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方才闻知则在主卧小客厅里的置物架上搜寻什么物件的速度,这一次他的动作尤为速效。
前后脚离开的功夫,蓝珺才刚从楼梯拐角过来,闻知则已然带上了楼梯间的小门,手上拿着一盒蓝色包装的药。蓝珺惊讶于他找药的速度,他并不常住在这,甚至一年里来不到两次。
倒是闻知则,看见来的人是她,丝毫不意外,他随手拿着盒子的一角,向前递给她,“一次一颗。”
他的口吻平常,感觉上比起之前却要温柔太多,是因为她说了胃疼吗?那上次在医院呢?如果不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她可能真的会以为他是出于关心。
蓝珺接过药盒子,一个没有开封的药盒子,没什么分量,在手里轻飘飘的。闻知则松手的那一瞬间,蓝珺抬头看向闻知则的眼睛,他视线低垂,错过她的目光,她心里忽而一片空荡。
“你们和好了吗?”冲动的,话脱口而出。
气氛刹那间沉静,闻知则的眼神顿了顿,抬起眼来看向蓝珺的眼色顷刻间冷静。
几至是下一秒,蓝珺后悔了。她不该提起林茉署的,她冷不丁想起白茅意在九月婚礼那天带头起哄她和闻知则,听白茅意说的,他们俩吵架了。
“我是说你和……”
“我们没有吵架。”
蓝珺开口的同一时间,闻知则平静地回答,他的声音低沉,盖过了她的声线,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里。
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蓝珺犹豫了片刻,她试图解释:“……我是说你和小意。”
闻知则无所谓地笑笑,坦荡地说:“我在说茉茉。”
“……”
这是过了多久,从闻知则的口里再听到“茉茉”这两个字,他还是这样,提起她眉眼下藏着的满足呼之欲出。
她沉默着,想起过往连送花都会刻意避开茉莉的自己,此刻有些无地自容。
“为什么还是她?”
这一次,闻知则没再说话,他侧过身,从蓝珺的身旁的过道走过。
他以为,一个人被喜欢也许不甚清楚,但被不喜欢还能浑然不知么?
闻知则回到餐厅时,林茉署正举起杯子喝完最后一杯可乐。见着来人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正望进闻知则的眼里。
也许是她一口气喝下一整杯的气势太过豪迈,闻知则盯着她,眼风有些严厉。她眨了一下眼,顺势收回视线,面不改色,只是喝可乐时歇停了一下。
看上去也不像是故意的,反正闻知则扯开椅子的时候,她站起身来离开了,闻知则的眉头微微一抬,随意坐下,心里倒还是宽畅的。
餐厅里现下剩的人都是男生,白茅意绕了一大圈走到闻知则跟前要和他喝酒。
那白酒一杯一杯地倒满在他眼前,闻知则拿起一杯在手里把玩着晃了几圈,透明的酒在杯子里摇荡,从杯子边缘游走,没有洒落一滴。
跟着几个哥又端了两瓶红的,凑近了些坐,给闻知则的高脚杯倒了个满。
闻知则满不在意的笑笑,他们这一桌,劝酒也不是把一个人往死里喝,反正酒就摆在那,你爱喝不喝,也不整什么“集体主攻目标”,每个人跟前都摆好些杯,全凭自愿,逮着谁就要开皮两句。只是一旦开喝了,多少聊的都掺点不纯粹。
白茅意扯得开,话题只管往自己身上带,闻知则听而不闻,他也能聊的起劲,更不说场上有人要接他的话。
“哥们晚上就睡大床了啊,你睡沙发。”
“意哥,你们三真一个屋啊。”
那个大声惊讶的人,闻知则不认识,他的目光迅速掠过一眼,不过他想圈子里喊白茅意“意哥”的人少之又少。
“他那主卧跟套房一样,比你们仨房间加起来都大!”
