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瑄走后，范明彰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
看到霍凌霄怀里抱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他多情的桃花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问道：“那个女人是谁啊？”
“女朋友？”
叶欣欣嗅到八卦的气息自动靠近了发问的男子。
范明彰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白思清的身上。
她的手上没有任何的饰品，身上穿的全是地摊货，一身黑，也看不出她的喜好和身份。
“他已经快四年没出绯闻了。这是热搜预定了？”男人兴奋地自言自语道。
“昨晚不是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晚上了？”
叶欣欣觉得这人不是还活在2G的世界里就是断网了，暗自翻了个白眼，默默走开了。
男子突然举起手机，让看似相拥的两人同框出现在镜头里。
透过放大的图像，范明彰才发现，霍凌霄只是安静地给那个女孩儿当了个树桩，让她靠着。
他的手一直拽着她的衣角，没有做出任何超越朋友界限的动作。
霍凌霄敏锐的察觉到镜头的存在，默默地将她拉到他和万苒苒的中间。
她凹在两个高个子里面，无论从哪个角度拍，男子都只能拍到她的帽檐。
男子非常遗憾地将抓拍的照片全部删除，轻咬薄唇，问道：“这种亲密感，这种感情克制，这种保护欲……范总，你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范明彰耸肩摇头，飘忽闪烁的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他的无知是他最好的兴奋剂。
他继续道：“先上社会新闻热搜，再出绯闻，接着上文娱热搜，之后霸榜一个月，最后带着新进小鲜肉捡漏高奢代言。”
“这套路他不是四年前就已经不玩了？”范明彰虚心问道。
华海娱乐一直想复制霍凌霄的成名路，却没有一个成功的案例。
“那还不是陪他玩这个套路的人跑路了？”
男子突然握紧拳头，眼里冒出了浓重的恨意。他找她找了近四年，她终于现身了。
“敏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明彰不解道。
男子对着白思清头顶上的卡其色帽子拍了个特写，把手机塞给范明彰，“把她帽子上的字念一念。”
字全部在帽檐边上，不靠近看，很难注意到。
范明彰把图片放大到了最大，眯着那对狡猾的狐狸眼，轻声念道：“离婚要趁早，破产找轻纶。挥剑斩情丝，百根皆清净。”
这不是梁骁齐经纪人每顶帽子上必有的广告词吗？
范明彰震惊地看向霍凌霄怀里的女孩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要找的头条制造机，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思清啊……我的好妹妹，最近你又看上什么本子了？”范明彰突然谄媚地笑道。
隔着老远，白思清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万苒苒闻声，便把白思清拉到了自己身后。
一股暖流突然涌入白思清的心田。这样的善意，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电梯口，肖瑞泽懒洋洋地靠在墙边看热闹。不经意间，两人隔空对上了视线。
“肖医生，万姐姐的额头流血了，你快过来带她去处理一下”，白思清扯着喉咙喊道。
上下三层楼的人都能听到她洪亮的声音。
肖瑞泽不得已，走到了万苒苒的身边，做了她和范明彰之间的隔离墙。
他瞟了眼万苒苒头上的伤，又瞥了眼白思清脚踝上的纱布，轻叹一声，望着霍凌霄说道：“我送她回病房。这伤若不好好处理，会留疤的。”
霍凌霄用余光扫了眼脸上都是谄媚笑意的范明彰，轻笑着点头，和肖瑞泽交换了个眼神，遂将白思清推到了肖瑞泽的怀中。
白思清气鼓鼓地嘟起嘴，嘟哝道：“我脚上的伤已经好了……”
“方简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肖瑞泽双手掮住白思清的肩膀，锁住她的行动路线，逼得她只能像路过的护士手里的小药车一样，被他推着进了电梯，霍凌霄自动跟在了身后。
范明彰跟着白思清向前走了两步，肖瑞泽回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便不敢再向前走。
魏建荣的心腹，他可惹不起。
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刹那，范明彰非常遗憾地叹了声气儿。这个绯闻制造机比他预期的要更有背景。要攀上关系，可不太容易。
电梯里。
霍凌霄的余光时不时扫到肖瑞泽的身上。
在肖瑞泽的怀中，白思清如孩童一般，让自己的脾气暴露在外，没有任何遮掩。这是他未曾有过的待遇。
饶是知道他俩的关系，他还是觉得他搭在她肩上的那双手很碍眼。嫉妒的火在他的眼中若隐若现。
万苒苒默默地看着霍凌霄，他的眼里情绪淡淡的，不仔细看，没人会发现他眼里暗涌的占有欲。那种不让爱意泛滥的自我约束，无声地诉说着他对他身后那女孩儿的深厚感情。
暗恋，就像埋在树下的陈酒。时间越久，酒里藏的思念就越醇冽。这是独属于青春的印迹。
记忆的阀门，被空气里弥漫的爱意拧开，万苒苒的脑子里浮现出蔡祥林告白时染着红晕的笑脸。
高中毕业那天，他约她去了学校附近的蛋糕店。她把情书夹在了他刚买的漫画书里，而他趁着她看漫画，把写好的情书同蛋糕一起塞到了她的手中。
