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方块里,建的是回形外长廊,室内里显成墨蓝色的玻璃隔着雨水,天色渐黑,窗外景色模糊一片。
吊顶水晶灯沿着长廊隔十五步一盏,光线渐暗渐亮,渐亮渐暗……林茉署闭着眼睛,不记得数过第几次十五,闻知则停住了脚步。
白茅意推开房门,大大咧咧拐进衣帽间,“我洗澡,你们随意。”
趁着林茉署没看见,对着闻知则挤眉弄眼,闻知则懒得看他,平静的只管抬脚继续往前。
他在房间里大步流星,林茉署靠在他的怀里睫毛轻轻颤动一下,她正在思考要如何适当其时的醒来。
只听到“哒”的一声,门锁松动,闻知则忽然转了个身,林茉署觉察到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背靠着门板退后进了又一个房间,林茉署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墙的书籍。
是书房。
视线定格在书柜上停留了一会儿,林茉署愣神了一下,蓦然记起,抬头的时候,正对上闻知则的眼睛,他正垂头,神情疏懒的等着她看向他,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松弛。
被抓包装晕,还是此情此景,林茉署默默无语,回望着他,一时间还没想到要说什么,又或者是开口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总不能是,对不起?
好在闻知则不打算一直抱着她,他的唇角微微一勾,带起一点淡淡的笑意,不过目光一转落在沙发上时,那唇边的微乎其微的笑意顷刻便消失了。
林茉署看的真切,被安安稳稳放下后,她看着闻知则转身出了书房,高大的身形擦着门框而过,头也不回的为她带起了书房的门,好像隔绝了世界,一切静谧。
她维持着那个动作坐了有一阵子,她想,如果闻知则再进来,她就问他,“我睡沙发吗?”
想来闻知则一定会很诧异她居然和他说话了,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顿了一顿,也会神色如常的问她,“你想睡哪?”
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他真的进来……
当林茉署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目光一刻不离那扇门时,太安静了,周围静到她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心脏在跳动时她身体的起伏——
噗通——噗通——
噗通——
闻知则第一次吻了林茉署后,她有好几天心里都是十分闹腾的,不管是上课还是睡觉,吃饭还是写字,没有一时半会是消停点的。
她别扭的又是十天半个月不理闻知则,惹得他常常叹气,“晚上也不要跟我吃饭?”
九月和童杉还以为怎么了,林茉署支支吾吾,“他亲我了!”
“啊?”
林茉署当天晚上被组织严厉批评了一顿,她那时还琢磨着呢,闻知则这算不算一种矛盾转移呢?
没过多久,闻知则出现在宿舍楼下,穿了一身黑,戴着白色口罩,她被九月推出门的时候,他正拉着外套拉链至领口。
林茉署双手背后,最后的倔强是站在小平台上。
寸步之遥,闻知则的目光停在她低下的眼睫,她不言不语的样子实则看起来要生分许多。
只有林茉署自己知道,她有点烦躁,好像一只巨大的怎么鼓气都不会破的气球。
“冷不冷?”
忽然闻知则伸出了手,闯进了她的视野里。
九月为她精心挑选了一件连衣裙,黑色中长款,收腰的腰带系的太紧,害她一直提着一口气,米白色的袖子有些微微透风,她的胳膊也冰凉冰凉。
她本来想说冷的,但手已经本能的搭在他的掌心,思绪半推半就的下了台阶,她闷闷的蹙起眉毛,一句话也没讲。
闻知则顺势牵着她的手绕过自己的腰,自己伏下背来,单手抱她在怀里。
闻知则身上暖乎乎的,林茉署没有拒绝,她侧着脑袋趴在他的肩头,心情平静了下来。
良久,好似闻知则叹了声气,抱紧了她感慨地问道:“九月说的话比我好听?”
沉默了一阵,林茉署吸了吸鼻子,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不知道为什么说:“你每回都说来找我,其实一次也没在楼下。”
听上去既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闻知则那一下怔了片刻,他自己也知道,九月对她绝不是好声好气的。
那个瞬间,闻知则才意识到自己对茉署还没有更上心,他的确对她要与旁人不同,但他也与旁人的的男友不同,他要么没有他们会讨心上人开心,要么没有他们更温柔体贴,甚至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谈到的聊到的也是那样的零零散散。
后来,闻知则对她说:“对不起,是我还不够诚恳。”
就是,是他还不够诚恳,她其实是极易哄好的人。
林茉署真的好讨厌闻知则的不够诚恳。
她想,如果,闻知则进来的话,也许她一句话也……
“茉茉,下楼了。”
门倏地被打开,九月从门后探出脑袋,林茉署的耳朵动了动,微微收起下巴坐直了身体。
九月的兴致高涨,面上的忧愁已不翼而飞,“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这么多人……就适合吃火锅……热闹!”
