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又一片潮水般的鸦群,还在前赴后继的扑来,撞击到闪电上,摔碎在铁笼里,无数的黑色鸦羽如雪花般缓缓飘落,飘下一场赴汤蹈火的黑雪。
“不要……不要…来…”萧若挤压着最后一丝气力,口中发出低低的咕哝声。
他伸手拾起眼前的黑羽,还在燃烧的羽毛边缘灼痛他的手心。
你也会疼的,不要过来。
萧若在心底悲泣,他知道即使只是意识在乌鸦的身体中,疼痛还是会一丝不差的反噬到操控者的身上。
众人望着漫天漆黑的乌鸦,不要命的撞击着闪电。
“怎么回事?”
“和十年前一样!”
“难道是他的天赋觉醒了?”
“又是一个驭兽者?怎么可能?”
无数只飞鸟袭击阴行台,它们围绕着灵笼,一层又一层,承接着不断劈下的天雷,燃烧殆尽,向死而生。
乌鸦被雷火击中,化作燃烧着的黑色火球,洒向阴行台的每一个角落,劈头盖脸的砸向执刑者,有几名被点燃了头发,那位命令继续的执刑者,捂着烫伤的脸颊,口中不住的哀嚎,可他这点疼痛,怎可与七道天雷相较。
“停手!快停手!”两位年轻的审讯官停止引召天雷,开启防御罩,否则,再继续下去,这阴行台恐怕要变成烽火台了。
阴行台上耀眼的雷电,照亮了半座城,人们都在远远望着,看那刺眼的白光渐渐变成炸裂燃烧的一团团火。
玄星眠跟着白云见一路赶来,雷火不断闪烁,早已超出灵笼观测规定的数量。
“十六道,他们足足劈了十六道,他们疯了吗?他会死的!”白云见顾不得阴行礼法,激动之下直接拔剑就要闯上阴行台,与阴行台下负责守卫的钊昭等人打了起来。
直到无数的乌鸦火球从阴行台上掉落,将他们分开。
钊昭瞪着一双牛眼:“你疯啦~这又是肿么一回事啦?”
白云见不想跟他废话,趁机一个飞身躲开十几名守卫,向阴行台上飞跃而去。
钊昭反应过来,正要追去,却被后面的玄星眠拦住。
玄星眠立身钊昭与白云见之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老大,您别为难我啦!”钊昭没升职前,原是玄星眠副手,自是不能跟老大动手,可又职责在身,实在为难,再说也是打不过玄星眠的。
“对呀,您怎么也跟白小公子一样胡闹。”另一位鬼监不假思索到,被钊昭暗怼了一拳,让其闭嘴,别乱说话。
玄星眠:“就说,是我放过去的。”
“这……”
玄星眠面色沉静,继续说道:“停下来了,灵笼观测已经结束,他上去也做不了什么。”
“可这……嗐!”钊昭急的在原地直跺脚,一脸焦急的看着白云见的背影消失在长阶尽头,却无能为力。
只见他低眉瞪一双圆眼,一脸埋怨的看着玄星眠,他这个老大,好像被那公狐狸迷了心窍。
白云见登上阴行台,只见被雷火击中的乌鸦几乎铺满整个阴行台,几名阴行正扶着烧伤严重的执刑者离开,场面一片混乱,上空的鸟群还在盘旋。
来不及细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远远的就看见灵笼中的萧若,躺在满是污浊的地上,衣服也被烧出大大小小的洞来,身上落满鸦羽燃烧的灰烬。
“小子焉!小子焉!”白云见飞速跑向灵笼,伸手却触不到他,声音越发焦急,“小子焉,你醒醒!小子焉!”
“他没死,别喊了。”正在指挥收拾残局的女审讯官走到白云见的身后说到。
白云见压着怒火说到:“所以~你们查清了吗?他可是饲鬼者?”