他们都装成没事人一样，在街上浪了一天。在公交车站，他一直低着脑袋不敢看她。末班公汽快到的时候，他突然红着脸，大声喊道：“苒苒，我们开始交往吧。我给你写完一千封信的那天，我们就结婚好吗？”
她太过震惊，连公汽跑了都没注意到。他陪着她走了六站路，把她送回了家。
大学四年，她忙着试镜拍戏，他忙着去律所实习。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来往的书信，不知不觉已经装满了一整个大箱子。
纸短情长，岁月留痕。
写在纸上的思念，锁在时光里的爱意，在命运的玩笑中散为点点繁星，在她深陷泥潭时，伴她熬过那漫长而没有尽头的夜。
“叮”。
电梯门突然打开。
万苒苒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裙的女子。她嘴里叼着半块面包，手里拎着拉链拉了一半的公文包，包里塞满了诉讼文件。
她与她匆匆对视时，她在她眼里瞅见了强烈的恨意，仿佛她们之间有世仇一般。
“棉棉，你今天不是要去见左骏良死去的前女友的家属吗？怎么有空过来？”
白思清把柳棉拉到了身边，她以看仇家的眼神看客户，这生意还怎么谈？
她给肖瑞泽递了个眼神，肖瑞泽自动站到了柳棉和万苒苒的中间当人形挡板。
看到白思清的笑脸，柳棉清冷的眸子里有了暖意，“林律忙杜东弦的股份转让的事情忙了一通宵，正在补觉，我替他过来给薛总送东西。”
万苒苒顿时觉得不对劲，律师的嘴都严得密不透风。这消息似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不由得多看了柳棉两眼，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一张尘封在记忆里的面庞渐渐和眼前的这个女子轻轻重叠。那个人去世的时候，正巧和这女子年纪相仿。
她有个比她小九岁的妹妹。
而那场车祸距今也刚好九年。
“棉……柳……”万苒苒苦笑着噤了声。
她是柳锦的妹妹，难怪她会在她的眼里看到浓重的恨意。
这两天是怎么了？
旧人旧事一起找上门了。
宁安医院，1103VIP病室。
白思清刚进房间，就拉着霍凌霄去了隔壁的套间，将空间留给了有恩怨纠葛的那三人。
霍凌霄熬了两个通宵，人刚坐到沙发上，上下眼皮儿不自觉地黏在了一处。
晨曦的阳光洒在他清冷的脸上，衬得他越发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谪仙。
三分阴柔，三分文静，三分帅气，一分狡黠。
白思清不由得看入了迷，在地上铺了层垫子，靠在沙发边缘，毫无顾忌地盯着这张俊脸看。
他醒着的时候，阴柔藏进了文静里，狡黠融入到了帅气中。
世人爱着他刻意营造的假面，而她只喜欢他没有任何伪装的皮囊。
那里藏着能让她心跳加速的秘密。
肖瑞泽透着门缝，将白思清那迷醉的深情尽收眼底。她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地看着沙发上的睡美男。
果然……
食色性也。
肖瑞泽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便直接推门而入。
白思清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影吓得险些大叫出声。她给了肖瑞泽一个白眼，压低声音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肖瑞泽把她拉到门口，推了出去，笑道：“我敲门了，你没听见而已。我要补觉了，有事没事都别来找我。”
“砰”。
门突然关上，里面还上了锁。
白思清只好在临窗的沙发上找了个空位坐了过去，阳光透过玻璃洒到沙发上，她顺着光的方向，透过玻璃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突然，玻璃上映出了霍凌霄清冷俊俏的睡颜，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她摸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地方，眉头拧到了一处。回云城之后，她的心跳总是会莫名地变快，尤其是在见到霍凌霄之后。
怕不是她的心脏出毛病了？
柳棉推门进屋时，病房里静得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白思清望着天空发呆，安静得反常。
“小白……”
柳棉晃到白思清的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叫出了声。
“你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想事情想得如此出神”，柳棉打趣道。
白思清苦着脸，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透明的玻璃杯上竟然也映出了霍凌霄那让她心动的睡颜。
白思清像扔烫手的山芋一般，把水杯放回到了茶几上，用力地摇了摇脑袋，把霍凌霄的影子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棉棉，我被霍凌霄下蛊了。怎么哪儿哪儿我都能看到他那张美得足以祸国的脸……”
白思清声音不大，万苒苒还是听见了她的小牢骚。柳棉在原地愣了三秒，没有接话。
不给白思清解答任何关于感情的问题，是这个业务联盟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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