不错?
最后,只能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若不还剑,定要你好看!"
那把剑是传家宝。
但自然不是他家的传家宝,他夺了传家宝,顺手灭了人家满门。
他们这一群人,全是穷凶极恶之徒。躲入鬼市,只为活命。
却不知,这乱葬岗上,全是那些"只为活命"的。
谢之初随便扯了块布,遮住面部。
刚才听路人说,这鬼市弯弯绕绕,他也就不能一个人硬闯了。
还是先探探,是什么能让人瞬间化为浓水。
好早做防备。
谢之初他进百米范围的那一刻,见远处划过了一抹红色身影。
那身影步伐缭乱又快速,好像带着一个面具,瞬息就到了离他几十步之外的地方。
在夜风中,也如同一只真的鬼魅,腰间还挂着一个红符,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声音碎在风中,仿佛那索命的无常,"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谢之初刺向对方心脏的剑,向边偏了一寸。
这声音,也颇为熟悉。
谢之初拐了个弯开口,"你们市主在么?"
面具之下,楚行渊一笑。
他当是谁呢,原来是当下风头正盛的丞相大人。
楚行渊就当没听见,自顾自的问,"你舍不得杀我?"
谢之初几个踏步上去,快靠近楚行渊时,猛然将剑柄对准楚行渊,"自作多情。"
楚行渊更上一层的逼问,"那你生什么气?气你刚才明明要杀了我,剑却偏偏偏了一寸。"
"我发现,你失……"谢之初收了剑,向后退几大步,别别扭扭,把之前的话说完,"是越来越欠了。"
楚行渊将剑抛给手下,转过头,"多谢夸奖。"
谢之初:"……"
子时已到,鬼兵已经进入鬼市了,月亮却偏偏出来了,周围显得更加清冷荒芜。
楚行渊行色匆匆进入了鬼市,大底是有什么急事。
谢之初却不着急走,往前是仙祖的时候,他必须遵守因果循环。
如今,他被卷入了这方世界中,自然也是这里的一份因果。
方才那群人周身戾气极重,怨气冲天,虽然罪不容诛,但是还是要诛。
黑夜中危险重重,那群人自诩见过大世面,尤其是气质优雅的那位。
"什么玩意儿!快把剑还给老子!"
谢之初表情自然,就好像在聊一些粗茶淡饭,"你杀了多少人?一百……两百,算了……数不清。"
那气质优雅的人慌了,磕磕巴巴"你!你……胡说什么!"
说完后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又不是官,就算是官又能怎么样。
"你找死!兄弟们,上!"
谢之初掂了掂手里的玄铁剑,"一起也好。"
乍然,周围弥漫起了淡淡的雾,雾里渐渐有了熏人的血腥味。
那些人还没有呼救,就已经死的差不多。
只是那血腥味与正常人的血味不同,有一点淡淡的清香。
谢之初:他记得,他好像还没有开始杀吧。
阵阵烈风刮过,有金光透过雾,在天边流转。
雾气霎时散去,骂骂咧咧的声音灌入谢之初耳中。
"戏台还没搭好,就开始唱了。天鉴司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等远方的雾气散干净后,谢之初一眼就看到了林中走出来的楚行渊。
那十几个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只留几个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楚行渊从谢之初那边望过来,脸色骤变,禽着一抹笑,"丞相大人,您怎么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么。"
身份被戳破,谢之初抬手摘下面罩,眼中装满了嫌弃,"你不是要忙着批阅奏折?怎么还有这闲工夫。"
谢之初这么一提,楚行渊好似刚才想起来,"对,丞相大人说的对,牛头马面,抬奏折,扔到鬼市的乞丐窝里,评一评,再给搬回来。"
谢之初已经彻底无语了。
那几个还没死的人,趁着楚行渊和谢之初谈话的间隙,一瘸一拐冲向森林。
楚行渊放缓了语气,"跑什么,死回来。"
"市主,饶过我们,我们没有进去!"
"我们也没有在这里作乱!"
楚行渊不耐烦了,勾了勾纤长的手指,无数根锋利的银丝,划破地面上的枯叶和砾石冲出泥土,反射着冷冽的月光,如同死神。
楚行渊把问题抛给了谢之初,自内而外满是宠溺,还有点调侃,"丞相大人,他们可是要杀你呢?要不要本王替你报仇?"
那几个人也跟着,向谢之初所在的方向下跪。
"丞相大人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可是听说这位丞相滥杀成性,但没想到,那么一个风光霁月的人是当朝丞相啊!!
要不然,给他们一百条命,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更别谈胁迫丞相,杀了丞相……
"随你,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谢之初转头就要走。
一树清辉,不偏不倚,撒满了谢之初满身,连身上的白色大氅都亮得透光。
楚行渊猛然愣住了。
他总感觉,这个画面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滚开!"楚行渊头疼的厉害,就好像脑海中游荡着一只虫,吞噬着他的理智,消除着他的记忆。
谢之初被楚行渊猛然的异常吓到了,急忙过去,扶住快要倒的楚行渊。
谢之初也不明白他为何要那般着急,还有点害怕,"楚行渊,你怎么了?"
楚行渊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但谢之初听清了。
他说:你……快走……
没了银丝束缚的几人,转眼就要跑。
谢之初长袖一甩,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飞出去了,那几人已经应声倒下。
只有几颗带血的石子,掉落到枯叶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此刻,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
虽然月亮没有长生殿的大,泥土地也没有长生殿的软,但谢之初就是感觉暖暖的。
他那古井无波的眸子,也泛起了阵阵涟漪。
谢之初吃力的扶起楚行渊,每一言都像碎了的春风,"楚行渊,我带你回去。"
还没走出两步,谢之初就被手腕处传来的热意烫到了。
那快被遗忘的四个字,如水决堤,闯入眸中。
仙之碎魂。
谢之初越说越急,试图唤醒楚行渊,"楚行渊!你醒醒,你说句话!说一个字也好!"
"楚行渊!"
上次仙之碎魂出现,就有那毁天灭地的外域力量。
凉风吹过乱葬岗,谢之初才有了几分清醒。
谢之初:这风也太冷了,手怎么一直在抖。
手腕上的仙藤,忽亮忽灭,分居两人手腕上,就是连不到一起。
有异常的,应该是仙之碎魂才是。
到达圣境后,这个大陆就没人能够轻易伤害他们。
外域力量的出现,谢之初也会感知到。
所以,楚行渊应当是没有事的。
谢之初还没走出多远,手臂就被楚行渊压的发酸。
他不知鬼市如何进入,只能背着楚行渊,拖着沉重的身躯,裹着无处不在的寒风,一步步走回摄政王府。
楚行渊刚才记忆有恢复的趋势,定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那他明日就再刺激刺激楚行渊吧。
[比心]谢谢观看[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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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南召十七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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