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广东的冬天不下雪,但依旧很冷。
冷风吹脸上的时候,就像一把刀片在脸上来回刮。我把校服外套拉链拉满,把下巴缩进校服领子里。我本来想戴围巾,但我粗略观察了一下,全校没有男的戴。
我的手脚温度,不会因为天气的变化而变化。但黎项原不一样,一到冬天,他的手就会变得又冰又硬,像雪柜里的老冰棍。
我说只有女生体寒才会手脚冰凉,他听到这话,就会趁我不注意,把一整个冰手掌塞我后背里,冻得我嗷嗷叫。
后来我严防死守我的衣角,他就会把手往我脖子后面塞,我依旧嗷嗷叫。
同学说,就像到了满月会变回原形的狼人一样,我到了冬天就会变成汤姆猫。
汤姆猫每次踩到夹鼠板就这么叫。
元旦小短假,我们去了别的地方玩,途经一所很朴素的寺庙。
那天暖阳和煦,大片金黄色阳光铺在街道上,有如一条金光大道。
寺庙外有一棵出类拔萃的大树,扎根在一家小院子里,它生得枝繁叶茂,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越发亮眼,让我无端联想到鬃毛飘逸的雄师,它们是一样的威风。
想着升学考试临近,元旦又是新年节日,我和黎项原就在小街上买了几束花,进寺庙许愿、祈福。
寺庙不大,我们只有在神仙面前会稍作停留,所以从进门到出门并没花多长时间。
我每次拜神的时间都很长,会把心里想说的话尽量说详细。但每当我把弯下的身子直起来,睁开眼后,都看见黎项原早已站在队伍外,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走在街上的时候,我问黎项原:“你许的什么愿,怎么拜得这么快?”
黎项原说:“因为我想要的很简单。”
“喂”,我两手揣着口袋,用半边身子撞了他一下,“我想要的也很简单,你这么说话,显得我们其他人好像很贪,我们拜的久那是因为诚心,诚心懂不懂?”
“我也诚心!”黎项原声音盖过我,然后似乎踌躇了一会儿,用平常大小的音量问我:“你的愿望有没有提起我?”
“当然。”我说。
我希望大家都幸福。
黎项原听到我的回答很开心,那一整天,他都没用冰冻的手对我恶作剧。
8
首都奥运会那会儿,大街小巷都在播放北京欢迎你,路上的红旗随处可见。
报刊亭的报纸、电视网络的新闻、社区宣传栏张贴的文章、学校的黑板报等等,几乎每个地方都在为奥运健儿加油。
那年林丹和李宗伟对决的总决赛,林丹夺冠,我家楼下卖水的老板,激动得差点把电视机砸了,大家是跳起来欢呼。
我和黎项原站在二楼,一边笑着讨论赛事,一边看着底下的人叫喊。
我问:“有没有千禧年放烟花时的感觉了?可真热闹,我们这日子越来越好了。”
黎项原倚着栏杆,望着街头迎风飘扬的五环旗,笑了,“跟千禧年比,那还差点,千禧年那一晚我耳朵就没清净过。”
“千禧年那晚我在干什么来着……”
我在干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漫天烟花是那么耀眼夺目,像永恒的星星在不断闪烁。
所有人见证着2000年的诞生。
那一晚,我和几个朋友紧紧相拥。有人说,一起跨越千禧年的人,会永远在一起。这真是美丽的谎言。
我和那些朋友,早因为去了不同的学校而渐渐淡了联系,到后面已是形同陌路,然后我认识了黎项原。
我看着黎项原带笑的侧脸,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一楼的两三群小学生。
有的在玩抽陀螺,有的在玩拍纸牌。有的比较有钱,两脚踩着蛇形滑板,从巷子头一路扭呀扭,稳稳当当地扭到巷尾。
“你说我们毕业以后还会有联系吗,你想去哪里上大学,留在这?”我问。
“你呢?”黎项原反问。
“我不知道。”
对于迷茫的未来,我就像一缕脆弱的蒲公英,飘到哪里是哪里,我们这种对人生缺少把握感的人,总是要听从命运的安排。
我喃喃道:“真不知道啊。”
黎项原只懒懒地说:“不论去哪里,都耽误不了我们的关系。”
我正要开心,黎项原又补了一句话。
黎项原看着我说:“应该耽误不了吧,凡事无绝对,但我希望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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