林茉署听的断断续续,她的视线落在九月身后——
闻知则换了一件白色毛衣,头发有些凌乱,林茉署觉得他应该很久不回这里,他低下腰在翻找低层的架子,似乎很奇怪为什么他想要的东西不在这里,他双手搭在腰上,动作缓慢的站起,再一次扫视整面置物架,顿了顿,忽而福至心灵,他侧过身往这边看了一眼。
林茉署连忙收回视线,有些心虚的从沙发上站起,“外面还下雨么?”
外面的雨声渐消,倒是风呜呜的怒吼。
餐厅里围着一张长长的方桌,摆了好些吃的,林茉署被安排坐在了桌尾,隔着主位很远。
闻知则正在和送来餐食的老者交谈,老者指了指楼梯间,手比划了两下子。
林茉署把注意力挪到眼前,九月和这些人里交情都很是不错,白茅意作为带他们进入别墅的人,自认领了主人家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上了主位,倒是空了她对面一张椅子。
那些人惯是在饭桌酒场里谈笑风生的,连带着不相识的林茉署也没有无视,谈到她和九月是大学同学,又一连问了很多九月和沈桉的事。
不知道谁提了一嘴童杉,说是,“童杉虎阿,南极北极来回蹿,都快赶上地球磁场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戳中白茅意哪个笑点了,惹得他哈哈大笑,一桌子的人都乐呵乐呵的。
林茉署想起她给自己发来的照片,也笑了笑。
闻知则在这时候走过来,他拉开林茉署对面那张椅子坐下,桌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他们吃饭的人少,只剩林茉署的汤匙轻轻落在碗里的声音。
林茉署没有抬头,她想起了,其实闻知则和大多数人都不是能吃顿便饭的关系,他不喜欢,但也没所谓而已。
所以没过多久,桌上又聊起来,火热的,浑然忘记今天这一场离奇的大雨。
有人要和林茉署喝酒,她摆了摆手,只抬了抬杯子里的饮料,那人不像是傻的,瞅了一眼闻知则,说着:“可乐也行,可乐也行!”
有他开了这么一个头,其他的人接连着都说要敬她,“相逢即是缘。”
反正谁问林茉署什么,她都能跟着聊两句,敬她可乐,她抿着唇边的笑,能喝一口两口的也都喝了。
只是忽而觉得疲惫。
……
闻知则很少动筷,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把玩在手心里,却久久没有下肚。
“林茉,你有胃药吗?”
耳边凑近了一点香气,很是淡雅的,在一桌子酒菜味中出挑的舒缓,叫人松了一口气。
林茉署偏头,蓝珺正在跟前等着她,她右手捂着心口下方,脸色确实不好看。
林茉署实话说:“我没有。”
蓝珺皱了皱眉,似乎是讶异,“连你也没有吗?”
就像是问了一桌子的人,她是最后那一根稻草般,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这里。
林茉署有点反感。
如果是别的时间别的地点,林茉署不会这样,只是这是闻知则的别墅,要怎么问才能问到她呢?
如蓝珺所希望的,林茉署又一次摇了摇头,她说:“你应该去问闻知则。”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茉署仰头看着蓝珺,眼神没有分一点到闻知则身上。
她没敢看,闻知则坐在那里,脸色是怎样的好看。
她只知道,闻知则是听见了的。
“我不记得在哪,需要找一找。”闻知则看着林茉署说。
那就找呗。
林茉署不觉得这有什么。
就好似闻知则也这么想一样,他起身离开餐厅,林茉署低下头继续吃她的晚餐。
蓝珺觉得十分诡异,可偏偏林茉署的表情太过普通,是的,太普通了,她甚至没有与闻知则有一个眼神交流,他们之间似乎是有一种独特又**的交流方式。
蓝珺有些后悔来找林茉署。
偏此时,林茉署再次抬头问她,“他找到了会给你的,你要不要坐回去休息?”
她弯着眼睛,笑的很是无害,却一句话把住了她的“命脉”。
蓝珺的嘴角动了动,笑着答回去,“我去帮他找找。”
蓝珺离席的时候,她在心底算了算,这天晚上林茉署跟谁都说了几句,就是不跟闻知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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