男审讯官见状也走了过来,抢先答到:“灵笼观察结果证明,他确实不是饲鬼者。”
“那还不把笼子打开。”白云见抓着灵笼的手掌隐隐作痛,直到此刻,承受太多天雷的灵笼上仍有灼热的余温。
男审讯官接着却说:“但是,他身体里确实存在两个相似但并不相同的灵体,是此前从没有出现过的共生灵,是观灵也查不出来的存在,很有研究价值,所以,九司决定暂不放人。”
“既然不是饲鬼者又不是什么邪恶灵体,凭什么要作为你们的试验体?”白云见起身,对上男审讯官,眼中寒光乍现。
两人剑拔弩张的盯着对方。
女审讯官启动灵笼回溯给白云见看刚刚灵笼中出现的景象
继而解释到:“这两个灵体中,其一可能确实是白泽,但另一个,也就是现在主宰这副肉身的灵体,身份不详,是好是坏还不确定,不能就这么放回去,你也是阴行一员,白叔岚,希望你在这种时刻,为了大局,展现出作为一名阴行最大的理解。”
白云见看着一明一暗两个灵体,他能感知到那个淡淡的白色灵体应该就是白泽,小小的白泽,虚弱的白泽,沉睡的白泽。
然而,关于他们口中的共生灵,萧若并不是第一个,白云见的身体里也同样藏着一个诡蝶,只不过早早被封为了灵体法器,变成了他能净恶的天赋。
究竟是谁规定的,一个人的身体里只能有一个灵体,那该死的,适用于大多数人的规则,让其他一切不同都成为需要隐藏的异类。
他难压怒火的质问:“理解?你们违规引下十六道天雷,差一点害死他,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吗?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九司行事向来公正,怎么做自有我们的章法,等哪一天你进了九司,再来置喙我们的决断。”男审讯官不客气的说到。
“九司就可以灭绝人性吗?”白云见反问到。
“哼~人性?人性可以救世吗?别忘了九城是怎么活下来的,白叔岚,如果你继续妨碍我们,我不介意把你也关进去,监禁室还有很多地方空着。”说着男审讯官已经将后面正在负责清理的九司阴行和鬼监全部叫了过来。
“等一下。”女审讯官拦下他的举动,对白云见郑重到:“白小公子,这件事,我们确实有错,九司内部自当处罚,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接下来,绝不会再对他用任何刑罚,我们只是想查证他身体里另一个灵体的身份,如果真是居心叵测之人,阴行司恐怕会跟和歌城一样,瞬息覆灭,你,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难担其责,你腰间的肃风,是司尊的灵器,他将其交于你,想必也是要你守好阴行司,我们亦是如此,不管你对我们有什么异议和怀疑,都可以向九司提出,我们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白云见才不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个字,在他看来宫不惹的手早已经伸进了九司,他人虽然出了城,可这里,不知还有谁,还有多少人是他的眼线,爪牙。
他看了看四周,不紧不慢的说到:“好,玄司,我相信你,但我希望亲自医治他,您没意见吧,他这个样子,你们什么都做不了,也问不出。”
女审讯官:“好,不过只能在监禁室。”
白云见点了点头:“现在,可以打开了吗?”
女审讯官命人打开了灵笼,去除了铁枷。
萧若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嘴角的血迹漫过脸颊,脖子上一道一道指甲刮出的血痕触目惊心。
白云见颤抖着抓起小家伙的手腕,探其脉搏,虽是糟了一场大罪,但好在没有伤及性命,多亏后面的九道天雷被鸦群拦下。
他轻轻托起萧若,将一颗缓解疼痛的药丸推入他的口中,随着津液融化,他的身体便不会那么痛了,但会沉睡许久,他还不想让萧若太快醒来,那没什么好处。
“小子焉,再坚持一下。”
白云见还要准备一些治疗的药,便让玄司的人将萧若抬回监禁室。
然而,就在离开阴行台的路上,他就已打定主意,要将小子焉救出去。
这一点玄星眠不会猜不到。
玄星眠在一旁幽幽说到:“在九司的监视之下偷人,毫无胜算。”
“偷人?”白云见笑了起来,“景明君,究竟知不知道偷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玄星眠真使佩服白云见真是无时无刻都能想的歪。
“好好好,可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偷人呢~”白云见快走了两步,他知道玄星眠要说什么,但他不想听,但还是问了一句:“要干的大事,你还来吗?”
玄星眠突然停住脚步。
白云见在前面听着身后停下的脚步,他突然笑道:“前路崎岖,景明君若是不愿走,我也理解,就此别过就好。”
“你可想好,带他出去,可是叛出司门的重罪。”玄星眠没有回答,只是提醒到。
“当然,这有什么好想的,你师兄我做事,只为一个情字。还有你这人,能不能别老这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还有,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不自量力,总想管教于我。哎~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勤奋听话,却还不如白宿那个冰疙瘩讨人喜欢是为什么?不是因为你不如他天资聪颖,也不是因为你对上他十有九输,而是因为,你总比不上人家,还处处与人比,管好你自己吧,玄!门!佑!”白云见满不在乎的说着最伤玄星眠的话。
然而,不等玄星眠再说什么,白云见只匆匆留下一句“各走各路,各自珍重。”便快步离开。
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而他也知道玄星眠的不易,或许他们早就不在一个阵营,不该再掺和到一起,即便二人儿时几年同窗终日混在一起,御赐的春和景明名号也一度传为佳话,可随着慢慢长大,他们之间被沉重的责任隔开,被宗族的使命牵绊,渐行渐远。
出身不同,容错率不同,他们之间相隔的,是可以不顾后果的横冲直撞和多年来不敢行差踏错的步履薄冰。
但他们都深知对方的不易之处,道不同,不必强求,只是白云见单枪匹马,到底要怎么救出萧子焉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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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寒鸦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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