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义上的“死穴”,即便在这个世界也不存在。
风池穴虽为人体要害,若此处遭受重创,也确实容易伤重至死,但绝不至于如眼下这般,轻轻一击就倒地不起。
这正是百里笑从《云门映雪录》里得到的灵感。
“回春十三针”之所以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正是因为要结合归藏经内功施针,将内力借由金针打入穴位,效果才远超寻常针灸按摩之法。
既然治病能用这个法子,那杀人又有何不可?
归藏经的内力温和,就算冲人打出,也不会在体表留下任何痕迹,但力道却结结实实打进穴位,造成影响。
其实若要动手,打百会、膻中这样的穴位,或许效果会更好些。但方才情况紧急,百里笑没空再找破绽,干脆打上风池穴,不成想居然也如此“立竿见影”。
百里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所谓的“主角”命了,不然怎么做什么都跟开挂似的,哪怕碰到点挫折,不出半个月就能立马克服?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人生,未免也太顺风顺水了。
甩甩手,百里笑脚尖踢起佩剑,朝围攻十一的一个黑衣人掷去。那人察觉到偷袭,立刻侧身要躲,却被十一抓了破绽,一剑夺取性命。
如此,院里还剩两个黑衣人。
这俩见他们如此剽悍,一时进退维谷,竟踟蹰在原地,没再上前送人头。
文翊轻咳两声,以袖掩唇,问:“几位什么来头?我一介客商,也没什么能劳烦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吧?”
这些人来的时间太巧,简直就像专程等着官兵离开就立刻动手。
巧合太多,便是有意为之。他们会否就是满城追捕的刺客?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便要后撤逃走。
但百里笑的速度更快,鬼魅般飘到他们身后,堵住退路,还有闲暇向首领发问:“留活口吗?”
这话完全就是在吓唬人,真要动手哪里会有这么多废话。
但在此情景下,人的判断力是会急剧下降的。
百里笑就是赌他们扛不住压力,抖落出点东西。
反正这俩横竖都是要死的,若还能发挥点余热最好,要是宁死不从,也不是什么大事。
黑衣人似乎确实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意志相当坚定,发现自己大概率跑不了后,就决定殊死一搏。
但他们四个人对上百里笑和十一都没能占上风,何况是现在只剩下了四只手?
百里笑有心要拦下一个拷问,但黑衣人见情势已无转圜之地,就果断咬破口中毒囊自尽。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是死士。
踢了踢地上的尸体,确认死透了,百里笑问:“搜身么?”
得到文翊肯定的答复,她和十一从袖间掏出双布手套戴上,认真翻检起尸体。
“少爷,这是……”
祥伯一把年纪,大半夜被叫起来本就不舒服,又眼见一窝刺客跳下来要对自己动手,紧张才后知后觉泛上来,四个黑衣人就死透了。
后怕感终于姗姗来迟,老头惶然看向文翊,似乎还没厘清方才发生的一切。
文翊叹气,道:“大约是冲我来的,不妨事。之后的事不必你操心了,去歇息吧。”
祥伯瞟一眼满地尸体,打了个哆嗦,却也知道自己掺和不进这些事里,更帮不上什么忙,也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那我退下了,您万事小心,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文翊点点头,目送老头离去,又将车夫打发走,脸上的温和才悉数褪尽,只剩下一层不甚明显的烦躁。
他走到两个撅着腚忙活的手下身边,一眼就瞧见了被翻出的令牌,上书三个无比熟悉的大字:
离恨天。
百里笑搜查得仔细,只将下半身留给十一复查,翻出的东西除了令牌,还有些装在瓷瓶里的神秘粉末药丸药水。作为同行,她自然清楚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哪有杀手身上不带毒药的。
只是……
她拎起令牌,翻来覆去地看,确认是离恨天正品无疑。
且不说艮楼里都没太多人见过首领,离恨天又有多少人知道,文翊这盏美人灯会是艮楼的首领?
就算目标明确,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文翊在这里?
还有一点,就是这群人和今晚官兵抓捕的刺客,究竟有没有关系?
百里笑也开始烦躁了。
因为排查一通,能知道他们行进轨迹的,怎么想都是“内鬼”,甚至大概率就是这小院里的四个人。
祥伯不太可能。老头看起来是以前伺候过文翊的,也不知他如今都在做些什么,两人甚至多年未见了,哪能这么快就去通风报信。
车夫……车夫是来京城时,文翊随手点的。管事说别院里伺候的人都是家生子,而且这人一路上不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是在王府中人的眼皮子底下,上哪传递消息?