“那也一个屋。”
“又不是一张床。”
“那谁知道了……”
“诶~诶诶~”
“……”
最后七嘴八舌的,不约而同的都暗搓搓瞄了一眼闻知则。
他跟个没事人一样,神情淡然,顾自敛下眼睫,指尖敲了敲杯壁,在琢磨一些事情。
见他出神,白茅意预感不对,草草两杯酒下了肚,嚷嚷着累了累了,并悠着那一些人,“别浪费啊,都别浪费。”
聪明的,不说“喝了,都喝了”。
白茅意话里不包括闻知则,第一个喝的的却是闻知则。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杯托底端,一杯接着一杯,游刃有余,长眸半挑,引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谁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只觉得这笑怪瘆得慌,打着哈哈,也跟着喝,最后勉强算的上一个“云收雨散”。
餐厅前的落地大窗,正对着花园,尽管不开一朵花,墨绿或者浅绿的叶子在黑夜里也看不出清晰的轮廓,玻璃上映出的影子倒格外清楚。
白茅意拍了拍闻知则的肩膀,带着一行人溜到楼上影音室去了。人影错落着离开,闻知则看着窗子里的自己,一张长桌,席卷而残乱的晚餐,剩他一个人。
闻知则几乎从不发呆,他沉默不语的时候都是在想事情的。
他刚才想起来以前有个人说离席后,请不要再喝那杯酒。
又想起了她一杯酒喝的心虚,又故作镇定的样子。
现在细细思忖着,还越发觉得自己这名字起的真好。
去问闻知则。
去问问知则。
嗯,知则。
疯了,真的是疯了。
已经要靠谐音来愉悦自己了吗?闻知则。
他自问。
窗子里的那个人冁然一笑,仍然欣忭。
想到这里,闻知则看向对面那个杯子,空空的,比起他位前摆的一排酒杯,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他沉默着看,忽然“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进了隔壁的收藏室,那里摆满了酒柜,他打算开一瓶新的。
而林茉署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雨已经停下,空气里有股腥味,好像雨腐烂了一样。
“林茉署。”
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茉署愣了一下,回过身去,在右手边的阴暗里,是一道沿墙而建的旋转楼梯,楼梯扶手顶端的小灯没有通电,靠着庭院的灯光,勉强看清上面坐着一个人,是蓝珺。
“台阶是湿的。”林茉署说。
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么,是显得她有多温柔体贴么?蓝珺冷不丁笑了,“呵。”
这可不是想让人接话的茬,林茉署也不打算接,扭头就要走。
蓝珺又出声叫住她,“林茉署,你那天为什么跑?”
“哪天?”原谅林茉一时间真的没想起来,她看向蓝珺,有些不解。
可蓝珺又质问,“你今天为什么在这儿?”
这可说来话长,林茉署默了默。
“昨晚你们在一起吗?”
谁们?林茉署觉得好笑,“你问题好多。”
蓝珺很是气恼,“我在很认真的问你。”
“但你根本不在乎我的答案。”林茉署耸了一下肩膀,如实说着。
确实,蓝珺心里已经有了一套标准答案,她一点也在意林茉署究竟要回答什么,但她没想到,那个过去有问有答的林茉署现在变了。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蓝珺讥笑一声,“你以前唯唯诺诺的,说这些你从来不回怼。”
倒也不至于谦卑唯诺,只是很老实罢了,别人问什么答什么。
林茉署有些不太想承认,“以前是懒得回,现在勤奋了一点而已。”
也不算是怼吧,林茉署觉得。
“他知道你现在这么牙尖嘴利吗?”
已经到这种程度的夸奖了么?林茉署笑了笑,发现自己还有点想继续聊下去,她反问道:“他是谁?”
明知故问,如果不是他,她们怎么可能在这里有这样一场谈话,简直是在掉她的身价,蓝珺气的从台阶上站起,仗着高度差,气势凌人,“你以为他是在等你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说分手就分手,说和好就和好!”
林茉署有些无奈,“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你要的人又不是我,跟我吵吵有什么用。”
不和她吵,难道要和闻知则吵吗?蓝珺咬了咬牙,“如果你不回来,他会忘了你的。”
对于这一点,林茉署相当感慨,“忘不忘的,考验的是记性,又不是爱情。”
不然死灰是怎么复燃的,明明是无始未终,绵绵不断。
蓝珺在她的记忆力一直是个高傲的女孩子,林茉署这一次抬头,仔细去看她的样子,可惜夜色昏暗,她看不清,或许连蓝珺自己都已经迷失了原本的样子。
“你和他说过喜欢吗?”林茉署问。
“……”
这个问题让蓝珺停顿了很久,“这很重要吗?谁看不出来。”
这就奇怪了,一个人的喜欢能被众人起哄,另一个人的不喜欢却要被略之又略之。
大庭广众之下的宣告爱意于一些人是幸福,于另一些人是压迫。
林茉署笑了,不论如何,她也算进一步明确了自己想要的事情,只是不免感叹惋,原来麻烦比她从前想象的要简单多了。
不过她还不至于当着人面说出来,所以她退后一步,温声提醒道,“胃疼坐在这里可好不了。”
蓝珺皱了皱眉头,“哼,不用你假惺惺。”
林茉署一笑了之,不再与她继续交谈,她安静地离开,背影纤长,蓝珺远远地看过去,光柔和了影子跟在她的脚下,她一步一步走的不慌不忙,神安气定。
久违了……
_(:з」∠)_(心虚地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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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去问问知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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