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的装修还在继续,沈令遥时不时安排着基础模拟对屋子里进行不同的装修安排,以此比较着不同的模式能带来多少的完成度。
这天,沈令遥一早从铺子回来,阳光在青砖地上映出碎碎的光点。
她手里提着昨晚收拾出来的破陶罐,说是种猫草,这会随意撒的种子能发芽,这让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期待用它种猫草是不是也能顺利发芽。
福来已经蹲在门口摘豆子,院墙边那棵树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院子里挂着的晒干的衣服摇晃着像起飞一般。
“前些天来的杜绣娘,是不是常年不出门啊?”沈令遥低头放下陶罐,又抽了块抹布擦手。
“怎么了?”福来有点诧异地抬头。
“我总想着她的神情,她来的时候,脸色看起来……算不上难过……” 沈令遥没有继续说,但那种表情就是一种对什么事情想要靠近又像是逃跑的状态,很微妙… 想到这沈令遥顿了顿,“我第一次见她那天,她其实对我挺冷寞的,像是防着人。”
福来“哦”了一声,然后好奇问起来,“你第一次见她?是说上周?应该是上周吧,就是去她店里那次吗?”
说着话,福来挪了挪身子,空出位子,沈令遥走过去坐在那里,顺手帮他剥豆壳。
“是了,就是那次…… 不过她为什么叫‘绣娘’,看她手艺,不是她家本就制香吗?”
福来低着头,小小年纪挺有经验的,用大拇指碾着另一只手的指节,借力剥开豆子动作不停:“因为她娘是做绣工的,她小时候其实也学过。后来她喜欢上调香,说绣花虽巧,但香是活物,能让人闻到香气而情绪受其影响。”
“可她娘不喜欢。觉得一个姑娘家,在家里绣点嫁衣、香囊、围帕,才是正道。调香用到许多木料药材,火啊灰啊的,哪像个好闺女干的活。”他说着叹了口气。
“她……”福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事情让他想说又觉得不好,“我听别人说,她以前其实很爱笑的,跟我娘还挺熟的。后来成亲了,夫家有制香的店,她也就顺势继续做香了。不过后来她娘家绣坊出事,她爹病了,丈夫也… 家里一下子就紧起来。她娘又是那种做事利落不带情绪的人,绣得一手好针脚,但说起话来——”
他说到这儿,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好像要找出一个词来形容那种冷淡,又好像在思考自己说这么多算是长辈的事情是不是不合适。
“就像……”沈令遥像是注意到他的为难,而后慢吞吞地接话,“像煮不透的醋,喝下去嘴里算不说,连着胃里也翻的难受。”
福来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笑了:“你形容得挺像。”
“所以,她这是因为她娘不同意?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想得到认可,但又一直不得其要领?” 沈令遥抬眸。
福来点头,又摇头,“一开始是不同意,后来勉强接纳了吧,但听说那几年也闹得厉害,听说连话都不说。前几年她又要做木雕熏香,学得又不规矩,她娘就更火了……哎,多少年都僵着,现在她娘年纪大了,手不稳,也不肯低头。她自己也怕。”
沈令遥捏着豆荚的指尖顿了顿,轻轻地把拢在手心里剥好的豆子搁进瓷碗里。
“所以那天她看到我第一天,脸上看着冷冷淡淡的,既有猫不见了难过,也是想和她娘和好却又无从开口。”
“你也能看出来啊。”福来忍不住说着。
“我以前没看出来。”她看着碗里的豆子,圆噜噜地,估计杜绣娘平日里听到大家说话也是话里话外都圆滑的很。
自己还是不了解这些人,但如果不了解,就无法拍出合适的视频,想到自己的生存指数和可能匹配给出来的装修物资,沈令遥心想,还是得认真对待这些来找她的人和猫…
“说到底,是我这个人太漂浮了。” 想说的太多,沈令遥最后还是这样总结着自己,而听到这个的福来一愣,偏着脑袋看她。
她继续低声道:“我以前……其实没想那么多。我总觉得自己是只是开个铺子,只要顾好自己的事就行。可是她站在那里抱着猫的样子,又让人看得出来故事。” 沈令遥低笑一声,又带点自嘲,“可现在我开始觉得,有些人……值得驻足看看。”
福来摸了摸鼻子,“你最近怎么突然关心别人起来了?”
她从坐着的凳子上起身,手里拿着一碗满的豌豆,人走到门口,又顿了一下,回头走回来看向福来:“你喜欢什么?”