算起来,还真是她和十一最有可能泄密。
会是十一吗?
有十二的事在前,他又和十二关系极好,他背叛的动机理由非常充分,甚至也有本事背着他们往外放消息。
但百里笑确信,哪怕自己做了内鬼,十一也不会。
“把尸体处理干净,”文翊声音轻飘飘落下,“不必查,不要问。”
他说这话,就是心里有数了?
百里笑挑眉,果真不再言语,勤勤恳恳和十一把尸体丢进花池子,倒了“堆雪融”上去,不多时,院子里便只剩下石板上残留的血迹。
收拾案发现场可比杀人麻烦多了,好在这会儿还没鲁米诺试剂这样的东西,不然更是有得折腾。
她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提来水桶,叫十一去干擦地的活计。
折腾到三更天,院子总算干净如初。文翊早早进屋休息了,只剩两个苦力擦着汗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地上发呆。
十一突然问:“首领会怀疑我们吗?”
百里笑有些讶异,“你的脑子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层?”
十一:……
他都懒得喷,只说:“反正自从进了王府之后,事情都莫名其妙的。说实话,你要我进地字牌,是不是单纯想拉我下水,顺便找个给你打下手的?”
百里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十一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起身拎着桶走了。
第二天一早,文翊甚至婉拒了祥伯想要留他吃早饭的邀请,就快马加鞭催车夫赶紧回别院。到了别院,他也不肯停歇片刻,使唤身边两头驴拉上车驴不停蹄赶回艮楼。
就算是投胎也没这么赶的!
百里笑气息奄奄地跟着文翊走进阳爻——这人还不让他们立刻回去休息,说是有事要吩咐——十一也是满脸疲态,看着离死不远了。
她怨气比厉鬼还重,乌云被文翊放出来后,都难得没往她身上飞,绕着百里笑扑棱两下翅膀,识趣地滚回了自己的笼子里。
文翊因为一路都在睡觉,状态相当不错。他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先表扬了一番守门的地字牌们干事仔细,就算自己不在也打扫得干净,没忘烧上炉子,随时准备茶水,等那几人喜滋滋走了后,才从身后的柜子里捡出枚令牌,丢给十一。
“你这次做得不错,”文翊说,“地字十二的位置也空了有段时间,你顶上吧。”
百里笑虽然知道地字牌有个空缺,但实在没想到,空出的位置是“十二”。
她甚至有点怀疑文翊是故意的。
十一的神情果然不怎么好看,但他只沉默片刻,就将令牌收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是,首领。”
百里笑忍不住问:“打算给自己改个什么名字?”
十一想了想,答:“陈十一吧。”
在百里笑的意料之中。毕竟艮楼又没有文化课,教他们识字也是为了能更好完成任务,指望十一想什么好名字有点太为难他了。
文翊没发表意见,嘱咐他去登记后就将人赶走了,只留下窝在自己“工位”上昏昏欲睡的百里笑。
“百里笑,”文翊突然开口,“我能信得过你么?”
百里笑打了个哈欠,恹恹道:“信不过就别信。不建议。”
文翊:……
他无言片刻,不知从哪掏出只白色小瓷瓶,放在案上,轻声道:“这是解药。”
百里笑算算日子,疑惑道:“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艮楼每半年分发一次解药,除去有任务在身回不来的,发放时间都非常固定,绝不会提前或是延后。
“这是真正的解药。”
文翊用指尖将瓶子往百里笑的方向又推了推,面色平静,叫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想法。
百里笑终于打起精神,一骨碌爬起来走上前去,拿起瓶子在手里把玩,不确定地问:“不是说要我完成三个任务吗?这才只是第一个吧。”
“我相信你。”文翊嘴角牵起浅淡的笑,竟有种莫名的慈祥。
百里笑却觉得这个笑容刺眼,抖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倒出瓷瓶里的褐色药丸,迎着天窗透下的光看了又看,“不会是毒吧?”
文翊:“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百里笑感觉这人说话的调调跟自己越来越像了,听着就是一股无名火起。
她没再迟疑,立刻吞下了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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