福来“啊”了一声,整个人像被这句话轻轻拍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拢着的豆子洒了一地。
“你问我?”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写满了不确定。
“对呢,你喜欢什么?你每天跑腿又帮我养猫,我都记着呢。”
他一下子像被问住了,愣了好几秒,才挠着头小声说:“我啊……我其实也不知道。”
李福来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敢说,其实他原本是受托才来的,对方给了李福来钱让他帮着点沈令遥,本来时间已经到了,他在等那人出现在问问是不是要继续,可可那人一直没露面,李福来也就赖下来了,反正他也是真的喜欢猫。
心里这样想着,他低头踢了踢脚边的柴火,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喜欢什么。
沈令遥眨了下眼,没再追问,只回身走进厨房,笑着说:“那就先喜欢上今天这锅豆子炒鸡蛋吧。”
福来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迟钝地笑了,喃喃念了句:“也成。”
随后他低头捡豆壳,装作很认真地整理着豆荚,像是里面藏着什么。
沈令遥没接话,想起那天福来抱着木盆在巷口跑得飞快的样子,他眼里对猫的态度倒不像是假的。
答案是什么也不一定重要,或许,哪天跑腿福自己就愿意说了。沈令遥站起身,拍了拍衣襟的尘土,然后拿起他剥的一碗豆子,嘴里说道,“你就留下来吧。我的铺子也快开了,以后你帮我跑腿,我给你分红。”
福来听着这个,神情奇怪,像吞了一颗话梅酸的很。福来嘴角抿了又翘,最后闷闷地“哼”了一声,倒没有以前的腼腆了。
“还不如给我个烧饼实在点。”
“中午就吃豆子炒鸡蛋,还有你喜欢的烧饼。”
“成交!”
……
福来喜欢吃烧饼,他拿着沈令遥给的钱去买,顺带回来的还有米,福来把买回来的米倒进陶罐里时,还特意举得高了一些。
沈令遥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只将砧板上洗净的芹菜拨进陶盆里,用指腹一点点拂去漂在水上的芹菜叶。
菜不能只有一个,芹菜炒豆干也是不错。
厨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炉火噼啪噼啪地燃着,火舌慢吞吞咬着炭木。
沈令遥没说话,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笑了笑。
窗外恰巧风正起,风从前屋吹过来,混着烟火气,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安慰,落在两人的肩头。
………
饭后不多时,沈令遥倚在窗边细细吃一颗山楂,茶水在盏中晃动出一圈圈涟漪,日子就这样随意打发着…
门外传来几声猫的低叫,是馀香猫在窗下踱步。
巧乐巧乐,名字倒是可爱的很。
只是刚来的时候毛发上就带着一种熏香味道,因这种残留的香味而唤它馀香猫,现下再看,很是贴切。
就是巧的很,杜绣娘的巧乐离家出走好些时间还就找到了她的院子,这缘分也不止早前画的一幅画像了,天下还有这样巧的事情。
福来看了一眼:“它啊,昨天又跑到香意铺去了,真是个两头跑的滥情狸奴。”
“哈哈哈… ”沈令遥忍不住笑了,随后低声道,“它是杜绣娘的狸奴,但来咱们这吃饭,也是欢迎之至的。”
福来顿了一会儿,慢慢点头:“那还真得给它准备点好吃的。”
她轻轻一笑,接过他递来的纸笔,写下了一张猫食的方子。
风穿过窗隙,掀起桌上薄纸的一角,沈令遥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似乎从这一刻开始,终于有了落点。
方子就算不写她也记着,只是怕哪天只有福来在家记不住,连着方子也是画的鸡的样子去弄的。福来拿走方子顺着风晾一晾。
而沈令遥蹲在灶前,将淘洗干净的米放入小锅,又取了几块切细的鸡肝鸡心,加一撮姜丝,添些温水。
不知道早前烧糊的鱼粥是不是还不熟悉,但最近沈令遥觉得自己做饭的手艺有所提高。
木柴烧得正旺,锅底传来轻轻的咕噜声。她听着那声音,慢慢拌着锅里,不知怎的,竟生出几分踏实感。
她这几日翻过柜中旧册子,居然找到了一本册页泛黄的书,其上写得煞是认真:猫性喜暖畏湿,饮食宜少而精,尤喜腥味之物。
书中还提到“常以鸡肝、鱼脍佐饭,其毛亮而性驯。”她忍不住笑,养狸奴果然讲究,连猫食也如喂养小儿一般精细。
她照着做了几次,今儿这锅应该味更甚。
旁边的灰陶小碗早就洗净晾干,就当是猫的饭盒,
那只巧乐不知何时已蹲在门边,鼻尖抽了抽,喉咙里发出一声柔软的喵,仿佛嫌她手慢。
沈令遥轻声笑了下,把锅端起,先盛一小碗放凉,才摆在巧乐面前前。
她蹲着看它吃饭,日光落在她额前的发间,照出一点细细柔光。
“慢点吃,”她低声念叨,“今日先这样吃着,明日再给你做鱼脍羹。”
猫不答话,只埋头吃饭,尾巴却轻轻一甩,在她指尖扫过一下,像是无声感谢。
我其实觉得写狸奴有点别口,所以总是习惯写猫,看看大家读起来怎么样,如果喜欢狸奴的话,我以后再改,反正我先按照顺手的去写了……
其实馀香就是余香,实体香料余留,但是吧,余香猫不高级,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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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巧乐巧乐 名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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